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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修罗场

    “快!送医院!”
    幼清见哥哥反应如此,忙摸了摸小宝的额头,被那温度吓了一跳。她在慌忙之中给小宝披上了外衣,两人快步关了店走在街上拦出租车,可苑桃路地处市中心的老城区,居民大多是老人或附近的商贩学生,再加上街道窄小,除非有乘客到这边来,否则出租车都不轻易路过。现下正是夜晚,一时之间街上静极了,没有一辆车,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幼清在店门口张望几下没收获,宋怀瑾拉着她沿路往前走。
    沈逾明正靠在车外,从店里出来不过是几分钟之前的事,今夜太慌乱,他抽了烟平复情绪,那点火光在他指尖明明灭灭,藏青色真丝衬衣被风吹得熨贴在他身上,远远看去他修长的身影在夜色里像一笔油墨。
    转头看到幼清他们的时候他本正要开车离去,但他猛地注意一看,他们两人走的极快,怀里的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还不时朝街上张望,太不像回家的样子。
    他其实还在今晚的气头上没平复,一时也没去开车,直到幼清他们差不多走到了他的车前。三人相对的刹那,幼清别开了眼,她想要假装他不在一样往前走,但无端的,宋怀瑾看了他一眼,是个容纳了太多情绪的眼神,因而反倒显得很平静。
    沈逾明开口:“你们去哪?”
    幼清停住了脚步,但依旧低着头看路没看他,此时她有些心虚,她想到今晚对他说的那些虚虚实实的话,以及强硬决绝的态度,以及眼下能预料到的还是要他帮忙的窘境,心里陡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又无奈。“孩子发高烧,我们去医院。”
    沈逾明听到她的话有一瞬间的怒气,他瞧了宋怀瑾一眼,有些气他能力不足,紧急关头护不住幼清和孩子去医院,但转瞬又自嘲,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又哪里轮得到他来操心呢?他虽然气她转投他人怀抱,气她把他排除在外,但见她遇到难事,他就只想伸手帮她了。
    “上车,我送你们去。”
    “谢谢。”这句是宋怀瑾说的,他给幼清拉开了后座的门,幼清低头抱着小宝坐了上去,她的脸半掩在黑暗里,但沈逾明还是看到她咬着下唇,像她以前去找辅导员拿假条,说是生病但实则是要跟他出旅游,脸色略有苍白,辅导员信以为真,她从办公室出来后他每每还要笑她那为小事儿透着心虚的样子。
    小宝已经止住了哭声,此刻闭着眼睛被幼清紧紧抱在怀里,小脸因为高烧的缘故通红通红的。宋怀瑾和她一起坐在后排,想帮她接过孩子,但幼清没放手。沈逾明在前座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她,看她蹙眉注视着孩子,摸摸他的额头,又抚弄他的小脸,然后着急地看路。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在后视镜交汇,幼清愣了一下,立刻转开了目光,沈逾明却没有,依旧用那种热切的目光看她,过了十几秒,在他别开眼的时候撞上了宋怀瑾。
    来的时候买的花已经在他出店门的时候被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此时副驾驶座上孤零零的放着那份芒果千层。
    幼清在又一次的抬头中看见了那份包装精巧可爱的千层,心里微微地疼了一下,但目光旋即向下,是哥哥握住了她的手。
    三人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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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立交桥上下俩便是江州大学一附院,沈逾明去停车,幼清和宋怀瑾先抱着孩子进了医院大厅,不同于街道的安静,医院急诊永远都是熙攘且忙碌的,很快挂了号,走完了检查程序。
    一位年轻的大夫给出了诊断,“这是急性阑尾炎,小儿发病时伴有高热,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发烧也可能有并发症。有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保守治疗,控制住这次,但以后有复发的可能;另一种是手术,但孩子太小,还是希望家属考虑好后做决定。”
    幼清在听到手术的时候就落了泪,小宝一直健健康康,没想到现下却要受这种罪。
    宋怀瑾擦去她的泪,“我们做手术好吗?以后复发太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再者说现在国外已经有给新生儿切除阑尾的实例,还没有发现切除阑尾对孩子成长有什么坏处。”
    幼清知道此时手术是最好选择,她除了心疼孩子也没别的想法,此时小宝又哭了起来,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幼清忙对大夫说,“我们做手术,大夫,我们做手术。”
    沈逾明在这时大步闯了进来,有护士要拦他,“先生,请排队,诊室里面有人了。”
    “我和他们是一起的。”
    医生看了小宝的情况发现不能再拖,马上叫了护士推走小宝,开始术前准备。
    医生护士有去手术室的专用通道,三人见电梯口挤满了人,只好跑楼梯去赶他们。
    “蒋睿霖的家属,蒋睿霖的家属在吗?请来签字。”手术室前的广播响了,幼清忙冲过去,“我是蒋睿霖妈妈,我在我在。”
    她紧张地手抖,尽管知道只是个切除阑尾的手术,一附院历史悠久且技术精湛,同类手术也做过不知道千万台,安全系数相对较高,尽管经历了两年前那场母亲和哥哥同时进手术室的慌乱与恐惧,她此刻还是手抖地厉害,往日秀气的字体不复存在,只有草草签上去的几行字:
    “了解手术风险,同意手术。”
    “病人母亲         蒋幼清”
    “20xx年6月22日”
    她签好后护士接过了那个垫板,“请家属去前台缴费。”
