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座冰山

    星期三，最后一门科目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
    同学们经历了三天考试的磋磨，都颇为疲惫，在结束时刻又像打了鸡血般兴奋。
    接下来的两天不用上课，但是无特殊情况不能离校，即便这样，四舍五入也有四天假期了，贵族学校，就是这么任性。
    星期四一早祁苏就到了琴房。
    钢琴李老师不用改卷，这几天都是有空的。
    她说下星期圣奥里斯文艺部准备办一个小型文艺汇演，来展示同学们选修课成果，自愿参加，问祁苏有没有兴趣。
    祁苏当然有兴趣，星期四一早就约了李老师在琴房见。
    “说真的，祁苏，你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最有天赋的，有没有考虑高二分科时选择艺术方向？”
    李老师听完祁苏弹完一曲后说道。
    祁苏笑笑：“还没考虑好呢老师。”
    在这个世界越久，他和祁家人关系越近，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之后可能要继承家里的产业的。
    在事业的选择上并不是那么随心所欲。
    李老师显然也明白这点，点头不再多言，心中还是抱有遗憾的。
    她目光回到钢琴上，开始点评祁苏刚刚弹的那一段：“这段你已经弹得相当流畅了。就是这个小节，节奏感是对的，但是指法上有点错误。当然，这个是你习惯就好，但是你现在还没有自己惯用的指法，可能会容易出错。”
    她把手放在琴键上示范：“你看，fa，so，这里用3指会比较好，用4指的话穿指不是那么方便……”
    老师讲的都是技巧，祁苏听得很认真。
    他其实还是初学者，虽然天赋异禀，音感完美，但是在技巧上确实还有很多缺口。
    他清楚自己是喜欢这门乐器的，因此听的时候也是打起十二万分注意。
    门外，北殷苍看着坐在黑色钢琴前的白衣少年，身姿挺拔，柔软的黑发随上半身动作轻轻晃动。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神态自若，气定神闲，流畅的音符从少年指尖流出，少年和钢琴间似有一种别人不能进去的气场。
    北殷苍眼睛微瞌，沉浸在祁苏的音乐气场中。
    他承认，祁苏是有天赋的。他甚至觉得，祁苏天生属于音乐。
    李老师站在琴边，眼睛闭起，脑袋随乐声轻轻晃动：“perfect！”
    一曲毕，李老师给祁苏鼓掌。
    祁苏也笑了，是酣畅淋漓而享受的笑，他觉得这时候他比做完十张卷子还要愉悦。
    门口处也响起掌声，师生二人看去，祁苏眼睛一亮。
    “北哥！”祁苏惊喜，情不自禁站起来，“你刚刚都听到了？”
    就像个急于家长夸赞的孩子。
    北殷苍点头：“很美。”
    他也想和李老师一样说一声“perfect”。祁苏在他心中，是完美的。是比他还要厉害的存在。
    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懂的人都知道，北殷家继承人的这种想法是对祁苏多大的肯定。
    祁苏腼腆一笑。
    琴房是随时可以用的，星期四星期五两天，祁苏都泡在琴房里。他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北殷苍也泡在琴房里，但是他不弹，他这时候已经不能出手了，他要是出手，祁苏一定能听得出来他半桶水的水平。
    他抱着笔记本在旁边，听祁苏练琴，电脑里是父亲给自己练手的公司事务。
    有时候祁苏弹得高兴，也会叫北殷苍来弹一首，但是北殷苍总会十分礼貌的拒绝。
    他不想破坏他在祁苏心中弹钢琴的形象，就让记忆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吧。
    但是祁苏说：“唉，要是你能和我来一首四手联弹多好，感觉很好玩。”
    北殷苍面不改色，瞳孔微震。四手联弹啊......
