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安胎药

    正午,张妈妈踏着小碎步,急忙往后院敢去:“太太,表小姐这一整个下午,都待在史慕蓉姨娘的房里,听说相谈甚欢。”
    张妈妈说完,看着金玉。
    金玉没什么表情,只轻轻点头:“还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金玉拉紧身上的大氅,抬头望向天空,漫天的黄沙在空中飞舞,寒风阵阵。
    张妈妈环顾四周,凑到金玉耳边,极轻地说:“表小姐的丫头十分奇怪,今日下午去医馆买了一大摞的药,还有一瓶药。老奴亲自跟着去,问那卖药的大夫,大夫却支支吾吾不肯说。”
    “去买药,却还万般叮嘱医馆的人不许说出去。”金玉听到这话,眼眸眯起。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妈妈点头:“表小姐这两日反常得很。”
    金玉也知道,这两日奚蔓蔓十分反常,现实一反常态主动同金玉示好,一副好姐妹的做派。伸手不打笑脸人,金玉没有拒绝她,只暗地里叫张妈妈去打听。
    没想到,一点消息也没打听出来。
    金玉吩咐张妈妈:“盯紧买药的丫鬟,一定要弄清楚他们买的是什么药。”
    晚上沈浪回来用饭,金玉试探着说:“表小姐好像生病了,今日去医馆买药。”
    沈浪点头,“哦”一声,表现十分冷淡。
    这是对奚蔓蔓的事毫不知情,还是根本不关心?或者,他还在生她的气?
    金玉不明白沈浪的意思,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便低头继续吃饭。
    沈浪却开口了:“听陆明说,这两日你同表妹走得很近?”
    金玉眼眸一动,望着沈浪,轻轻点头。
    沈浪示意她继续吃饭:“待会还有事。”他的神情严肃,金玉以为有什么着急地大事,三两口吃完饭,端坐好,等沈浪开口。
    待沈浪放了筷子,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金玉叫张妈妈进来收拾碗筷。
    沈浪却拦住了张妈妈,叫她服侍金玉换身衣裳,他们要出去逛集市。
    天已经黑了,风也静了,外头灯火辉煌。金玉知道,今日夜市很热闹。
    沈浪要带她出去逛夜市,这就是他说的重要事情?
    一番打扮梳洗出门,金玉跟在沈浪身边。两人没说话,就这样肩并肩,在夜市中走着。吆喝声,孩童嬉笑声,瓷器碰撞声,打水声围绕左右。
    摩肩擦踵,被人群冲散的时候,沈浪会伸手将她拉回来。
    金玉只好低头,她是故意和沈浪分开的。
    有卖冰糖葫芦的,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沈浪问金玉要不要。
    金玉望着糖葫芦,又望着沈浪。
    他的脸上带笑。
    金玉摇头,她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也不喜欢酸的东西。
    随即,沈浪扔了碎银子给小贩:“来一串。”
    金玉站在沈浪身后,静静地等着。
    沈浪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点头,露出笑容:“不错。”
    接着,他将那串糖葫芦放在金玉面前,示意她吃一口。
    金玉只好勉为其难张开嘴巴,轻轻咬一口。
    可惜那山楂卡在木签上,金玉只好伸手,握住沈浪的手背,用力将山楂咬下来。
    糖葫芦很甜,山楂没有酸味,入口绵软即化……简直出乎意料。
    沈浪看着金玉,她两眼瞪着,眼里亮晶晶,十分可爱地舔着自己的嘴角。沈浪蓦然觉得嗓子有些干,问她:“好吃吗?”
    金玉羞涩地点头。
    沈浪索性将那一根糖葫芦递给她。
    金玉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来。
    捏着那一根糖葫芦,金玉手心里全是汗。
    糖葫芦很甜很甜,有些不真实。
    方才沈浪看着她的神情很温柔,也不真实。
    今晚沈浪似乎很开心,他又带着金玉去看胭脂和珠花。
    那胭脂的色泽亮度,都叫金玉心动,还有好多颜色。她眼神定在那精致的胭脂盒子上,暗暗记下胭脂的名字,心想着,下次过来,她一定要买一盒。
    这段时间,她帮沈浪管家,也领了份例,她攒了一点私房钱。
    沈浪捕捉到她眼里的惊喜,叫掌柜的多拿了两盒,一模一样的。
    沈浪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金玉有些受宠若惊:“爷,我用不了那么多。”
    沈浪点头:“另一盒是给表妹的。”
    金玉目瞪口呆,她看到沈浪嘴角的笑意,不明显,但是金玉低下了头,额头上几乎渗出了汗,她觉得沈浪在笑她自作多情。
    这时候,来了一位鲜妍的娘子,名唤叶娘。叶娘三四十的年级,脸上不少皱纹,但看她那脸盘,十分方正,肌肤白净,可见年轻时姿色不俗。
    沈浪出手阔绰,叶娘提出,可给他娘子——金玉画一个玉面状,是京城时兴的。
    金玉连忙推脱,这大晚上的,回去洗洗就睡了,化妆也没用。更何况,她也不可能让沈浪在边上等着。
    无论叶娘怎么劝说,金玉就是不答应。
    沈浪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金玉如坐针毡,望着沈浪。
    叶娘拿着画笔,喜上眉梢,她跟沈浪说:“小娘子的底子可真是好,这般肃静,放在人群里,还是能叫人第一眼瞧见。奴家给小娘子画个妆,保证叫夫人光辉绽放。”
    这话说得有些过头,但叶娘的手艺确实不差,她三两下描画,竟将金玉化成了画中人。
    金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更加不真实。她也没想到,涂了胭脂的自己,会这般的……不一样。
    当然,沈浪显然同她意见不同,他波澜不惊,见怪不怪的样子。
    金玉放下手里的梳妆镜,她想,这很正常,沈浪那样的出身,什么样的倾国倾城没见过?