    “我去。”沈逾明开口,幼清和宋怀瑾同时抬头看他,幼清想拦住他,“不用了······”
    却被他打断,但不是朝她说的,“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去交费。”是对宋怀瑾。
    两人此时仿佛有了默契,宋怀瑾点点头,递给他一张卡,“密码是她生日。”
    沈逾明犹豫一下接了过去。
    “0928”他默念着这个日期下楼去前台,但其实他不知道这根本不是幼清的生日,她出生的小山村没人会记孩子的出生日期,这是她第一次到蒋家的日子,那天父母给她买了蛋糕和公主裙庆祝,从此她就有了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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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逾明从前台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手术室门前的大厅挤满了人,心外的,妇产的,精神外科的,整层的手术室被人们占据,手术室的门里是病痛中的患者,门外是等待的家属,偶尔有家属在交谈,但声音都很小,空气中飘着沉重的气息。早已经没了座位,幼清被宋怀瑾护着站在窗边,他们两人不时窃窃私语,对望的样子仿佛不是身处人群中,而是周围只有彼此。他就这么看着他们出了神,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移开目光,但他们还没注意到他已经回来,就站在隔一扇窗的位置。
    幼清的眼中不再只有他了,沈逾明自嘲地想着,又或许,她眼中从来不是只有他吧。
    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呢?他想不通。
    若是常人到了这三人的局面怕是早就退出了吧,但他还是不想放手,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他看向幼清,发现尽管这两年里遭遇不幸、生活辛劳,但她甚至比大学时更美、更有吸引力了,让他的目光在触及之时就不想移开。平心而论,幼清不是那种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她的五官似出水芙蓉,只有清丽之感,一双偏圆的杏眼让她给人的感觉带着点幼龄和可爱,无表情时略微向下的嘴角给她添了一丝忧郁的气质,配上奶白色的肌肤,像个会讲话的洋娃娃。她的长相不像宋怀瑾那样精致得摄人心魄、带来灼灼的压迫感,但容貌出众的两人站在一起时和谐异常,甚至连他都快要承认他们天生一对了。
    沈逾明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在执着些什么,经历了今夜的种种后,看着眼前的他们如胶似漆,他竟然出奇得没被怒火攻上心头,他就这么看着,看着......直到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小宝被护士推了出来,他还在沉睡着,幼清三人迎上医生,主刀的大夫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幼清和宋怀瑾忙道谢。
    护士推着小床进了电梯,幼清一心挂在孩子身上,等跟着走到了病房才发觉不对,“请问这是我们的病房吗?”她疑惑地看向护士。
    眼前的病房是一间独立的大套间,南北朝向,光线从大窗里透进来,给屋里镀上了一层金辉。设施一应俱全,不仅有病床,还有家属休息的床,房间里还有给小孩子玩耍转移注意力的玩具,浴室更是宽敞舒适,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这是间价格不菲的私人病房。宋怀瑾也表示疑惑,“我们应该是按普通病房缴费的吧?”
    “这是您的病房。”护士回答道。
    “我付的,在这孩子住的舒服,你们陪护也方便。”是沈逾明。
    宋怀瑾在此刻发觉今晚并没有收到银行卡扣款短信。
    幼清有一瞬间的恼火,“你擅作主张做什么?”但出口的瞬间发觉自己拿人手短,她没立场这样指责他,她只是不想让他再搅进她的生活,不想再两人再牵扯不清了。
    “我只是想帮帮你······”沈逾明难得被她怼得软声说话。
    幼清压住自己刚刚窜上来的火气,看他的时候尽力保持平静,发现眼前的沈逾明不再跟她置气,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极了一只忠心护主的哈士奇,不是傻了吧唧只会拆家的那种,是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为主人奔跑开拓前路的雪橇犬,是茫茫白雪里的守卫者。此时他一改往日那倨傲、劲头十足且势在必得的姿态,难得的低顺了下来,但不可忽视的是他眼里闪烁的光,永远为爱为忠诚而闪耀的光。
    面对这样的眼神,幼清没了底气,只好嘴硬地补上一句,“你明知道我不想欠你。”
    “不是你欠我的,是我欠你的。蒋幼清,这些都是我欠你的,今后我一一弥补,你理所应得。”
    是啊,那些年少轻狂时的赌气、那些破碎在料峭初春里的誓言、那些本该陪在你身边伴你分担的苦难······都是我欠你的。
    我会一一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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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挣扎来更一章,目测明天还有一更
    我发现如果单纯为了写得顺、不卡文确实是可以有很多办法把这篇文写下去的,但我执着于不可以让主角人设崩掉,所以一再修改大纲,边写边改就会比较慢,再加上我自己确实龟速。。。。总之感谢每一位愿意看下去的观众老爷!我胡汉三不会弃坑的!
    周末鱼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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