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他们两人一个坐在塌前,一个盘腿坐在内侧,身体都是面向前方。白栀左手被擒拿,五指交叉谢暮白的,右手臂被拿着匕首的手肘强有力地抵住无法动弹。
    身后的人靠近了些,越发让她无法反抗,白栀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谢暮白沉稳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间带动她的发丝飞舞。
    谢暮白将下巴支在白栀肩膀,对着耳朵呢喃。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我,为什么不感到惊喜意外呢?我会伤心的。嗯?”
    最后的嗯字尾音拖长,引得她心底发麻,她慢慢地转过身去,谢暮白的脸立时放大,即使如此那张脸还是出奇的清秀,带着些阴郁的白。
    白栀夸张地张大嘴,尽量表现地得知这个惊天动地的秘密后呆滞住了。
    “哇,谢暮白你居然是男的,好震惊呀,你会不会杀我灭口呀,太可怕啦,啊啊啊。”
    谢暮白看她两秒,呵呵而笑,仿若夜枭。
    不过两秒,她却觉得时间流逝得很慢,谢暮白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唯独没有杀意。
    随手将匕首扔在凳子上,放开自己,谢暮白把毛巾拿来,擦洗身体,白栀偏头,他也不介意,蜷曲唇角,用男子的清朗嗓音询问,“说说,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白栀装傻。
    “呵,不说就算了。”
    毛巾被递到眼前,谢暮白声线沙哑:“后背擦不到。”
    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是病人,反复默念三遍,白栀平静心跳,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谢暮白擦洗。
    “你是女的吗?”欠揍的声音响起。
    “你是女的吗?”白栀重复,满是挑衅。
    现代见过的小鲜肉图片没有一片也有八百,血脉喷张的粉圈把这个叫做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她却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什么肥肉,男子体脂比起女子要低,加上谢暮白整天习武,要长也是长肌肉,触摸上去很平滑。
    还好没有多到吓人的腱子肉,检查完毕,她拍拍胸口压惊。侯府闺秀变身女装大佬就够惊奇了,万一大佬皮下还是个金刚芭比画风实在不忍直视。
    “辛苦了。”
    “不敢当。”
    褪去那层保护色,他们终于可以认真谈话。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啊,你会告诉我吗?。”
    “还是你明白我。”
    不管如何,总之找到谢暮白就证明还有洗白机会。
    想着,白栀傻呵呵地笑弯眉眼。
    “真丑。”
    “你也一样。”
    指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他们互相毒舌。
    喧闹过后,谢暮白正在洗脸整理仪容,白栀拿出发梳抓起他上半部分头发简单扎好,这种发型可男可女,适合病中,被看到也不会起疑心。
    “有人来了。”
    白栀匆忙爬进床铺,用帐子把自己围住。
    小门被一个人推开,将菜篮子放在桌子,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呀了一下,“本以为你整天病秧子的模样离不远了,我还特意出门求人找大夫来,今儿怎么又有些精神气了。”
    “这是你的饭食,快些吃,等下还要送回碗筷呢。”
    谢暮白坐在长凳,恍若未闻。
    “爱吃不吃。”那女人哼了一声,将药材扔在谢暮白手边,“他们不肯派大夫,只按照症状抓了几副药,既然你有力气起床,就别劳碌本姑奶奶煎了,右手边有个小厨房,想活着的话自己弄去吧。”
    谢暮白何曾被这样对待过,白栀不知觉红了眼,帘帐抬起要出来理论。见到那双红的像兔子的眼睛,谢暮白这才有丝反应,他在桌案下挥手,示意别轻举妄动。
    “不管是谁,来了这里休想再出去,尽管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一定有过大错才会来这里,你还是听从吩咐活下去再说吧。”说完这句,女子甩袖走人。
    探头探脑一会,确定没有人后,白栀下床,主动包揽煎药的活,“那个人话糙理不糙,你还是吃点东西吧,无论你是何种原因落到何种境地,目的都是为了活着二字。”
    “十几年的男扮女装都撑过来了,你难道怕这个?”
    谢暮白不肯动作,只是静静地盯着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白栀正在低头将青菜豆腐下在一碗,用筷子搅拌几下,白栀哄孩子般的:“啊……”
    她的话非常有诱惑力,谢暮白听话地张开嘴,白栀将饭菜拨进去,谢暮白小口咀嚼,勉强吃完了一碗白饭。
    窗外彤云如火,太阳在落下之前燃烧着西边的云彩。她猛地想起厨房的炉火还没关,笨手笨脚将火炉子熄灭,不假思索揭开罐子,指尖被高温烫到,随后而来的谢暮白握着她的手吹气,又用冰凉的井水一遍遍冲刷。
    “瓦松膏还有吧。”
    “嗯。”她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谢暮白倒出一点,用中指粘上之后均匀涂抹在她红肿的掌心。
    药膏被他里三层外三层涂满手上,谢暮白秀眉微蹙,继续连连吹气。
    日薄西山,白栀方想起时间晚了,谢暮白说:“别翻墙了,我引开守门的,你快些走。”
    随着一声碗碎,女子急忙赶来,“怎么了?”
