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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_分节阅读_33

    庄兰点头,花儿虽好看,她也不希望犬子兄受伤。
    四人由犬子带领,再次蹚河,这次没有拉绳子,由犬子护着他们过河。
    说是出来打猎,其实也只是跟着犬子出来玩,除去犬子,他们三人的射术都不行,顶多打打死物——靶子,活物一只也打不着。
    回去时,天近黄昏,走到先前做了记号的树木旁,犬子侧耳倾听,并无声息。
    “犬子兄,怎么不走了?”
    阿离好奇询问,他手上晃着一根狗尾巴草。
    “嘘。”
    犬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众人都停下动作,安静不交谈,虽然不知道犬子这是干么,却很听话。
    就在庄兰无聊地把一朵野菊花插阿平头上,阿平怒瞪她时,突然听到一两声类似于家中小鸡的叫声,继而是铺天盖地的鸣叫声,这次声色复杂,有粗有细,彼此起伏。
    三人面面相觑,惊喜不已。
    对于他们庄张的孩子们而言,他们的活动场所只限于有人类居地的地方,也就竹里的东南,以往,他们未曾涉及西岸的山林。自然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景,太新奇、有趣了。
    “哈哈,吓死我了。”
    庄兰拍拍扁平的胸口。
    众人从草丛中站起,眺望天际的夕阳。晚风吹拂河畔的芦苇,花田鸡的叫声在身旁相伴。
    天黑前,犬子背着竹筐,执弓走在前头,阿兰背弓,挥舞双手走在犬子身后。阿兰后头,是阿平,阿平把玩弓箭,他的弓卡子插着两朵黄色的野菊花。阿离停下脚步,又从芦苇丛中拔出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他一手握一根,像战场上砍杀的士兵那般耍着他的狗尾巴草。
    犬子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伙伴,把篮筐的绳索勒了勒,继续往前行进,踏上回家之路。
    无论是庄兰还是阿平、阿离,甚至犬子,待他们成年后,在很多年后,还记得这个黄昏狩猎的情景。
    山崖上有一簇蓝色的花,和四周那些开黄开红开白的凡花不同,它长在潮湿的湖畔之崖,在水光下艳美而晶莹,它就是那高岭之花。它俗世而独立,妍丽而不俗,它长得这般高,便是为了不让凡夫俗子们得到它,一嗅它的芬芳。岂能容忍凡人用沾染泥土和汗液的手取碰触它娇嫩的长叶子,用沾染人间气息的双唇去亲吻它柔弱的花苞。岂能……犬子伸出脏污的手,将蓝色鸢尾的叶子收拢,另一只手握着小刀挖掘花朵四周的土囊,把鸢尾连根带土掘出。
    犬子的额头上汗水滑落,他的手肘上有磕碰的伤痕,流着血,沾染着泥土。鸢尾花被犬子单手抓住,轻轻放入身后的篮筐中。
    在篮筐之下,是深深谷底,而在篮筐之上则是无边无际的苍穹。
    犬子腰间绑着绳索,趴在岩石间,采得这株花卉,他露出欣喜的笑容。
    小心翼翼攀爬上崖顶,犬子手脚并用,他的手脚均有被锋利、硬实的岩石划伤的痕迹,此时伤口的疼痛在他看来非常细微,可以忽略不计。他用心攀登,他单脚抬起,寻找能落脚的位置,山岩多苔藓,十分湿滑。犬子不害怕,他在下来崖时做了防范,在腰间缠上粗麻绳,而麻绳的另一端,结实绑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这是和阿平他们到山林狩猎后的第二日清早,犬子背着竹筐进入山林,如往日采摘菌子那般。
    他脑海里都是山崖上那株漂亮的花卉。
    为何一定要将它摘下,犬子其实也不懂。
    脚尖踩在岩石上,将上头的苔藓蹭掉一片,犬子收起双脚,坐在崖顶,回望来时路,看向山崖之下青葱的谷底。
    他将背上的篮筐取下,环臂抱着,篮筐内有一株蓝色鸢尾花。
    犬子不知道它叫什么,只觉得很好看,很漂亮。
    背上竹筐,犬子从山道上下来,来到河边洗去手脚上的污泥。河水浇上小腿,疼痛感袭来。小腿处有一道划痕比较深,能看到内翻的皮肉,手肘上则是蹭伤,糊着血泥,在犬子看来,也只是皮肉伤。
    犬子在河畔寻觅能止血的草药,他认得一种叫蓟草的草药,寻常可见,田堤、屋前便有。在河畔寻找一番,果然找到一棵。
    剥叶清洗,合水剁碎,贴服在小腿伤处,再解下发带缠绑。
    整理过伤口,犬子才背起篮筐,到山林地里捡菌子。
    冒险摘花,因此受伤的事,自然不能让母亲知道。犬子慢慢行走,拾取触手可及的菌子,他不再攀高爬树。左脚上的伤,以犬子经验,得好几天后,才会好。
    拾得半篮筐毛木耳,犬子返程回家。
    刘母终日在家便是织布,除去吃饭睡觉,她始终在堂上的及织布机前。以往天黑后,刘母会休息,近来家里买来油灯和灯盏,刘母会织布至深夜。因为繁忙,她能关心到犬子的地方不多,今日犬子采菌子回来,她没留意到犬子脚上有伤,行走时一脚轻一脚重。
    犬子将鸢尾花养在一只破陶瓶里,想着午后去教阿平他们练弓时,再带给庄扬。
    自教阿平他们练箭,犬子每日午后都能见到庄扬。
    他在院中拉弓射靶,指导阿平、庄兰和阿离弓射,庄扬则跽坐在木廊上观看。庄扬偶尔会将目光落在犬子身上,他的目光温和,亲切,像看待阿兰和阿平那般。
    犬子心里或多或少将庄扬当成了他的兄长,而对于阿兰他们,也多出几分亲情来。在前来竹里前,生活在丰乡的犬子还是一位孤独的少年。
    第19章 你可有正式的名字
    犬子挽着裤筒,站在夷水浅滩处,他弯身在水草中摸索,取出捕鱼篓。待竹篓中的水沥干,犬子提着鱼篓上岸。夷水的鱼虾多,还有不少河蚌、田螺、泥鳅。捕鱼篓从昨日黄昏埋至现在,鱼篓沉甸,收获颇丰。
    篓口向下,将篓中的收获倒入木桶中,有大鱼一尾,小鱼若干。只要有巴掌大的鱼,刘母都会用于熬汤给犬子喝。犬子正在长身体,很容易饿肚子。小鱼则由犬子处理,他会用小刀掏腹,用竹片夹住,放于炭火上烧烤。同样用于烧烤的,还有泥鳅。这是极好的美味,夷水河的美好馈赠。
    犬子把竹篓放地上,直起身看向河面上的霞光,宝石流光般。同时,他也看到了河畔踱步的一位红衬衣白丝袍的少年,正是庄扬。
    庄扬很少会在清晨到河畔散步,若问他今日为何过来,他恐怕要无奈一笑。这两日,他起得早,因为家中的公鸡——两只,天未亮就开始啼叫。庄扬睡眠浅薄,容易醒来。
    即是睡不下去,便也就穿衣下楼走动,看看晨光,还沾有露水的花草。
    犬子在看庄扬的时候,庄扬也已发现了他。
    “二郎早。”
    犬子行礼。
    “早,在收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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