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345.哥哥妹妹（二更）

    神兵城玄冥山上新的城主府已经建造好了，定了二月底的一个吉日搬过去，目前还有一些内部装饰和清扫的工作。上官恪已经暗中在改造藏宝库的入口了，就选在了城主府主院的书房密室之中，等新的入口和通道建造好之后，就把玄冥湖边的藏宝库入口给封死了。
    所以这会儿玄叶国太子叶明华还是被请到了南城的城主府，先他一步来到神兵城的陆离已经在恭敬地等候了。
    “还需要我么？”独孤傲勒住马缰，问莫轻尘。
    莫轻尘白了他一眼：“该干嘛干嘛去吧，招待叶明华的事情我来办，看你像是要把人家给砍了一样，真是的。”
    独孤傲下马，径直进了城主府，也没有再跟叶明华说话。
    叶明华从马车里面下来，就看到了独孤傲的背影，他神色莫名地收回了视线，莫轻尘已经笑容满面地过来请他进府了。
    “本宫从小就听说了不少关于神兵城的传言，但这是本宫第一次来神兵城。”叶明华边走边微笑着说，“不知本宫的表弟上官凌是否在府中？上次子夜城一别，我们也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莫轻尘摇头：“上官凌有事外出，目前不在神兵城，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不过叶太子的姑父上官悯前辈一直在等着叶太子的到来。”
    叶明华眨了眨眼睛：“凌表弟不在，那太遗憾了，不知上官姑父现在何处？理应本宫前去拜见。”
    “不急，上官前辈这会儿在外面忙，还未回来，叶太子先稍事休息。”莫轻尘把叶明华带进了城主府一个很清幽雅致的客院之中，至于叶明华带来的那些下人和随从，都各有安排。这边是原来的九王府，地方不是太大，建筑风格也一般，不过叶明华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莫轻尘与他短暂的交谈之中透出的一些信息，上官凌不在神兵城，但上官悯并不拒绝跟玄叶国皇室当亲戚。
    叶明华进了客院，晴雪和凌霜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很快就离开了。莫轻尘告诉叶明华，酉时城主会设宴为玄叶国的贵客接风洗尘，届时他再来请叶明华前去赴宴。
    莫轻尘走了之后，陆离在向叶明华禀报他来到神兵城之后的见闻。
    “刚刚那位莫公子是什么人？”叶明华问陆离。他感觉莫轻尘虽然看似热情好客，待人有礼，但说话滴水不漏，不该说的话一句话都没说。
    “那位公子管阿九城主叫主子，是这城主府的大管家，并非下人，只是很多需要出面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陆离恭敬地说，“那位莫公子还有一个身份，太子殿下应该很感兴趣。”
    “哦？什么身份？”叶明华好奇地问。
    “就在去年腊月初九，这位莫公子，和原本九王府的朱雀护法，也就是天冥国的北堂灵素小姐，成亲了。”陆离对叶明华说。
    叶明华愣了一下：“北堂灵素嫁人了？想必天冥国皇室和北堂家根本就不知道北堂灵素在神兵城吧。”
    “属下猜测北堂灵素的行为都是她自己的意思，与北堂家没有关系。”陆离说。
    “嗯，应该是这样，否则这神兵城已经是天冥国的了。”叶明华微微点头，“那位独孤公子，又是什么人？”
    “属下只知道他是阿九城主的师弟。”陆离说。
    “师弟？难道阿九比他大吗？”叶明华不解。
    陆离摇头：“阿九城主的年纪应该没有独孤公子大，或许是按入门先后排的辈分。”
    “上官悯现在在神兵城是什么地位？”叶明华问陆离。
    “上官悯是阿九城主的二师父，上官悯的兄长上官恪是大师父，但据属下这些日子所知，阿九城主还有两位更早的师父，也都在她的身边，至于他们的身份，属下不敢贸然打探。”陆离说，“要说上官悯在神兵城的地位，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负责带着人建造城墙，每日早出晚归。”
    “竟然有四个师父？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叶明华越发好奇了，“上官悯都去建造城墙了，看来这神兵城做主的，的确不是他。”
    “那位阿九城主大部分时候就在府里，偶尔出门，一般都是去北城的医馆坐诊，为百姓医治。”陆离说，“神兵城的百姓都说，阿九城主医术十分高明。”
    陆离把穆妍当上城主之后所做的事情，譬如给百姓发粮食，号召百姓建造城墙和城主府，每人每日一两银子，还有在北城开设了学堂，亲自考核招收了一些老师，不限于教书，学堂之中可以选择性地学很多东西，而且是免费的。北城还有一家医馆，免费为百姓诊治，坐诊的是原本东王府的闻姓长老，偶尔城主和王夫的兄长也会去坐诊。
