第12节

    下午新生们做建设时他便破天荒的出现在了操场上。操场上的教官们纷纷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艾斯大将这次暂代联邦大使一职，来这里是有一些军务要处理。这个从来都是冷漠优雅的大将怎么会忽然有心思来看新生做建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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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昏暗的房间内
    一个穿着灰色军装的男人正靠在一个造型华丽的沙发上假寐。
    这时门被推开，沙发上的人听到声响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进来的青年一身严谨的军装打扮，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时，恭敬的叫了一声：“父亲。”少一分亲近，多了一分疏离。
    狄亚看着这个从来都内敛的二儿子，满意的点头，他对狄杰一向很放心。只是这个孩子很少与他亲近，自他那废子死后更是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疏离。
    其中缘由他也明白几分。不过他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继承人，冷漠自律从容。
    “坐吧。”狄亚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狄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正襟危坐，不像是在面对父亲，更像是在面对上级。
    狄亚的蓝眸里掠过一丝难以明了的情绪，他看着狄杰低缓道：“你大哥要回来了。”
    狄杰垂下眼睑，看不出情绪的轻嗯了一声。
    狄亚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怨我？”他看着变得冷淡的二儿子，终是忍不住这样问了。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对那废子的态度让他这个二儿子非常介怀，现在那废子死了，这更是成为了他们之间不可填补的裂痕，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大。
    “没有，您是父亲。”
    言下之意便是我怎么敢。
    狄亚的眉毛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哥哥就在下个月初回归，你准备一下吧，”
    “嗯。”
    狄亚顿了顿，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老三的事了。”
    这还是狄亚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叫狄睿老三，之前一直都是废子废子的叫，狄杰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不过很快又把脑袋低了下去。
    “嗯。”狄杰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和情绪波动。
    “其他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告诉特瑞，我休息一下。今天下午不见客。”狄亚眉宇间带上了几分倦意的挥挥手。
    狄杰站起来，“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了出去。
    门缓缓关上，狄亚疲惫的往后一靠，黑暗重新又将他笼罩了起来，而他像是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他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开始回想关于那废子的事情，印象中的小狄睿白白净净的，那眉眼和塞安娜像极了。或许是因为常年呆在那座孤岛上没有和人有过什么接触，显得有些呆，总是被旁支的那些小孩欺负。这些事情他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未出手，他选择了刻意忽视和疏远。
    只是，最后在他快忍不住的时候，狄杰代替他出手了。
    他对他这个三子的感觉极其复杂。
    当年局势未平，自己的地位又岌岌可危，年长些的克亚和还小的小杰被送到了父亲那里。而自己则带着一支舰队单枪匹马闯入了敌人阵营，又掉入敌人圈套里遭到伏击差点战死。因为自己身受重伤流落到一个偏远的星球去了，等他再次回到联邦的时候却失了安娜的踪迹。当时中央区域里的传言难听极了。有人说看到她跟一个男人一起跑了。