    接着,沈浪又拉着金玉去买了簪花,金玉有些不安。
    沈浪给金玉头上插了一只,是白色的大叶花,中间有黄色的花蕊,同她娘给她的那一只很像,不过更加精致,也更贵。
    沈浪那般认真,金玉咬唇许久,拉着沈浪的衣角:“爷不必为我破费——”
    正好一阵风吹来,金玉微微侧头,用袖子微微挡一挡。
    沈浪侧身,挡在风口,轻轻拉开大氅,将金玉轻轻纳入怀里。大氅裹着瘦弱的她,沈浪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沈浪说:“很好看。”
    “嗯?”金玉微微抬头。
    沈浪笑:“说你很好看。”今天的她,比成婚那一日,还要好看。
    金玉不知道说什么,瞬间红了脸。
    掌柜将东西递过来,金玉趁机伸手,将他推开。
    回去的路上,有寒雾升起,沈浪牵着金玉的手,望着天上的明月。
    明月从乌云里钻出来,很明亮很圆。两人一路没有说话,只有风声,静静陪着他们在黑夜里行进。沈浪觉得,这样很好,他笑了。
    晚上回房洗漱之后,两人照例肩并肩躺在床上,盖同一张被子,沈浪伸手握着金玉的拳头。
    金玉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
    沈浪捏了捏金玉的拳头摩挲着她的手背,轻轻地说:“奚蔓蔓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他在安慰她妈?金玉不知道,也不敢确认。她的头偏向另一边,缓缓转动小舌头,舌尖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冰糖葫芦的甜味,久久不散,她开始喜欢这甜味。
    第二日早上,金玉醒来时,天已大亮,外头的光束招进来,又像是照进了她的心里。沈浪不在他早起出去了。
    金玉伸手,放在他的枕头上,上面有他留下的褶皱,她轻轻握拳,如同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张妈妈推门而入时,金玉已经起床,在梳妆镜前打扮,手中握着一直簪花,似乎在发呆。
    张妈妈把门关紧,这才小声对金玉说:“表小姐吃的是什么药,已经打听清楚了。”
    表小姐虽然骄纵,但她底下的丫头,嘴风倒是很紧,张妈妈派去打听消息的事,差点被发现。所幸,厨房一个厨娘找到了奚蔓蔓喝过的药渣。张妈妈私底下找了熟识的大夫,根据药渣,分辨药方和功效。
    “大夫说,表小姐吃的是安胎药。”张妈妈一脸“你想不到吧”这种表情。
    金玉确实没想到,奚蔓蔓喝安胎药,那就说明她已经怀孕,而且这个孩子不是沈浪的。
    而奚蔓蔓这次慌忙火急来找沈浪,提出做平妻也在所不惜,这就说明她需要沈浪接手。
    但是,金玉想不明白得是——既然表小姐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想嫁给沈浪,为何喝的事安胎药,而不是打胎药?
    金玉越想越心惊,这个表小姐还真是个厉害角色,不管不顾,静悄悄干出一番大事来。难不成她还想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给沈浪养?
    根据金玉对沈浪的认识,他是不会愿意的,一般男人也不会愿意。
    看着梳妆台上的熠熠生辉的珠花,那是昨晚上沈浪特地给她挑的。而那梳妆台上,还放着一盒胭脂,昨晚上沈浪给奚蔓蔓也买了一盒。金玉心里有无数个问题——
    沈浪究竟知不知道,奚蔓蔓怀孕了?
    如果知道奚蔓蔓怀孕,那他必然知道奚蔓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为何一点动静没有?
    张妈妈问金玉,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金玉觉得这话问得蹊跷:“当然是告诉爷,让爷来处理。”
    金玉把那簪花插在鬓发中,沈浪的眼光不错。
    张妈妈却有些迟疑了:“夫人,要不咱么还是再等等,让老奴再去确认一遍,否则坏了表小姐的声誉,或者是让爷对你产生什么误会,或许——”
    张妈妈很淡,金玉却不知道这么想。
    “不管有没有这回事,都要让爷知道,以防万一。”金玉斩钉截铁。奚蔓蔓的目的不简单,究竟是什么目的,就让沈浪自己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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