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仙门大会在即，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平安城门，莫云岚一行人与言脉圣地的李子贞、叶桂清等人挥手告辞。虽然相处了不足一个月，但莫云岚欣赏这些医修者的性格品行。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是过点头之交，有些人，相处几日便足以交心。
    只是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平安城的事情了结，本来就是为了莫云岚师兄弟的伤势才继续逗留。
    现在莫云岚心脉的旧伤基本没感觉了，以他的修为，皮肉上的外伤倒并不妨碍，完全可以用灵气加速愈合。莫忧的伤也没有大碍了，几天前就可以下地行走，现在已经完全不用人搀扶了。
    他们结伴走出城门，在城门道别，向着不同的方向分道扬镳。身后这座曾经繁华的城池，也彻底变成了一座空城。不知道很多年后，会不会继续有新的采药人在这里聚集生活，繁衍生息。
    莫云岚三人并没有沿着左侧的路经过望归坡返回，当然，这个坡现在已经在战斗中被铲平了。
    毕竟三人中两人带伤，特别是莫忧，虽然能自由行走了，但并不适合长途跋涉，过度劳累可能会导致伤势反复。
    莫云岚决定先去秦国的国都贤央城，倒也算是顺路，向国主借两匹日行数千里的龙马拉车，舒舒服服的在车上躺回仙门，顺便也看看林景和李宾的情况如何。
    秦国是万剑仙门的属国，受仙门庇护，境内多山峦陡崖，盛产一些稀有的材料，同时也是万剑仙门选拔弟子的稳定来源地，双方的协议已延续了三千年。
    严格说来双方并不是主从关系，而是协议关系，秦国国主，地位不低于万剑仙门的长老，在某些事务上，也很有话语权。
    不过，仙道逍遥，与这红尘的王权富贵，如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天道之下，世上也许有不老的仙，却没有永恒的君王和帝国。
    当代国主，一生勤政爱民、宵衣旰食，算得上是个受百姓爱戴的好王，现在已经日薄西山、垂垂老矣。
    考虑到莫忧的伤势，一路行的不快。到离贤央城还有两百多里时，他们在酒肆歇脚时，听到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嘿，听说了吗，老国主病倒了，已经有些日子没能起床了！”一个豁牙的八字须书生，咪了一口酒，伸手向上指了指，“要变天了！”
    “可不是嘛，听我那在宫里当差的姐夫的叔叔的表弟的女儿说，连王后和唯一成年的大皇子，也是忧思过度，病倒了！”
    “是吗，大皇子也病了？这可如何是好，听说王上就两位皇子，小皇子年纪还小呢。希望上天保佑，保佑国主早日康复。”
    一个月前还好好的，实在是有些突然了，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身处乱局之中，不知道身为宗室一员的林景，会不会再次被波及。
    消息愈演愈烈，官府却始终没有辟谣和镇压。快到贤央城时，莫云岚收到了李宾的传讯符，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就在他们还在平安城养伤期间，王后丽姬与宫廷侍卫密会偷情，不知怎的被老国主发现，当场气的中风晕厥过去。后来更是查明，大皇子和公主根本就不是王室血脉，只有十岁的小皇子，似乎是他的亲生骨肉老来子。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是二三十年的结发夫妻，老国主不忍毒药鸩杀，但此生也不愿再相见，将王后与大皇子永世囚禁，对外就说他们病倒了，过段时间自会传出病死的消息。
    至于长乐公主，天生丽质，雪肤花貌，便让她顶着公主的名头，远远嫁到边塞去和亲，也算是还了王室多年的养育之恩。
    老国主卧床不起时晕时醒，小皇子年幼无知又血脉存疑，反复思量之下，便敕封唯一的弟弟穆王为皇太弟，监理国事，此信息已于日前着人送去万剑仙门备案。因着莫云岚是直接来了贤央城，倒比万剑仙门更快知道消息。
    而林景，从一个不起眼的宗室子弟，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太弟的长子，秦国王位忽然近在眼前，不能不说变化太快，人生如戏。
    老国主和皇太弟行动不便，宫里又乱糟糟的在肃查内务，莫云岚便没有通知他们，只告诉了林景和李宾，并且暂时不许他们泄露出去，以免王室大费周章的迎接。
    “李宾，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只是有一点，这件事你没有掺合进去吧，我们仙门，原本不该干涉秦国的内政，若因此产生了因果纠缠，可能会影响心境，产生心魔。”