    他发狂一般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后来他回了中央区域继续等待，他从父亲那里接回了克亚和小杰，期望她至少能回来找这两个孩子。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五年，五年后，一个几乎快咽气的老妇人找到了他，当时她的手里正牵着小狄睿。
    他其实根本不怀疑，那像极了安娜眉眼的孩子，就是他的三子。
    只是还没有让他有高兴的时间，那老妇人便告诉了他安娜的死讯。四年前，在生下这孩子的时候，就死了。死在了另一个星球的荒岛上，那片未开化之地。
    他的安娜当时因为遇到岛上凶兽袭击身受重伤，原本是有救治的希望的，却因为肚子里的狄睿却放弃了救治，最后不治身亡。
    当时老妇人告诉了他这些年的一些经过，五年前他带着舰队离开后不久就传回了他被伏击的消息，安娜便求他的护卫队长带她去找他。
    那护卫队长禁不住她苦苦哀求终于答应了悄悄带她离开了中央区域。驾着飞舰来到事发的地方打探他的下落，却最终一无所获。
    这时候又发现了她怀孕的事，不过还未过多久，护卫队长就因为保护安娜而惹上了当地一个地痞，那地痞偷袭的时候发现了护卫队长的飞舰是敌方飞舰，那地痞便立刻不动声色的将这事报告给了当地的政府。
    很快，那护卫队长被当成间谍被抓了起来。在此之前，他提早察觉了，当时他将安娜骗进飞舰设定好坐标按下了自动飞行。
    护卫队长则用自己去做诱饵给她们打掩护，但对方没多久依然发现了。敌方很快派出舰队追击，当时安娜慌乱之下按错按钮，坐标改变了，最终降落到了那座荒岛上。
    战舰因为降落失败，出现无法修补的损害。
    茫茫大海，无处可去。
    两个女人，这一困就整整困了五年。
    老妇人说着就开始流泪，她说幸好，在临死之前有人误打误撞来到了那个荒岛，并好心的将她们带离，不然小少爷可能这辈子都无缘见到他这个父亲了。
    老妇人是当初安娜在农场救下的孤寡老人，如果没有安娜兴许她早就被农场主打死了。她并不后悔跟着安娜，只恨自己死得太早，无法看着小少爷健康长大。
    当时他是沉痛的，因为安娜的死。更因为这个用安娜的命换来的孩子。
    安娜失踪前，的确是未怀孕的。外面和家族内部的一些传言有多难听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选择了漠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底的难过减轻一点。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但他无法像爱克亚和狄杰那样去爱他。只要一想到安娜的死是这个孩子一手造成的他就无法释怀。
    那老妇临死前说过，那孩子的名字是安娜取的，是希望他能像他父亲一样睿智聪慧。
    不知道多少年前，似乎是在那孩子少年时，他似乎跟那孩子说过他名字的由来。像是跟他对着干一半，那之后那孩子的成绩一落千丈，从红极一时的天才少年渐渐陨落成平庸无能的废子。
    他也足够了解那孩子的脾性，因为生他的气所以一直以来都在装作平庸装作无能。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多么优秀的孩子。他的倔强，他的耀眼，他的聪慧，他的骄傲，他的别扭，他的敏锐，他都是知道的。
    只是彼此从来不说，他们父子之间总是有着各自的倔强，磨合不了，僵持不下。
    他很少跟那孩子说话，却总是忍不住悄悄关心他的成长，又从不出手干预。
    他记得那孩子刚刚从小岛上被接回来的时候很怕生，胆小又十分羞怯，也不爱说话。后来因为有狄杰的靠近，那孩子的性格才渐渐改变。
    是狄杰教会那孩子微笑，教会他做人，教会他成长，代替他完成一个父亲应该完成的任务。
    自己确实愧对那孩子，他长那么大，自己甚至没有给过他一个拥抱。
    甚至，这么多年，他都从未给狄睿过过一次生日。他不是没有看见每次克亚和小杰生日时那孩子笑容中带着的那抹隐藏的落寞表情。
    他只是逼迫自己狠下心肠。
    并不是不在乎，也不是不爱，只是，一想到安娜的死他就做不到无动于衷的面对这个安娜用生命换来的孩子，他就无法做到坦然面对。
    虽然他理智上知道孩子始终是无辜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再的对那个孩子竖起冷漠的冰墙，最终将两人的心团团围困住，再不见天日。
    现在想起来，这么多年来那人似乎从未叫过他一声父亲，就连他也不明白其中缘由，或许，确实是他对那孩子太冷漠的缘故。
    似乎那孩子很小很小的时候曾叫过他一次爸爸。只是当时自己似乎正在气头上，便嘴硬的回了句“别叫我，我不是你父亲。”
    从那之后确实没再听过那孩子叫过他父亲了。
    这小家伙真记仇，这么多年赌气不肯叫他一声也就算了，连走都不给他一个好脸色。
    狄亚忽然低低的骂了一句：“臭小子。”骂完，老人的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这一切都是他这个不合格的父亲造成的，狄亚捂住脸，年近半百的老人指缝间缓缓溢出了泪水。
    他这辈子只哭过这么两次，第一次是那孩子被那老妇送回来，他得知安娜死讯的时候。
    他对这个孩子心有芥蒂的原因，无非就是他恨这个夺走他母亲生命的孩子，他更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掉入圈套。
    其实他最恨的，还是自己。
    ......