    他并不是觉得四手联弹有多好玩，只是觉得，四手联弹，是不是会“不经意间”碰到祁苏的手？
    于是这个周末，北殷家的下人们惊奇的发现，幼儿园毕业后鲜少进入琴房的大少爷，在琴房泡了整整两天！
    虽然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乐声不怎样，但是重点是，他在琴房里待了整整两天！没人逼他，像中邪一样！
    祁苏也在家里的琴房泡了两天。
    家里是有钢琴的，只是一直只有祁乐一个人在用。
    祁苏只是在电话里和祁母随口说了一句，觉得钢琴挺有趣的，周末回家，家里就多了一件琴房和一架新钢琴。
    祁苏又惊又喜，待在琴房里就不想出来。搞得祁乐也压力倍增，原本她是需要妈妈监督才会去练琴的，现在迫不得已也会自己乖乖进琴房了。
    星期一晚上，文艺汇演。
    段考成绩还没出来，老师说已经改完了，还在做最后排名汇总。
    成绩没出同学们学习的热情都不高了，到了晚上，很多人都去文艺汇演凑热闹。
    文艺汇演设在大礼堂，宴会厅的旁边。
    参加的人还不少，毕竟门槛低，只要自信，和选修老师报名后基本都能上。
    因此还有人表演击剑、作画、剪纸等，甚至还有人表演皮影戏。可以说是包含古今中外，雅俗共赏。现场气氛也是一片和谐。
    “接下来，钢琴组最后一组，让我们掌声欢迎祁苏同学！”
    “祁苏？他不忙着备考还有时间准备文艺汇演么？”
    有高一a班的同学认出来，小生的和旁边的同学讨论。只是单纯疑惑，并无恶意。毕竟在a班同学们眼中，祁苏是个学渣中的学渣。
    “诶这不是上次那个！新生舞会的时候北殷家那位先邀请的粉色牛奶男生吗！”
    “对对对！之后我还经常看到他和北殷家那位一起行动，感觉他们感情挺好的！”
    “北殷苍不是还在社团招新的时候当众亲了他一口吗！”
    其他同学也有认出祁苏的，都凑在一起热烈讨论起来。毕竟凡事只要和“北殷”搭上关系就太有的聊了。
    北殷苍坐在第一排，注视着台上坐在三角钢琴前的少年。
    琴声响起，全场安静。
    祁苏弹的是一首知名动漫钢琴曲《summer》。不是很难，但对于接触钢琴不到一个月，且这二十来天白天还要上课，还要准备考试的人来说，已经算是不简单了。
    清新自然、灵动活泼，如夏夜凉风，沁人心脾。
    后半段，抒情流畅，轻快中竟然又引人泪湿眼眶。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祁苏落下最后一个和弦，眼眶湿润。他缺失了很多记忆，这时候想的，竟然是那晚和北殷苍在摩天轮上。
    他记得那晚北殷苍的眸子很亮，神色很温柔，夏夜凉风轻轻拂动少年的发梢。
    现场掌声雷鸣。
    祁苏从琴凳上起身，鞠躬向观众席致谢。然后转入后台。
    后台，北殷苍在等他。
    “perfect。”北殷苍说。
    他有预感，祁苏会有更大的舞台。
    祁苏是个小太阳，他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善意，有充沛的情感。他这时眼睫还有些湿润，眼睛如一汪清泉，看着北殷苍，然后展开双臂。
    北殷苍上前一抱，将他拥入怀中。
    “叮铃——获得不明收入：10颗星星。”
    许久不上线的系统突然出声，祁苏有着一瞬间的愣神。
    不明收入？
    他恍惚间好像想到，之前什么时候好像也有过一次不明收入。
    什么时候来着？
    祁苏还窝在北殷苍怀中，眉头紧锁，死活想不起来上次不明收入是怎么来的了。
    “系统。”
    “哎！俺在！”系统大叔回。
    “我上次也有一次不明收入对吧？”
    “对的哦～上次是在社团招新，您任务失败了，然后获得不明收入30颗星星呢～”
    “我为什么会获得30颗星星？”30颗星星可不是小数目，系统做慈善呢？
    “嗐！都说是‘不明收入’了嘛，俺也不知道了啦～但是经检测，收入合法，宿主您就放心好嘞！”
    系统都这么说了，祁苏也没法追问了。
    难道是看他表演太过惊艳送他的？
    祁苏不再多过纠结，后台人来人往，此地不宜久留。
    他和北殷苍并肩往台下走，台上下一个节目已经上去了，灯光聚焦在舞台上，其他地方都很昏暗。
    祁苏跟在北殷苍后面，小心翼翼地走在阶梯上，生怕一时不察就滚下去了。
    然而再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
    祁苏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栽。
    碰地前祁苏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还好还好，就剩两个阶梯了，摔了应该也不会很疼。
    但有北殷苍在，祁苏又怎么可能真的摔倒呢。
    北殷苍已经走到平地上了，他扭头一看就看到准备摔了的祁苏。
    他迅速上前一步，展开双臂。
    他稳稳地抱住了祁苏。
    “叮铃——获得不明收入：10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