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乌云盖顶
时间，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大多数的人都渴求时间，他们有梦想，有追求，有执念。时间也是最留不住的大爷，越是快乐、越是缠绵、越是满足的时刻，时间的流速比平时也快上数倍。
时间，你看它时它就长，你不看它时，它就短。
而实际上，时间对所有的人都是公平的，它铁面无私、冷酷无情，像一把蝉翼刀，杀人于无形。
如意镇的时间是倒置的，白天时如意镇苍老破败死气沉沉，夜幕时如意镇亮起粉色的灯盏，像是钟馗嫁妹时用的鬼火，引来满目情欲的恶鬼，玷污了那些本来应该本被怜惜的女孩子。
阿德是如意镇少有的时间不充裕的人，从天亮到天黑，他总是骑着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其他全响的电动三路车在送酒跑店陈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送货的商家里多了一家XBar。
已经是晚上9点，跑了一天的阿德有些疲累。就在刚才，一个陌生的号码拨通了他的电话，一个自称Xbar采购的年轻女声告诉他需要十箱冰红茶。冰红茶的利润很薄，在告诉那一脸淡薄的城南批发部老板娘石倩之后，石倩并不同意做这单买卖。阿德需要休息，电瓶车也要，那是她祖传的。
但是阿德装好货只说，你啊，不会做生意。说完就骑车走了。
总有有人问阿德，为什么这么拼命，你只是一个打工的啊，他总会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是明明那个长的娇媚的小寡妇两个月了都没给他发过薪水。
Xbar里依旧人声鼎沸，阿德进进出出跑了4趟，感觉自己走了4个轮回。他有些出神，暗道自己曾经也是其中醉生梦死的一员吧。
等他送完了货，拉好车上的皮绳，掏出裤袋里的中华想要点上一支，刚要放进嘴巴里却又塞了回去，把中华放进了口袋，接着摸出裤子口袋里的另外一包演，红双喜。取出一根，丢进嘴里，刚想点着，却发现火不打着了。正打算放弃。“彭~”悦耳的都彭打火机的声音响起，帮自己把烟点着了。
“这么晚还送货？”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现在阿德的身侧，他梳着背头，头发一丝不苟，穿着斯文体面，此刻也点了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兰少廷居然抽烟。
“呵呵，杨总给我们机会，要我们小店的货，我们肯定不能让她失望。”阿德身材粗短，样貌看上去老实憨厚，面对着高帅富有些自惭形愧。
“杨总？”
“你们X–bar的采购，杨总”阿德注意到男人的高档衬衫上有一块工牌，那个杨总也戴着一块。
“杨莉啊，没难为你吧”兰少廷知道这个女孩，脾气不是很好。
“她人挺好，办事也犀利”阿德是那种不会得罪人的。这倒让兰少廷有些好感。
“你就是一直干这个的？”兰少廷对这个老实巴交的销售员居然有些好奇。
“刚来如意镇两个月，还好老板娘收留我。”
兰少廷看了阿德一眼，心想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心里莫名一动，生出了想帮人家一把的心思，“呵，现在讲情意的可不多，有名片吗？”
“有有有！”阿德感觉自己应该是走运了，碰上什么大人物了，赶紧掏出一张放的极小心的名片。
兰少廷拿了递过来的名片，只看名片印制的比较粗糙，借着酒吧后巷的昏暗路灯看了一下，“城南批发部？”，在名片的空白处用黑色水笔工整地写着，“阿德，177xxxxxxxx”。有点意思。
“你年纪看着比我大些，我就叫你德哥，这是我的名片。”说着高帅富递过来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
阿德双手递过来，仔细端详，名片上印了，“兰氏集团，董事，兰少廷”等内容，一下把阿德震惊了。赶忙说。
“兰董！您好！久仰兰董大名，川省第一青年企业家啊，刚才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还希望您别介意”