    叶明华越听越觉得那位阿九城主绝非一般女子，如果谁认为阿九只是上官悯的徒弟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怕是阿九与上官悯的师徒关系只是不久之前才有的，至于其他方方面面，这个女子都让叶明华不得不重视起来。
    穆妍带着拓跋严从北城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莫轻尘和北堂灵素已经在城主府的宴客厅准备好了美酒美食，穆妍换了身衣服，戴上了千影面具，变成了“阿月”的模样，就过来了。
    “叶太子请。”莫轻尘把叶明华请到了宴客厅，陆离跟在叶明华身后。
    叶明华进门，就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端坐在主位上面，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要更年轻，不到二十岁的模样。
    “叶太子远道而来，快请坐。”穆妍微微一笑说。她如果戴着一张普通的面具遮着脸，倒是有故弄玄虚的嫌疑了，毕竟之后要跟玄叶国皇室经常来往。
    “阿九城主，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叶明华笑着落座了。
    这是个小宴，穆妍身旁坐着的是拓跋严，另外陪坐的就是莫轻尘了，其他人都不在，就连上官悯都还没有从城墙那边回来。
    “阿九城主是从医馆回来的吧？神兵城的百姓真是有福了。”叶明华赞了一句。
    “叶太子过奖了，神兵小城，百废待兴，本城主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穆妍微笑着说。
    “阿九城主真是过谦了。”叶明华呵呵一笑，“阿九城主的医术定然极高明，倒是不知阿九城主有没有听说过本宫的三皇弟，也是个医痴，以后有机会，阿九城主可以与本宫的三皇弟在医术方面交流切磋一下。”
    “叶三皇子医术卓绝，美名远扬，本城主当然早有所闻。”穆妍神色丝毫不见异样，笑着说道，“有机会倒是真的要向叶三皇子请教一番。”
    叶重华给叶明华的那封信，叶明华原本不想理会，但是见到穆妍之后，叶明华却不着痕迹地在穆妍面前提起了叶重华，想看看穆妍的反应。而结果叶明华并不太意外，叶重华名声在外，这位阿九城主坦荡荡地说她听说过，而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认识叶重华。虽然叶重华坚称他在找梦中人，但他既然让叶明华试探这位阿九城主，就说明叶重华要找的那位“梦中人”定然是认识叶重华的，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只是叶重华不想让人知道。
    穆妍心里是有些奇怪的，虽然叶明华的话滴水不漏，但穆妍就是有种感觉，叶明华是刻意在她面前提起叶重华的。难道叶重华猜到她是言卿了？还是叶重华把他来自异世的事情告诉叶明华了？穆妍觉得后者应该不可能，前者倒是有可能，但穆妍一点儿都不想跟叶重华相认，她从不认为他们之间存在什么过往。
    刚聊了两句，上官悯大步走了进来。
    叶明华是不认识上官悯的，从未见过，陆离小声对他说了上官悯的身份，叶明华微笑着站了起来，对着上官悯行了个晚辈礼：“姑父。”
    上官悯看着叶明华，眼眸微眯：“听说你跟凌儿相识？”
    上官悯的目光犹如实质，让叶明华感觉到了一些压力，相对穆妍，上官悯对叶明华并不客气。
    叶明华神色平静地坐了回去：“先前凌表弟游历到子夜城，我们偶遇，一见如故，一起喝过几次酒。”
    “但你明知他的身份，却装作不知。”上官悯轻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招手让拓跋严过去坐他身旁。上官悯是最疼上官凌的，之前得知上官凌出门在外认识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大多都是在哄骗他，心里觉得上官凌傻，却又很心疼上官凌，因为对护短的上官悯来说，他可以说上官凌傻，但要是别人把他的宝贝儿子当傻子来玩儿，他当然不能忍，所以一见面就开始跟叶明华算旧账了。
    叶明华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并不慌乱，微微一笑说：“因为凌表弟只是外出游历，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身份，我也不希望我们兄弟之间太过拘谨。”
    叶明华的意思就是，这件事说到底是上官凌刻意隐瞒身份，只是没能瞒住叶明华，叶明华没有选择揭穿上官凌，因为假如说开了，上官凌肯定就不会跟他来往了。