    “手上没力气,打翻了碗。”
    蹲下去把碎片收起,没有散落很多米饭,女子有点高兴:“这就对了嘛,好好吃饭好好养病,世上哪有什么关过不去的,我见过的风浪比你吃的米还多。”
    犹豫再三,终究对她说:“我手上没力气,拿不动药罐子。”
    药罐子一直放置在火炉上,自己平时很少用,只想到倒倒药进去方便,没有考虑病人拿不起来。她拍脑袋:“哦,就这点小事,我去帮你端来。”
    趁着二人说话,白栀偷偷摸摸穿过菜园子,一直走到敞开的大门口,就听见有人声响起。
    “怎么了?”又是一个同龄女子从佛堂走出,“田客,跟你说了多少遍,对待客人客气点。”
    田客的泼辣瞬间消失不见,乖顺讨巧道:“我哪有,就刚刚还帮他收拾了餐具呢。”
    “你呀。”女子摇头,置之一笑。
    “这里风大,您为何出来了?”
    “没什么,参了一天的佛有点累了。”
    女子微微眯眼,“今日恰好碰见了一只野物,就在墙根上晒太阳,可进出两次都没看清是什么。”
    “我怎么没有见着?许是猫崽子、黄鼠狼什么的吧。”田客揣测。
    “怎么没有?刚刚我还瞧见了呢,兴许被我吓到躲起来了。”
    “这里也没有荤给它吃,说不定过几天就走了。”
    “也许呢,这样吧,你悄悄地将后门钥匙放在门板上,小猫说不定以后还来光顾呢。”
    “您又说笑了,猫怎么去开门?”田客停住话头,意识到女子的意思。
    悄声走到门外,唯有一袭鹅黄衣角一闪而过。
    “都说人为百兽之灵,我却认为人是最自私的动物,我们倒是要看看这小猫儿支撑多久。”女子说话带着极冷的笑意。
    天□□晚,暮色浓沉。
    还没走到房门,庭院里的丫鬟故意放大音量,叽叽喳喳。
    “这么晚才回来,你们猜猜她到哪里孟浪了?”
    “嘘,人家可是得了公子的假出去,小心她告你们黑状。”
    “嘁,谁还怕她不成?如果她要点脸,就该知道一仆不侍二主,既然到了这里来,这些话迟早要听得。”
    回房倒了一大碗茶,白栀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又重新倒满,径直坐到说她坏话的几个女孩子之间,顺手拿了一张小板凳,一副要加入进去的模样。
    几个女孩子都静悄悄的,意想不到这种操作,白栀有些累了,坐姿歪歪扭扭大大咧咧,她好脾气地疑问:“说啊,怎么不说了,不是你们说的要我听着吗?现在我给你们机会,干干脆脆说个全。”
    “说就说,你以为自己是大丫鬟就了不起吗?”
    “对啊,官大就是了不起。”
    被怼的人瞬间萎了,“别跟她说话,浪费口舌,我们走。”
    跟班的小丫鬟都走了,只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原地,别扭地从口中挤出一句,“对,对不住,如果不听她们,我根本待不下去的。”说完,女孩逃之夭夭。
    想起来她的名字,白栀提醒:“冷金,你最好别再和暗香她们接触。”
    “可是……”
    “听我的,准没错。”学着鹿韭的模样,她摆出高位者的威严,不容置疑地告诉冷金。
    冷金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只畏畏缩缩地去干活不敢答话,活像只小老鼠。
    此情此景,白栀忽然有点庆幸自己穿到这具身体,就算当丫鬟名义上也是老太太赏的,起码还有几分体面,更多的丫鬟根基不稳,纯粹是因为家里人不想养女孩了随意打发,还能省下嫁妆。
    夜里落枕,猛地一惊,她怎么会有如此想法,无论身份大小丫鬟就只是丫鬟,作为现代女生她居然也耳濡目染变得有三六九等之分,这样与近客有何区别。
    也许很矫情且玛丽苏,但白栀真的怀念起十几年前古早文里的女主角,恣意活泼,认为人人平等。一穿过来就让贴身奴婢不要叫她小姐,还让丫鬟坐下吃饭,彼此姐妹相称,没有勾心斗角。
    人总是喜欢珍惜那些过往不屑珍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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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透:谢暮白不久会从小黑屋放出来发糖的,后期还有事业线等着他,之后会有恢复男身的名场面,女主的身份也会改变,不会一直是丫鬟,至于怎么变法暂时是秘密,胜利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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