    王位更迭，太子废立，只要不是倒行逆施天怒民怨，那仙门一般不会干涉太多。莫云岚觉得有必要告诫李宾一番，总觉得此事有些巧合。在李宾护送林景离开之前，他曾单独叮嘱过这个弟子，稍微透露了些王室女子的作风问题，让他离远些不要掺合进去。
    “是，弟子谨遵教诲。”
    李宾恭敬鞠身，倒是旁边的林景，见李宾被训斥，有些难过，替他抱不平。
    “宗主，大师兄做的没错，您有所不知，都是皇伯父定的，大师兄他整日都在陪我。他……很好，这段时间，多亏了他忙前忙后。”
    林景感激的看了一眼旁边相貌堂堂的李宾，不仅忙前忙后，还朝夕相伴，陪他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光，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如此，倒是为师错怪你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弟子不敢！弟子确实是在贤央逗留太久，要不此番就随师尊一起回转山门？”
    “师兄，你，要走了？”林景有些不舍和失望，觉得心里像是少了一块。
    莫忧似乎察觉到什么，打量了一眼他依恋不舍的眼神，又看了看李宾，若有所思。
    “林景，你是怎么打算的，现在情况不同了，你是想留在这里不回去了，还是过段时间回山门？”
    红尘富贵和仙道逍遥，很难说哪个更吸引人。仙道神通广大，修炼到深处可以长生逍遥，但林景资质一般，便是吃得了苦头修炼，又兼运气不错，最多也就止步于下品金丹。对此时的他来说，仙道飘渺，而红尘富贵却是唾手可得。
    林景犹豫了半晌，似是很难决定，眼睛去撇李宾，李宾却目不斜视，他不禁有些失望。
    其实他更愿意留在未央，照顾老去的父王母妃，做个不好不坏的君王，享尽荣华富贵，不再受修仙练功的那份清苦寂寞，反正也没那个天分，他只是个普通的杂灵根，按照王室与万剑仙门的约定，作为本代的纽带被送进仙门，以增进双方关系。
    但若是如此，是不是今生永远都见不到大师兄了？从此以后，纵然是钟鼓馔玉、良辰美景，他的心事又该对谁人诉说？
    “李师侄，这事儿你怎么看？”莫忧忽然插了一句，带着点玩味的笑意，问起李宾的看法。
    “这事儿自然是林师弟自己做决定，外人不好置喙。不过，此事可以多考虑父母等亲人的感受和意见。”李宾并没直接给答案，但他的倾向性很明显。
    林师弟啊，戳穿王后私情，推你父王上位，算是我李宾对你们的补偿，失去一个子弟，换一个王位，这买卖你们不亏了。这也是一步为我增加筹码的闲棋，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枉我这些天来劳心费力，又要布局筹谋，又要引你入彀。
    “李宾说的也有道理，若一时不能决定，你便多和亲人商量吧，反正此事也不急在一时，等你想清楚了，再与我说。”
    莫云岚也不想此时逼迫林景，反正他的修为还不高，只要在筑基之前决定，问题都不大。一旦筑基，再想继位，就只能废去功力了，太过痛苦，而一旦结丹，怕是会在登位祭天时，直接降下天谴。
    探望过中风在床的老国主和体虚多病的穆王，莫云岚一行人在宫中住下。老国主一生只有一后，未纳过妃嫔，后空空虚，有的是宫殿空着。只是此时，冷清的宫殿更显悲凉罢了。
    “云岚哥，你有没有觉得林景和李宾关系很亲密？”用过晚膳，莫忧继续黏着师兄闲聊。
    自从在平安城那次他表白失败，被莫云岚打断，他便没有再说，毕竟，谁能叫醒一个刻意装睡的人呢。他现在不放过任何亲近的机会，打着能日久生情的主意。
    “毕竟这些日子一直相伴，肯定比过去要熟悉一些，也没什么奇怪。”莫云岚觉得师弟有些大惊小怪，他在考虑要不要同莫忧说说去见一下长乐公主，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公主马上就嫁作他人妇，何苦横生波澜。
    他话头一转，“不知道林景还会不会回去，梅雪居这下子冷清多了。”
    “云岚哥，明天我们就辞行回家吧，出来有段时间了，还真有点想念。”莫忧笑了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些把梅雪居当成家的感觉了，窗前的那株梅花，不知道现在还开着吗？
    回去之后，就该准备结丹了吧，金丹期啊，真是期待。金丹之下皆蝼蚁，只有入了金丹，生命层次才算是不同。一定要不断地走下去，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做想做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