    “说得倒是很好听，你敢说你不是存了别的心思吗？”上官悯神色严肃地看着叶明华说。
    叶明华微微点头，倒是直接承认了：“姑父，彼时玄叶国和神兵城早已断绝往来，如果非说我存了什么心思的话，我是希望与凌表弟交好，未来有机会可以让玄叶国和神兵城成为盟友，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跟你父皇一样，嘴皮子功夫倒是真厉害。”上官悯脸色没有那么紧绷了。好话谁都爱听，叶明华说的未必全都是真，但上官悯知道，事实也八九不离十了，如果叶明华真想利用上官凌的话，上官凌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姑父过奖了，父皇让我为姑父带了一斤灵山云雾茶，稍后送去给姑父，望姑父笑纳。”叶明华微笑着说。
    如今的玄叶国皇帝叶瞾，比上官悯要小很多。当年上官恪和上官悯兄弟在玄叶国皇宫当侍卫的时候，叶瞾不过是玄叶国皇室一个年幼的皇子，虽然是嫡出，也算受宠，但因为年纪小，上面还有两个嫡出的皇子，所以太子之位根本轮不到他。后来叶瞾成功地挤掉了他的那些皇兄们，当上了玄叶国的皇帝，自然不是没有手段的人。
    在上官悯的印象中，叶瞾与叶安然的关系还不错，作为嫡出皇子的叶瞾经常喜欢到叶安然这个庶出皇姐那里喝茶。灵山云雾茶是玄叶国的一种名茶，专供玄叶国皇室，每年最多产出两斤。叶安然当年很喜欢，但她肯定是分不到的，而能分到一些的叶瞾总是把他得的茶叶都送到叶安然那里，说叶安然泡的茶最好喝。当然了，上官悯也喝到过一些。
    上官悯的神色有些怅惘，微微叹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不说话了。
    这只是个给叶明华接风洗尘的小宴，并没有直接开始谈具体的生意。最后宾主尽欢，叶明华喝了几杯上官悯亲手酿的千日醉，赞不绝口，又开口多讨了几坛，说要带回去给他的父皇喝。
    穆妍觉得这位玄叶国太子真的是个聪明人，看似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跟上官悯是一家人，就真做出一副晚辈的样子，一口一个姑父叫得那叫一个真诚，像是上官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一样。但事实上叶明华根本没有见过他的皇姑母叶安然，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上官悯，如果说他跟上官悯之间有什么感情的话，那就是扯淡。
    不过说白了，这是两个势力的交往，在谋求未来的结盟合作，一开始的态度是很重要的。神兵城不卑不亢，以礼相待，作为一国太子的叶明华如果盛气凌人地摆出一副要扶持神兵城，让神兵城感恩戴德的姿态，上官悯肯定会把他揍得叶瞾都认不出来，然后扔出神兵城。
    “小九，别听姓叶那小子叫为师叫得那么亲热，你公事公办，不用给他面子。”上官悯在宴会结束之后专门过来找穆妍。
    穆妍笑了：“谁说我要给他面子了？二师父，他叫您姑父您就应着，孝敬您的茶叶您就收着。至于我这边，既然他这么孝敬您，我少不得要拿您压压他，让他卖您一点面子了，谁让咱们神兵城又小又破，跟他们大国做生意，可不得他们让让咱们么？”
    上官悯看着穆妍摇头：“就知道你这鬼丫头绝对不可能吃亏！”
    “二师父，吃亏是福，我最喜欢让别人当有福之人了。”穆妍笑得一脸无害。
    上官悯听到穆妍的歪理，嘴角微抽：“得！反正现在一切都是你做主，为师乐得清闲！不过坑他们也别太狠了，叶瞾父子俩都是笑面狐狸，心机颇深，你可要多个心眼，别把他们得罪了。”
    “师父，如果在你眼里他们是笑面狐狸，那我是什么？”穆妍对着上官悯眨了眨眼睛。
    上官悯目光幽深地说：“你啊？有时候很乖，有时候蔫儿坏，总体来说是个好孩子。”
    穆妍笑了：“多谢师父夸奖，我会好好招待您外甥的。”
    上官悯走了之后，独孤傲过来找穆妍。
    “独孤师弟，听小天儿说你今天跟叶太子聊得‘很开心’？”穆妍看着独孤傲问。
    独孤傲皱眉：“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我没跟叶明华聊什么。”
    “都当面打听人家有没有娶妻，有没有女人了，还说没聊什么？”穆妍白了独孤傲一眼，“我说过，你要不喜欢秦筝，没有人会勉强你，但你一见面就问叶明华那些做什么？叶明华肯定觉得你脑子有病，我也觉得你脑子有点不太对劲。”
    “我是为了秦筝的事情来找你的。”独孤傲看着穆妍说，并没有回答穆妍的问题。
    “哦？你想怎么样？”穆妍问独孤傲。
    “叶明华喜欢秦筝我不管，他已经有女人了，秦筝肯定不会嫁给他，他别痴心妄想了。”独孤傲神色严肃地说，“我是想起你说过青鸾国王女都不能外嫁这件事，当年萧星寒的母亲受了九十九下鞭刑才得以脱离青鸾国皇室去嫁人，万一秦筝喜欢上什么人，想要嫁人的话，青虞岂不是也会百般阻拦？”