兰少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老实的人拍这么舒服的马屁，笑着说，“德哥，你别这样，我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抽了一口烟，弹走烟屁股，“不过，我也有点生意需要你帮帮忙”
“兰董您说笑了，需要酒水您说句话，我保证我们家质量最好，价格最低！”
“不知道你们做不做餐饮？”
“做做做！”阿德的眼睛都要蹦出来了，满怀期待的看着兰少廷。
“那从下个月开始，我们Xbar，兰廷度假酒店，凯旋国际的酒水全给你做。”
“啊？！”阿德一惊，脸涨的通红，居然向兰少廷鞠了一躬，“兰董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得了，又没多大生意，还想让你来我这上班呢，这么没志气。”却是开起了玩笑。
“哈哈，让兰董见笑了”
。。。 。。。
等到告别兰少廷，将那破旧的电瓶车停到车库充好电，累坏了的阿德澡也不想洗了，就要回屋，刚一进门，差点撞上个穿着淡粉色睡衣的窈窕少妇。
“哎哟，老板娘，吓死我了，还以为遇见画皮了。”阿德夸张的拍了拍胸口。
“你家里才有女鬼呢。”石倩嗔道，“听秦姐说你晚饭都没吃？拿去”秦姐就是那天张末偷看到和阿德偷情的胖娘们了，说着递过来一个散着热气的牛皮纸包，居然是如意镇有名的欢喜烧鸡。
“老板娘你人美心善，观音菩萨会保佑你的。”阿德接过纸袋连手也不洗，就要打开了吃。
“洗手！”石倩一把夺了纸袋，走进阿德住的小屋，里面只有10来平方，家具什也没有，只有一张自己儿子睡过的小床，半张桌子钉在墙上。石倩自责道，自己是不是太坏了。这里狭小潮湿，现在天气热了闷的很。
阿德洗完手进来，看见老板娘有些自怨自艾的看着自己，不明所以。拿起已经倒在盘子里的烧鸡，开了一瓶红牛喝了起来。
“你。。。”石倩想说什么，阿德还以为老板娘心疼饮料，突然接口道，“红牛快到期了，卖不掉退回去还得扣钱，老板娘你就按进价在我工资里扣。”
石倩一听，白了他一眼，嘴里本来想说“你受累了”却也再说不出口，只说，“你明天收拾一下，搬到楼上住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板娘今天穿的穿衣比较严实，但是转过身阿德发现背后居然有些透光，只见她没穿内衣，内裤是深红色的，在屁股后头露出两截白色的小翅膀。看来是刚来了大姨妈。
“等等，”阿德忽然叫道，“有个东西给你。”
石倩转身回来，“什么东西？”
“在我上衣里，我手上油，你拿一下”，接着挺了挺自己的右肩，示意石倩自取。
石倩伸手进了阿德的口袋只觉得阿德胸口的肌肉饱满结实，不禁多摸了两把，等到阿德察觉了才俏脸微红找到一张名片。拿近一看。
“呀!兰少廷？！”石倩有些惊喜，看着阿德。
阿德自豪宣布说，“兰董说了，以后Xbar，兰廷度假村，凯旋国际全都由我们来供货，进一批，付一批。”
“是真的吗”石倩还不敢相信，有了兰少廷的青眼，那几乎等于占据了如意镇酒水生意的半壁江山。
“真的！”
“阿德，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石倩的美目里像是一泓秋水，复杂的看着阿德。这个看似粗鄙实际上却胸有沟壑的男人短短时间里给她带来了许多惊喜，而今天的更是让她觉着震惊。
“那啥，老板娘等有空了，发点工资呗，内裤都没得换了。。。”阿德得意非常，细看了石倩的胸口才发现这女人的睡衣自带乳贴，十分没趣。
“呃，这我知道了，”石倩尴尬一笑，又说，“就是晚上别这么晚了，听说镇上最近不太平”
阿德心里一暖，点头称是。
如意镇最近不太平，有劫匪在凌晨出没，专抢环卫所的垃圾车。
根据派出所的统计，这一个月内已经发生了不下17起。虽然现在随处可见治安监控，但是这群人来历不明，突然出现，以雷霆之势针对垃圾车下手。袭击之后迅速撤离，追查之下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大家都知道如意镇最有名的除了那些予取予求的如意小娘们外，就是那整洁的市容市貌。这全是环卫所上下齐心、不辞辛劳、无私奉献换来的。但是现在有一群不知哪里的宵小之辈居然连垃圾都抢，引起了如意镇居民强烈的愤慨，不但有人自发组织保卫如意镇垃圾车、保护环工工人，甚至还有人打电话摇人。
