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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里关于林孽的流言太疯了,主任怕是真的,找了老赵,想他去了解下。
    临近高考,老赵不想给林孽添负担,不管这事真假,他跟他说了,他肯定不爽,不爽就会影响他的状态,现在他在学习方面还挺稳定的,他不想没事找事。
    可学校不依不饶,在林孽和饭碗之间,他必然选择饭碗,就找了他一趟。
    林孽不愧是个混蛋,就一句话:“跟学校有关系吗?”
    老赵忍着抽他一顿的冲动,尽量语重心长地说:“你叁年都没跟谁传过这种事儿,非得高考前给我搞一出这个,是不?”
    林孽不说话,反正在老赵以及校领导眼里,他当众亲热就不对,就影响恶劣,就该被处分。
    老赵实在保不住他了:“就你这事儿,弄得全校都跟上战场似的,多少家长都跟学校反映了,说自己孩子现在注意力不集中,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在赛场上干那事儿。”
    林孽觉得他们连带学校老师,都挺可笑的:“干我屁事?”
    老赵真想抽他了:“还不干你事?全校光是查收你的偷拍就查收多少张了,你明知道你一举一动会给她们带来影响,你还这么明目张胆,就不能善良点,等高考结束?那时候你想干什么不能干?”
    林孽没搞懂他这逻辑是怎么当上老师的:“我不善良。”
    老赵想放弃了。
    林孽问他:“如果别人看你一眼就会自杀,你是不是会蒙面?”
    老赵说:“如果可以挽救一个生命,我愿意。”
    林孽哼笑一声,讽刺他:“你搞清楚在这件事里,谁是责任方,他看你一眼就自杀,那是他有病,需要治,从头到尾干你屁事?你非要上赶着接这屎盆子?”
    老赵懵了。
    林孽话不说二遍:“生命不是这么挽救的,别太天真了。”
    老赵理不顺了,但他知道有件事不可避免:“反正现在学校商量要你家长来一趟。”
    林孽大概能猜到叫他家长的原因,无外乎给那帮不在状态的学生一点希望,他林孽会在学校、在家长的双重压力下,跟那个女人断绝关系。
    老赵又问:“你能行吗?是你自己叫,还是我给你家长打电话。”
    “我自己叫。”
    “行,你去吧。”
    *
    钟成蹊在看群消息,林孽赛场亲人在几个学区的影响力,比哪个明星还高。这帮学生,起初还都是难受,现在一半转为愤怒,酸林孽酸得可难听。
    “也不知道那些人喜欢林孽哪儿了,长得也就一般,还特能装,动不动不理人,牛逼劲儿的。”
    “他跟奚哆哆、刘孜惠她们都睡过,又给她们过生日,又跟她们一块被拍到,但你们看他承认过吗?还不是渣?渣男必死。”
    “六中炮王,你们才知道?他之前就把我一个朋友睡了,还不戴套,恶心死了。”
    “所以说长得帅有用吗?不还是给有钱女的提鞋?那个谄媚样儿我都看吐了,还没拿到冠军。”
    诸如此类。
    钟成蹊越看越难受,这风向真烦人。
    林孽回来拿了趟手机就出去了,他叫他也没理。
    班里有人看林孽没事人一样,慨叹他的抗压能力:“朋友圈和微博都沦陷了,他们还编了一套文案,把林孽寒碜地没法看,还全是不转不是六中人,不是叁中人什么的,够傻逼的。”
    钟成蹊看事情发展越来越不好控制了,自作主张地告诉了邢愫。
    以前他虽然爱打小报告,但都是报喜不报忧那种,忧也是无关痛痒的,这一次,是真忧。
    邢愫没给他回。
    *
    林孽给邢愫打电话,打第二个才接通。
    邢愫正在军工厂,其实是不方便接他电话的,可林孽几乎没在工作时间给她打过电话,怕他有事,就接了。
    林孽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在邢愫第二个‘说’出来后,才说:“没事。”
    “那你给我打电话。”
    林孽声音低了很多:“打错了。”
    邢愫知道他一定有事,但他不说,她也不会死乞白赖地问。
    这个电话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挂断,邢愫才看到钟成蹊的微信,全是语言暴力林孽的截图,究其原因还是他在球场亲她那事。
    她知道那事一定会在他们学校掀起点波浪,但她低估了林孽的影响力,这不是小波浪,是惊涛骇浪。她们这种程度的诽谤已经触犯了法律,可显然她们浑然不知。
    看完,她没心思工作了。
    她人换完衣裳,上了车,发动之前突然想到不久前林孽那个电话。
    他一定很委屈,他只是眼里都是她,走向了她,亲了她,怎么就被诋毁成这样了?她都没舍得欺负太过的人,那帮人是不是找死?