    “嗯，是这样没错。不过如果秦筝喜欢的男人愿意为了她抛弃尊严入赘，倒也问题不大，就像秦筝的父亲，为了她的母亲脱离家族，入赘青鸾国。”穆妍微微点头说。
    “秦筝的父母还不是一辈子要受制于青虞，这样下去世世代代都要被束缚，根本就不公平！”独孤傲皱眉说。
    “是不公平，不过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这是青鸾国的规矩，也是秦筝的出身决定的，她想要与父母团聚，就必须认青鸾王女这个身份，同时受制于这个身份。”穆妍神色淡淡地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青鸾国给灭了？”独孤傲神色认真地问穆妍。
    穆妍摇头：“独孤，现在的神兵城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与一个国家抗衡，事实上我们在天元大陆还没真正站稳脚跟，所以才需要跟玄叶国结盟。青鸾国是敌人没错，但要徐徐图之。如果你是想让秦筝摆脱青鸾王女的身份的话，暂时别指望我，我要对你们，对整个神兵城负责，不能肆意妄为。”
    “我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独孤傲摇头。
    “独孤师弟，我知道你把秦筝当妹妹看待，担心她的处境，其实作为朋友，我也有些担心。你我都知道青鸾国那个老女人有多无耻，秦筝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万一青虞真的给秦筝安排了一桩亲事，就像对待青媚那样，说不定到时候还拿着秦筝父母的性命威胁秦筝就范，利用秦筝拉拢她想用之人，秦筝一个人得多无助啊！”穆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独孤傲听到穆妍提起青媚，神色骤然变得很难看，拳头也握了起来：“她敢！”
    “你说，青虞有什么不敢的？那是个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的女人，秦筝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而已。说实话，你别生气，我倒觉得秦筝最好的结果，可能是被青虞嫁给叶明华，用来拉拢玄叶国皇室。这样或许秦筝不愿，但至少叶明华是喜欢秦筝的，秦筝嫁给他不至于过得太凄惨，你说对吧？至于叶明华有别的女人，这也没办法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不过叶明华这个人也不算太糟糕了。”穆妍拍了拍独孤傲的肩膀，安慰独孤傲说。
    独孤傲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连你都这么说，秦筝接下来岂不是任人摆布？嫁给叶明华算什么好归宿？叶明华根本不是良人！”
    穆妍神色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关心你那个妹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独孤傲沉默了一会儿，猛然站了起来说：“我去找她，把她和她的父母都带到神兵城来！”
    “你想好了？这可没那么容易。”穆妍看着独孤傲问。
    “我需要师姐把那把夺命伞借我用一下。”独孤傲神色认真地说，“我想好了，我今日就出发，去青鸾国找她！”
    “当然没问题，你明日再走吧，我给你准备点好东西。”穆妍微微点头。
    独孤傲出去的时候和莫轻尘打了个照面，莫轻尘进门就问穆妍：“主子，独孤小傲找你做什么？”
    “他要去青鸾国找秦筝。”穆妍很淡定地说。
    莫轻尘眼睛一亮：“那个傻子开窍了？”
    穆妍唇角微勾：“他的感情我说了不干涉的。我只是跟他讲秦筝会被青虞利用，处境可能会很不好，说不定会像青媚一样凄惨，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嫁给叶明华，独孤当然不能接受了，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把秦筝当妹妹吗？当哥哥的，怎么能置妹妹不顾呢？”
    莫轻尘嘿嘿一笑：“道理听起来一点儿都没错！主子你能哄得独孤小傲那个缺心眼儿主动要去青鸾国找秦筝！高！实在是高！”
    “咳咳，是独孤主动来找我的，也是他主动要去青鸾国的，我什么都没做。”穆妍一脸无辜地说，“哥哥妹妹什么的，多可爱，我都想我家寒哥哥了。”
    “嗯，我去找我家素素妹妹了。”莫轻尘哈哈大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