钟怡最近的电话打进打出很是频繁，比之兰少廷进入她那康庄大道的次数要多的多。她发现有人盯上她了，神仙哥的脑回路和众人很是不一样，他从没有出现在交易的场面上，反而经常给着三省甚至外国的毒品经销商们普及古老缥缈的华夏修真知识。而且出现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或者带着钟怡。但是这些经销商只要货款到位，总能很及时的拿到那些带着一些特殊quot;道蕴“的毒品，所以上次钟怡拿出那粉红豹给那些黑道大触时让他们有些紧张。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事情变的不寻常了。
粉红豹们全掉了，无一例外。钟怡每天都要接到那些追讨货物的电话，她没做过售后，被弄的焦头烂额，神仙哥就是这么牛逼，原料种植、制毒、销售、客情维护全是剥离的，自成系统的。
钟怡最后居然是在电视上看到有人抢垃圾车，这才恍然大悟，有人黑吃黑。于是客服钟怡变成了十三妹钟怡，整天打电话摇人，毕竟敢在如意镇这么干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对手。钟怡到底是一只年幼的纸老虎的，没有遇到过大风大浪。第一时间想到了摇人，第二件就是跑。
她没跑远，只是跑到了兰廷度假村，将与各位三省交界处的黑道大佬会面地点也定在这里。她不是因为兰少廷在这，兰少廷还不如格林抗揍呢，她是看中了这兰廷度假村易守难攻，听说还要举行一场隆重的铜矿产权转让大会。她还舍不得这如意镇的巨大财富。
而与兰廷度假村一山之隔的一处荒山山腰处，一个山羌废弃的洞府之内，三十多个男人正在开会。
昏暗的气死风灯对照亮整个洞穴有些力不从心，大多数皮肤黝黑的男人都融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两个例外。他们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其中一个身高180多，皮肤白皙，眉目清秀，鼻梁高挺，就是在两个多月前来到如意镇搞创作的张末。但是此时脸上丝毫不见当初的斯文、青涩，全是狠辣、颐指气使的神色。看人的眼神中带着轻蔑，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倒是旁边的一个个子稍矮的青年，打扮成熟，带着稳重。长相一般，是那种丢进人堆就找不出的平凡样子。王全这个桃园村的村支书此时倒像是张末的副手一样，站了下位，听张末训话。
“各位，现在钟怡躲进了兰廷度假村，算是自投罗网了，等到那些贩毒的渣滓到了之后我们就收网，将这些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张领导，钟怡我们能带回山上行族法吗？”一个中年的山民小心问道。
“虽然首恶神仙哥已经伏法了，但是钟怡的罪孽仅次于首恶，肯定是交给国家的，法律会制裁她的，放心吧，党和政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张末打着官腔安抚着众人，“你们的打草惊蛇的任务完成的很不错，王书记会给你们报酬的，现在，大家再坚持一下，只要盯住他们，等我们国安支援到位就行了。”
“那就听张领导的。”众山民想到他事先允诺的报酬也忘记了自己孩子的仇恨，巴巴的望向王全。
“嗯。”王全应了一声，张末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看着王全在自己的面前十分乖巧万分舒爽，王全接着说，“留下几个腿脚快，眼神好的，最好是机灵一些的，其余的分散回山，明天派几个代表到扑米老爷子领钱”众人听了四撒而去。
只留下张末和王全坐在了一张石桌旁，“王书记，这回你能发现神仙哥的巢穴，功不可没，我已经和领导汇报过了，会给你破格提拔的。”
“谢谢张科长的提携！小王没齿难忘。”这张末和张瑞雪在那个居民房中荒唐了几天，等张末玩厌了张瑞雪的身子，倒是想到了方桦，就回到了如意镇。等到了如意镇居然看见几个小孩正围着一个道士，走近一看，居然是个面色灰黑的丑八怪，身上还有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
张末仔细辨认，这散发着尸臭的Cosplay玩家居然就是苦苦寻觅的神仙哥，找来王全一问。才知道几个山民在一个大湖捕鱼，看见一个悬崖上有个神仙，几个胆子大的居然爬上悬崖发现了一个名叫如意洞的地方，这神仙也是个死人，洞里还有16个同样气绝身亡的小姑娘，正是前两年攀龙市等地丢失的小女孩。场面诡异可怖，几人就只好拿了一些洞里的财物跑了下来，报告了村长扑米和王全。