    *
    林孽给邢愫打电话是想她来当一回他家长,他就要把事情闹更大,那帮人不是难受吗?他就要她们更难受,最好谁都没心思高考了。
    他本来就不善良,何况还是她们非要作死,那这份大礼不准备合适吗?
    想得挺好,可邢愫又有什么错?他怎么能把这摊烂泥甩她身上?所以话到嘴边了,还是说了一句‘打错了’。
    他无功而返,准备在老赵问他家长什么时候来时翻脸。
    翻脸他最擅长了,谁让他不爽,他就对谁翻脸。
    以前会有一些声音,说他这人太横,穷横,感觉没什么了不起的,怎么就能这么不把人放眼里。那时候他总不明白,他连一个人安静待会儿的权利都没有了?
    而就算他笑了,结果又会让他们满意吗?
    不会。
    他们总有的反驳,反正他干什么都不对,既然这样,那凭什么给他们好脸呢?就做一个孤独的爹不好吗?
    好,所以后来的他越来越横,在自己身上砌了一堵金刚石的墙,别人走不进来,他也走不出去。
    他会因为这种性格极度缺爱、渴望被珍视吗?
    好像也不会,他习惯了。姥姥很爱他,可姥姥的爱也是充斥着暴力和强制性的爱,所以他毫无二致,也只会用生硬又野蛮的方式去表达,或者不表达。
    这样的成长经历,会让他在很多瞬间以为没有爱就是人生的常态。可又会在午夜梦回时分,突然觉得有点冷,冷到厚厚的棉被也裹不热他的身体。
    每当那种时候,他也还是会怨他妈,他爸,或者怨邢愫,为什么不爱他。
    *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刘孜惠和蒋纯来找林孽了,林孽没见,钟成蹊见得。她们名为关心,可话里话外还是想知道他和那女人的关系。
    钟成蹊看在自己曾心动蒋纯的份儿上,勉强给了她们好脸,配合着说了两句好听话。
    她们人一走,有人从前门伸进个脑袋来,说:“林孽!你们班主任找!”
    林孽起身往外走,大大方方地。
    他都想好了进办公室门要跟老赵说什么,却在看见邢愫坐在老赵办公桌对面时,失声了。
    邢愫不知道跟老赵说了什么,老赵态度上翻了个天,没再提赛场的事,也没再拿出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只说了句:“你去送邢女士出去。”
    邢愫走向林孽,说:“走吧。”
    林孽还没回过神来,可她的话很有魔力,他不需要听清楚她说什么,也能鬼使神差地跟她走。
    快到门口了,杨施含跟她们班一个女孩正好从校外回来,跟他们碰上了。兴许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在路过邢愫时,没管住嘴,嘟囔了句:“狗男女。”
    林孽听见了,邢愫也听见了。
    到车前,邢愫摸摸口袋,丢了东西,跟林孽说:“等我一下。”
    林孽想问她丢了什么,帮她去拿,可她说着话已经回去了。
    邢愫回头追上杨施含,把她扯到楼后边,摔在墙上,说:“再说一遍。”
    杨施含被她这系列动作弄得思路跟不上节奏,反应过来有点发憷,可她没有怕的道理,这是在学校,她怕什么?
    刚这么想,邢愫一巴掌打下来。
    她懵了,半晌才想起捂脸。
    接着,邢愫又在反边甩给她一巴掌,“再说一遍。”
    杨施含被打傻了,屁都不会放了,别说说话了。
    邢愫再靠近,捏住她的脸:“你妈没教过你人话怎么说,你野妈教你。”
    这个姿势被旁人看来,像是邢愫在亲她,可只有邢愫知道,她那两巴掌有多疼。
    他们这个学校很有意思,明明林孽是校园暴力的对象,可他们却认为他是矛盾的源头,是罪魁祸首,原因是他没有为那些女生的玻璃心着想,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或许是过去的林孽太混蛋了,没干过什么好事,所以出什么事就一定是他的问题。那些老实了叁年,没出过什么岔子,只是参与了这次转发的人,因为是第一次,也因为临近高考、精神紧张,再加上林孽赛场亲她给他们带来了心理压力,所以他们行为的严重性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道理是这么讲的吗?
    我老实我有理?
    我弱我有理?
    我喜欢他我有理?
    凭什么呢?他们十八岁,她的林孽也才十八岁啊。
    如果他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去承接这些语言伤害,他要怎么挺过去?他的人生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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