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祝询所料，祝询在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假期迎来自己的分化期。
    最终分化的几天，他感觉到了乏力和厌食，祝询向来精力充足，这几天却怎么样都提不起劲。可惜祝询并没有这方面经验，如果他高中课程愿意多上几节生理卫生课，就能发现自己的异常情况。
    祝询反胃恶心了三天，连点了a城有名的最清淡精致的素菜馆的食物也只是扒拉了两口就全部扔在一旁。第四天的时候，祝询开始发烧，起初只是感觉到额头有些烫，他以为是寻常感冒，但过了一个上午他就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祝询喜凉怕热，夏天总是开着低温，但此刻房间关掉了所有的冷气，屋内变回了三十多度的高温，祝询裹着空调被卷缩在床上，恨不得再去搬一条被子过来。到了晚上的时候，祝询自己心下也开始觉得不妙，不止是高热，还有难以言喻的脖颈和胸口的灼烧感，他觉得自己的脖颈和胸口仿佛有东西要马上跳出来。
    祝询颤抖的按着手机，趁着自己最后残留的意识叫回了上班的司如，心里甚至在懊悔不应该逞强早点和司如说清楚身体不适。
    在等待司如回家的过程中，祝询隐约仿佛闻到了清新甜蜜的香气，是一种水果的香味，像是丰满的水蜜桃剥开薄皮****果香四溢的味道。
    怎么会有这么浓厚的水果的味道，难道是司如回来了吗？
    祝询难受得小声犯着嘀咕。
    但身体混沌不堪的状态，脑子却又很清醒。祝询隐约预感到自己是正在分化。他吃力的拿起手机和司如发了语音说明了情况，又看到之前和庄少俞的聊天记录，心里暗骂了句庄少俞这个骗子。
    这个举动消耗了祝询所有的力气，被高热击溃时，他也终于能解脱陷入了沉睡。
    等到祝询再醒来时是在白色的病房里，睁开眼时司如正好从门外进来。
    “醒了？”司如温柔的摸摸他的额头。
    祝询觉得身体还是很无力，但他也不太清楚究竟是发烧还是分化，老老实实的开口问司如，“我这是怎么了？”
    司如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分化了。”
    “哦。”祝询点点头，“怪不得我觉得这么不对劲”祝询扶了扶额，“分化这么难受的吗原来”
    祝询想到庄少俞之前发的信息，对庄少俞不好的感觉又加了一笔。他心里冷哼，“庄少俞这人又装逼。”
    司如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几眼，直把祝询看的有点心里发毛，他意识到了司如是想说什么，可分化又有什么不能开口的呢，所以他只能不解又疑惑的看着司如，等待司如继续说话。
    司如揉了揉他的头，语气轻柔温和，“小询，妈妈想告诉你，无论你性别分化成什么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是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是我和你爸爸最重要的宝贝。。”语毕司如打开自己的包，将一张纸递给了祝询。
    祝询被司如突如其来的温情搞得有些局促又有些害羞，他从小任性贪玩，司如虽不如祝存严厉，但也并不是无条件溺爱子女的那种母亲。难得见到司如柔软如春风的一面，祝询第一感觉竟是不适应。
    他从司如手里接过纸张，上面第一行的大字写的是“abo信息分化单”，而后是一张表格，记录了他的年龄，血型，体重，身高。
    司如默默的陪在祝询旁边，等待祝询看下去。
    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直到祝询看到最底下的字。
    分化结果确认的右边写了一个熟悉，但此刻对祝询又有些陌生的字母。
    “omega。”
    祝询沉默了会，出乎意料的是，祝询并没有天崩地裂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太不可思议了，导致他没有实感，良久都没有缓不过来。好一会祝询才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司如，“我可以找医生谈谈吗？”
    司如点点头。
    司如安排的很快，下午祝询就进了负责他的医生的办公室。负责他的医生是个短发干练的中年女医生，看到他来了示意祝询坐下。
    司如为了避免祝询的尴尬，拍了拍祝询肩就出去准备在门口等待。
    在封闭的环境下和医生交流这个话题，祝询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女医生对这样的情况很了然，笑了笑示意他别紧张。
    祝询看了下她放在桌上的铭牌，姓“戴”。
    “戴医生你好，我想问下我的分化情况。”祝询开口，“我想知道，这次的分化结果是我的最终分化检测吗？”
    戴医生点了点头，“是的，你这边是因为分化导致的高烧，我想你也有印象，这正是omega分化的反应。”
    祝询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原先在后颈平整的肌肤下现下有一块微微凸起，要很仔细的抚摸才能感受到，那个地方脆弱的好像稍加施力都会疼痛，腺体的出现意味着他真的分化成了一个omega。但祝询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多年来的认知在今天一瞬间被崩塌“我不知道我母亲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但是我过去所有的检测都是倾向alpha的偏向，而且非常高。”
