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这样他也不用生日发条信息都要用陌生号码。
    江衍听着恶心,除了晁哥的事情是他疏忽,和程见渝在一起很契合,他讨厌腻腻歪歪,程见渝从来不缠不烦他,他瞧不上情情爱爱,程见渝乖巧安静,言听计从,他不喜欢交际关系混乱的人,程见渝朋友清爽利落,他们两很是登对。
    这五年来一直不都好好的吗?
    程见渝到底要什么才能跟他和好,和以前一样在一起,他已经纡尊降贵认错道歉,提出丰厚补偿,程见渝还要他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宋应非长长叹口气,神色认真,“我有时候会想,嫂子是不是欠你钱,还是欠你半条命,一直在过度补偿,想通过对你好来消除愧疚心,不然……他这样的人,真难想象会在感情里这么卑微。”
    “滚。”
    江衍冰冰冷冷,不以为然。
    宋应非离开后,江衍从烟盒拿了一支烟,刚要点上,手指顿了顿,随手撂了烟,掏出手机,单手操点开程见渝微信头像,往上滑了滑,大片大片白色对话框。
    [伦敦早晨要下雨,你带外套了吗?多注意身体。]
    [明天要回来了吗?最近空气质量不太好,记得戴口罩。]
    [我买了本新菜谱,想尝尝意大利菜吗?]
    零星夹杂他回复的,“嗯”“知道”“忙了”,看上去怪可怜的。
    消息记录一直到三天前,程见渝来拿行李那天终止。
    他心里不是滋味,拿起烟和打火机,走到空气清新的露台上,曲起手臂压在栏杆上,发给程见渝一条微信,“ps4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这是五年来,屈指可数主动发微信给程见渝。
    接下来可以问steam的密码,潜水手表、高尔夫杆的去向,只要愿意,可以和程见渝聊一晚上。
    几分钟后,程见渝甩出一份精心编织的表格,条条框框,清清楚楚,像独属这间房子的百科全书,每一样东西所在之处明明白白。
    接着两条消息接连弹出来。
    明见:[分手协议律师看了吗?什么时候签?可以尽快吗?]
    明见:[如果很麻烦,你签不签都可以。]
    江衍盯着有备而来的消息看了几秒,手中硬质烟盒捏成扁扁一片,因为过于用力打火机棱角刺的掌心微痛,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骂道:“妈的,你是有多等不及。”
    第20章
    与西唐公司合约拍板后,郭建送来一副字画,骄傲的说是西唐老板霍雁青亲笔所提,两行大字:“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笔迹铜琶铁板,风骨峭峻,从头到尾一气呵成,这样不拘一格的字居然出自一位女性之手。
    程见渝很感谢霍雁青的鼓励,拜托郭建代替转达谢意,他同样欣赏西唐娱乐这位女老板,传媒娱乐界战火纷飞,商海浮沉,她凭借敏锐商业嗅觉,在群雄割据的资本界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华国造星独一的梦工厂,手握时下火爆的几位当红炸子鸡,不论圈里风评如何,她无疑是成功的。
    不过,他不太相信霍雁青看中了他的才华,但他身无长物,无处可图,反倒不担心霍雁青的居心。
    犯罪悬疑的电视剧在国内的处境微妙,不同于爱情与职场剧,可以旱涝保收,稳中求财,悬疑剧播出后常常两极分化,要么火爆到人尽皆知,万人空巷,要么从播出到结束,扑的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程见渝思索几天,将类型定为轻喜剧,可以扩大年轻受众群体,毕竟现在生活压力大,追电视剧为打发时间,没几个人愿意看严肃沉闷的本格推理。
    “你还会写喜剧啊?”前来监工的林照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难以置信。
    程见渝盯着电脑,修长如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分心敷衍他,“会。”
    “你看起来不像有幽默感的人。”林照摸摸下颚。
    “你看起来也不像鼓噪的人。”
    林照低头笑了,撇过头看他,程见渝嘴角微弯着,看起来比上次随和,“你今天心情挺好的?”