    建设场上因为艾斯的出现而出现了短时间内的议论。他是联邦的战神，也一直都是这些军校生和许多军人的绝对偶像。
    战神的称号可不是说假，这个男人在军人中的地位绝对是无可撼动的。虽然他出身不凡，但他本身的实力也是非常强横的，就对于战略指挥和军事布防来说，这人一直是联邦不败的神话。才会在联邦人心中有着绝对的地位。
    艾斯的眸光淡淡的在操场上一扫而过，却并未找到他想要找的人。但他并不死心，最后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处发现了斯洛。
    而斯洛此时正和小六三人聚在一起做这个小型建设，这种简单的搭建建设看起来很简单，但这个东西非常考验军校生的耐力和判断力以及团队凝结力。
    和斯洛一组的组员最先发现艾斯看过来的视线：“咦？那不是艾斯大将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其他组员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奇的转过头去，还真是。
    小六看着艾斯，用胳膊撞了撞他身边的青年：“诶，为什么我总觉得大将在看我们这里？”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斯洛始终没有回头，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淡淡道。
    小六反应迟钝的哦了一声，再转头时发现艾斯大将果然将眸光转开了。他摸摸脑袋，也觉得不怎么可能。
    一位上将很快将艾斯在建设场出现的事情报告给了他的上级，总指挥很快便迎了出来。他脸上挂着笑容，“大将过来是想看看新生的训练进度吗？”怎么可能，打死他都不信。
    原本以为会得到否定的回答，谁知艾斯却冷淡的地点点头，却又不做多余的解释。
    总指挥心下虽觉得奇怪但到底是人精，也不多问便尽职尽责的带着艾斯参观建设场。
    面对这位闻名已久，却又没机会见到真人的战神级人物，建设场上的军官和新生们都打起了精神。纷纷将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示了出来。
    如果能得这位战神的青眼那绝对是一件非常有殊荣的事情。
    总指挥陪在艾斯身后，适时的做着介绍。不过经过他一番观察发现这位大人物似乎心不在焉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
    他揣测着这位大人物今日的来意，却见艾斯脚步一转，忽然向角落走去。
    总指挥大人连忙收敛心神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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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斯径自朝着斯洛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并不快，而且也是一边巡视一边走，所以总指挥大人并未发现不妥之处。直到艾斯驻足停在一组正在做建设的新生队伍前。
    斯洛他们这一组总共有五个人，围着一个建设任务，因为彼此并不熟识，而且配合能力并不怎么好，他们这组做起事来非常的没有效率，建设任务完成度也远远没有别组的好。不知道是不是罗格故意的，斯洛总感觉他对面的那两人总像是和他对着干一样。每次他刚好弄好一个组件了，那两人总会出错，导致他的心血全毁。
    艾斯过来的时候，正巧他刚弄好的一个组件又被对面那人‘不小心’碰到了根基。
    又得重新弄。
    斯洛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极有耐心的将之前的零件拿过来重新又弄。
    艾斯将眸光落在斯洛脸上。青年也只是长睫微垂，就算是他站在了他对面也不见他有太多特别的反应。
    仿似完全将他当做空气一般。
    其他人自然是知道艾斯到来的，纷纷垂头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艾斯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斯洛做建设。
    不过从头至尾，青年都吝于给他一个眼神。艾斯想要看出点这人的破绽出来，不过这人伪装得实在太好，至少他并未从他动作中看出什么。
    总指挥大人多看了斯洛两眼，这个新生虽然外表还不错，但确实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让人关注的地方。不过让他讶异的是这人对艾斯的态度，
    不冷不热，完全没有一点艾斯是大人物要以礼相待的自觉。
    也或许他想多了，这人原本性格就是如此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