    医生一边做着笔记一边点头，“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的。”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祝询无奈，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他想说的是，这他妈不是在误导别人的人生吗，这样想着祝询又重复了一遍，“我之前检测的alpha倾向非常高。”
    祝询并没有歧视或者讨厌omega的想法，甚至接受度自认为良好，但他仍旧觉得这像一个荒唐的闹剧或者像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他在十多年体检检测书的判定下以为自己是一个alpha，体检检测书甚至给了他极高的概率，哪怕他分化成为一个beta他都不会觉得如此令人震惊。
    可他怎么会分化成一个omega？
    听着祝询不断反复的强调，戴医生抬头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少年。
    因为高热晕倒在家中紧急送来医院，现在刚醒来的少年头发有些凌乱，虽看上去镇定但一双眼还是透露出迷茫和无助。她看了看祝询的身形和容貌，心下叹了口气，检测如果不是omega的话，的确外形更像是beta或者alpha的样子。相仿的年龄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既因为自己是医生又因为被激发的母爱，语气也温柔起来，“我了解你说的情况，你母亲也给我看过了所有你以前的检测书，虽然这样的情况少见，但是这的确会发生的情况。”顿了顿，拿出一本书交给祝询“性别分化会给你的落差很大，检测书实际上并不能完全百分百的判定一个人的最后分化，这本书你可以看一下，也许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祝询感到头疼，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然后发现这个问题他两分钟前刚问过的，于是他只能接过医生递给他的书，书皮封面简单易懂，这是一本有关分化成omega后的心理指导的书。
    祝询拿着书除了沉默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少年穿着病号服耸拉着脸皱眉的样子有着自己不自知的令人怜爱，医生试图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却也无法得到回应。
    祝询视线盯着地板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好一会才喃喃开口，“像我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很少见。”
    医生叹了口气，从医来她遇到无数情况的分化，但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因太过依赖过去的倾向判定，而在真实性别分化后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更何况这是一个alpha倾向分化为omega的案例，巨大的心理落差她作为医生也不能妄加推论。
    等到少年离开办公室，她意识到应该联系下他的母亲，这个孩子需要做一个更系统更完善的心理检查和辅导。
    司如送祝询回房后，接了祝存的询问电话，把情况交代完后又和叶雯通了个电话。
    祝存那边的反应倒是平和，似乎对自己儿子分化结果并不是非常在意，只嘱托了司如好好照顾祝询，反而是叶雯接到电话听明原委后就大呼小叫起来，难得一副咋咋呼呼的模样。
    叶雯从小把祝询当干儿子看待，司如昨天刚和叶雯说了可能遇到分化期叶雯便一直问情况如何。
    叶雯和庄正明的公司是一家家族企业，两个人的日常工作很是繁忙，来b国度假是夫妻两很久之前定好的计划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一拖再拖，终于赶上好时间也碰巧庄少俞考完试，一家人便欢欢乐乐出去旅游了。
    叶雯远在千里之外也关注自己这个干儿子的情况，接到司如电话时叶雯正在和庄少俞逛商场，庄少俞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时庄少俞正在喝水，听到祝询分化消息惊得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嗽了好一阵甚至被打电话中的司如瞪了一眼。
    庄少俞下意识打开手机看之前和祝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祝询问他分化准备，顿时心口涌起微妙的感觉。
    庄少俞并不能分清楚这种感觉来自哪里，这就好像你长久的接触一个事物，你对这个事物的全貌已经有了判断，并且很多年里也没人推翻，可是突然有一天就有人跑出来说，之前完全是错误的，其实应该是这样的。
    震惊两个字不足以描述庄少俞的震撼，他觉得诡异又荒唐。
    等司如打完电话后，庄少俞也并没有多向司如多询问什么。
    在准备离开商场前，庄少俞意外见到一双祝询想要很久的某牌的鞋，这双鞋并不贵，只是a国比较难买到。庄少俞想了下，找服务员过来挑了祝询的尺码买了下来，同时发了条语音给祝询，并附上了几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庄少俞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停留在打字的界面，长久的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