    “挺好的。”和江衍分开如程见渝预想中的一样顺利,缘浅情也浅,彼此各取所需,求仁得仁,这是最好的结局。
    林照单手撑着桌沿,坐在了桌上,一条长腿撑在地上,“我从小有个外号,你猜叫什么?”
    程见渝没有聊天兴趣,保持沉默是金。
    “我叫林贵宾。”
    林照看见程见渝心不在焉笑了下,接着说:“我在学校是校草,有点名气,校庆那天我喝醉了,抱着一条贵宾冲上舞台,当着全校两千多人的面,说它是我爸,声泪俱下的给它唱了一首《父亲》,当晚我就火遍朋友圈,你要是看过这个视频,那个脸上用哈士奇打码的人就是我。”
    “你爸没打你吗?”程见渝风轻云淡的问。
    “我爸说我唱得挺好,以后可以往歌唱方面发展。”
    程见渝低头轻笑,“你和你爸感情挺好。”
    “毕竟是亲生的。”林照听着他声音里的笑,嘴角弯了弯。
    玻璃幕墙外,安安拿着相机“咔擦”拍张照,感叹林照有本事,能把程见渝给逗笑了,她顺手在小号发了一条微博,“渝哥今天对着他的小桃花笑了吗?笑了。”
    *
    江衍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在地下车库停稳车,电梯缓慢上行,别墅门半掩,缝隙流泻温暖橘色光芒,勾人心脾的饭菜香味钻进鼻子,他心里一跳,笑意畅快,将手里捏着的车钥匙装进冲锋外套口袋,维持着散漫无所谓的表情,慢条斯理走进去。
    厨房里,汤阿姨身影忙碌,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少爷回来了?”
    江衍拧着眉,一脸不高兴,半响没说话,冷淡“嗯”了一声。
    汤阿姨分不清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问:“少爷,饭菜准备好了,是等程先生回来开饭,还是现在开饭呢?”
    “不用等他了。”江衍脱了外套,随手甩在沙发上,仰在餐厅椅子上,抬手捏捏鼻梁。
    锅里炖着的汤咕噜咕噜,生活气息浓厚,他闭着眼睛,就能想起程见渝系着围裙的样子,纤细的系带松垮束缚削瘦腰身,程见渝弯腰舀起汤吹凉气,然后轻轻尝一口,温柔又恬静的样子。
    他为了制造惊喜,猛的从背后抱住程见渝,吻着脖颈后浅褐色的痣,压在料理台上为所欲为,颠簸中程见渝为了稳住身形,会亲昵勾住他的脖子求他轻一点,神态性感漂亮。
    这些画面一幕一幕镌刻在他脑子里,清晰的不可思议。
    “少爷,冰箱里的菜还要吗?”
    汤妈端着两个保鲜碗,笑眯眯说:“是程先生写的,是少爷喜欢的菜呢。”
    江衍怔住了,汤妈把保鲜碗放在桌上,蔬菜新鲜色泽褪去,上面凝着一层油,过期的饭菜到人胃口,像极了残羹冷炙。
    他的胸口短暂麻了一下,像轻微触电,想起来那晚,程见渝精心做了一桌子他喜欢的菜等待,可他回来太晚了,饭菜全部交代给了垃圾桶。
    “嗯,要,放在冰箱吧。”他向下拽了卫衣领口,解放干涩的呼吸。
    汤妈拿回冰箱里,边往里放,边惊讶的叫了一声,“哎呀!”
    “送食物的也太不小心了吧?怎么送了梭子蟹。”她自顾自抱怨。
    “和他们说过程先生海鲜过敏,还这么粗心的,工作要不要干呀!”
    “少爷。”汤妈转向江衍,气愤告状,“一定要罚他们,海鲜过敏是会死人的,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做成蟹黄程先生不小心吃了,出了事情,这责任谁担得起!”
    她等待着江衍发话,好好整治一番,没想到雇主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怔着,下颚弧线像一根渐渐拉紧的弦,喉结在薄薄的皮肤剧烈滚动,像压抑着什么似的。
    “少爷?”