王全马上报警，带着警察和发现山洞的山民又上了洞里，却发现洞里十分凌乱了，那个道士的尸体也不见了，洞里三清神像的身后还多了个山洞，警察下去一看，下面一塌糊涂，除了那成片绿油油的罂粟花、两条充满科技感的生产线和随地乱丢的纸币、金条外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留下，看上去有价值的东西应该是被转移了，监控的硬盘也全部被人取走。警察跟着那些零碎的痕迹追了出去，走了半天居然到了攀龙市的山里，还是一无所获。之后，警察严令山民不要将消息外传，更要将看到这么多小女孩惨死的事全烂在肚子里。又特别交代王全，要是遇见什么其他的线索立即汇报。
等今天张末上山的时候，忽然山里的小溪里飘过来一个道士的尸体，被在河里戏水的孩子发现了，村人把尸体拉上岸，却发现已经残破不堪，只有一张脸上不知道什么原因还算完整，被水泡了，居然还是一片黑灰的颜色。这张末带着追查神仙哥的任务而来，却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女人肚皮上，成了最后才得到神仙哥消息的人。
张末一听这消息是五雷轰顶啊，这弥天大功居然从手指缝里直接溜走了，心中就十分沮丧。但是没过多久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山民来到桃园村，说要将神仙哥戮尸千遍、挫骨扬灰，还要下山去抓钟怡为冤死的孩子们报仇。
张末就问是怎么回事，山民就将发现是钟怡当年拐跑小孩的元凶和他一说。而这时回到桃园村的马超“突然”看到张末很是开心的上来打招呼，张末看到马超这个散财童子，顿感晦气，但是后来常年厮混在如意镇上的马超却插嘴说起来这个钟怡和如意镇的环卫所种种可疑之处。
张末一听，一拍大腿，立马就明白了什么。但是之后的作为却让王全感觉哭笑不得，张末先是报告上级已经将神仙哥就地击毙，但是发现还有同党，还说自己设计了一个打草惊蛇、引蛇入瓮的万全之策。接着在众人面前就公开了自己国安局特派员的身份，震慑当场。
接着就让山民分批进入如意镇，假装强盗，袭击垃圾车，结果还真的发现这些垃圾车中装了夹层，里面赫然是那粉红色的4号半海洛因，但是经过盘查那些环卫工倒是不知情，如果知道自己的垃圾车中有这么值钱的玩意，还有必要做着开一趟垃圾车30块钱的工作吗？不过就是环卫所的福利补贴不错，比镇政府机关的还好，在如意镇也算个比较好的活计。
这才有了刚才山洞中的谋划。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一切其实全都是王全安排的。毕竟千门中人，最擅长的就是做局。
王全扮演完张末的鹰犬，接着就要离开回山，高希男和花姐都怀了孕，虽然不知道高希男肚子里到底是谁的种，但是花姐那肚子里肯定是自己的小骗子后代无疑，怎么说都要在离开之前，照拂一二。
“王书记，别急着走。”张末忽然喊住王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上次那事你觉得怎么样？”
“张科长，桃园村的场面我是猪油蒙心干的缺德事，其实早就想给它停了，您要接手那再好不过。不过这个如意镇上的灰色产业我不是特别懂行，里面的情形也不清楚。您说要铲除爆哥那老小子，我是举双手同意的，只是我就小支书一个，力有不逮啊。”
“呵呵，那倒是没事，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我就让方桦成立旅游公司，正式进入桃园村，所有的事务你交给她就行，就是那些收益，呵呵，到时候再说吧。”这张末居然眼红起了这如意镇上的买卖，想据为己有，好当做以后在官场里混的支持。
王全低了低头，算是认了，落荒而逃。只是离开之前，又看了张末一眼，张末天庭处乌云密布，黑气萦绕，眼袋之下一条血线若隐若现，正是一个乌云盖顶的大凶之象。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想吃掉如意镇，那也要有命享用才行！”想着张末就要倒大霉王全心中满是幸灾乐祸的想着，连着脚步也轻快起来。
月色之下，一个中等个子的青年穿着成熟，正往一辆还没有上牌的崭新日产途达走去，只见他额头凹陷，鼻梁上一条蜿蜒赤筋若隐若现，颇为玄妙。这在相书之上也有说法，出现这样面相的人近期必有刀兵之灾，应者必有流血或者杀身之祸！
正是民间说的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