    江衍猛的站起来,大步走出门,夜晚空气清凉如水,吹的全身透冷,刚刚触动的心,像被一把严酷的锁链勒住,呼吸更加困难。
    程见渝第一次海鲜过敏时他在身旁,白净的脖颈和身体上起了一层红粉小疙瘩,抹上湿漉漉的药,水灵灵的钻在他怀里,可怜巴巴的和他说痒痒,当时他好笑又好气,告诉家里厨师,以后餐桌上不能出现海鲜。
    可是……
    他仰着头,深深吸一口气,抄在口袋里的手轻微颤抖,程见渝为什么不说呢?
    下一秒,他说了,你能记住吗?在心里他冰冷反问自己。
    还是有转机的吧?
    他可以改了这一点,记得程见渝生日,记住他海鲜过敏,程见渝会回心转意吗?
    江衍定了定神,压在胸口的气松懈,空落落的心脏充实,满满当当,后退一步,紧绷的肌肉放松,松散倚在墙上,总算找到分手的原因了。
    可以对症下药了。
    裤子口袋里手机轻微震动,他回过神,伸手掏出来,皱着眉头点开来自江衫的微信。
    [小舅舅助理发信息给我了,明天下午的飞机,我们一起去接机。]
    [你带着见渝一起来吧,一起吃顿饭。]
    [忘了问小舅舅有没有订酒店,最近旅游旺季,沪市酒店不好定。]
    江衍低落的情绪遇暖,嘴角轻微上扬,小舅舅的笑貌言谈犹在记忆中,他温文儒雅,从善如流,比他自己擅长处理情感问题,和程见渝的事情可以问问小舅舅。
    他单手敲下一行字,“程见渝有事,小舅舅不用订酒店,他住我家,我有事和他谈谈。”
    第21章
    程见渝刚走到电梯口,一股浓郁刺鼻的油漆味钻进鼻子里,以前早晨这个时间段,飘着油条包子豆浆味,又或是安安吃的甜丝丝小零食味。
    他隐约觉察到不对劲,入眼工作室门口一片红,隐约晃一眼,还未看清,陈开手疾眼快的把他推进电梯里,“渝哥,你别看了。”
    “写的什么?”程见渝安慰拍拍他的手,偏过头睨了眼,墙上写着四个血红大字“虚伪小人”。
    安安坐在门口椅子上呜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陈开脸红脖子粗,“早上一来就这样了,刚让保安调监控了。”
    能干这种下作事的人,不会害怕监控,程见渝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番,满墙触目惊心的红,这位干坏事的人字写的挺丑,一看上学没好好读书,这么丑的字会扣卷面分的。
    安安边哭边拿出手机,抽着鼻子,“我觉得是贝总干的,昨晚梁邱导演发了微博,因为贝总违约,和贝总工作室取消合作,说他想和你合作但你不肯,推荐网友看看《夏末事故》……”
    南卡传媒的赔偿金令贝信鸿大出血,元气大伤,几年工作白干了,而且这种胎死腹中的事是业内大忌,经此一战,他的声誉毁于一旦,就算有想约他剧本的,也不愿得罪南卡传媒这座大山。
    贝信鸿能不恨程见渝吗?
    要是程见渝好好的给他当枪手,不作妖不声张,不会走到这一步。
    陈开深吸一口气,“渝哥,你要多多小心,他这人心胸狭窄,现在他鼓破万人锤,小心他狗急跳墙。”
    程见渝淡定“嗯”一声,扫过墙上大字,轻轻一笑,“今天给你们放假,该报警的报警,该找人处理就处理。”
    “都别生气了,他把名字写在我们墙上而已,剩下的我来处理。”
    像贝信鸿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一旦事情出了纰漏,从来不会反思自己,把责任全部推卸给旁人,不管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自己是最无辜的。
    这种人指望不了他们改,一辈子就是这个熊样了。
    出了这种事,陈开和安安糟心了一早上,又急又气,程见渝一来,短短几句话,有种无形冷静的气场,像定海神针一样,把他们心给定住了。
    难怪程见渝能被梁邱导演这样的人如此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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