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那好吧,看来没成亲是使唤不动你的。”秦嫀好笑,然后起身离了窗户,想去拿点东西给冤家。
    “……”容王心中一紧,到底还是上前了两步。
    等秦嫀拿好东西的时候,转身便看到一道高大俊朗的身影站在房中,满脸都是不自在的模样。
    既然人进来了,秦嫀便把那两双鞋垫放下,笑吟吟地过来招呼着他:“在榻上坐。”
    “好。”赵允承应了声。
    眼尾瞥了一眼女郎的绣榻,左边散落了些做绣活的东西,右边是空的,他便占了右边。
    秦嫀摸了摸壶里的茶,还是热的,便取了一枚青玉色的茶杯,给男人倒了一杯:“不太热了呢,郎君将就着喝罢。”
    “不打紧。”容王说道。
    接茶的时候,双手被小娘子好生握了一把,窘得他只垂眸喝茶。
    什么味儿倒没尝出来,喉咙倒是越喝越渴了好像。
    秦嫀今晚梳洗完,因着天气炎热,穿了件薄衫子,而里头是件紫色的抹胸。
    这夜里的灯火一照,便照得小娘子那玲珑有致的身形,影影绰绰的玉臂,全都无所遁形,叫人见之喉头发紧。
    “郎君。”喝过茶后,秦嫀拿出量尺寸的皮尺,笑道:“你且站起来,让我好给你量身。”
    赵允承迟疑了片刻,缓缓站起来,走到中央。
    “郎君,你的手臂微微张开一下。”秦嫀一边吩咐,一边忙碌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两尺三……一尺六……”
    见她从不用笔墨记下来,容王挑了挑眉,启唇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闭上,生怕自己贸然开口,会扰了小娘子的思绪。
    于是他就站着,一言不发地任凭小娘子摆布。
    秦嫀量完所有的数据,想了想,便绕到赵允承身后,轻轻抱住了赵允承的腰,这瞬间,她只觉得怀中的体魄微微一绷,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女郎轻笑,拿那香腮,紧贴着未来夫君的背脊,道了一声:“爱郎。”
    这下子,玉臂下的身躯绷得更紧了些,就像有什么要断了似的。
    “笑笑,别闹我了。”赵允承说道,然后抬手解下腰间的柔荑,将自己的身子解救出来。
    那一旋身的动作,在他做来端是特别潇洒利落,好看得紧。
    这位让人念念不忘的郎君,实在是世间少有的伟男子。
    秦嫀心底赞叹了声,眼神明亮柔和:“爱郎,这半月想我不曾?”
    被小娘子这般当着面称呼,容王还未从刚才那声‘爱郎’中缓过来的心脏,复又狠跳了一下子,俊脸也立刻飞起两道浅红,好不赏心悦目。
    “自是想的。”说罢,他便看着窗外:“夜已深,你早些安寝,我亦回府歇息。”
    “好呢。”秦嫀亦不强求,自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地笑着。
    赵允承望她一眼,心里竟是安定踏实无比,便有些想不明白了,这秦小娘子也才十八,却无论见识也好,性子也罢,都成熟得叫人心悦诚服。
    譬如眼下,自个在这里没完没了地窘迫。
    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自在。
    “……”赵允承想了想,到底还是走到秦小娘子面前,居高临下地挑起对方的下巴,低首一吻。
    然后睁着眼睛,细细地观察小娘子的反应。
    见他不动,秦嫀恶胆丛生,启唇撬开他的唇,轻轻吮一下,尝到一点茶香味,不涩,微甜。
    容王被惊动了似的,睫毛颤了颤,从秦嫀的戏弄中挣脱出来,羞恼地睇了她一眼。
    “我走了。”他说道。
    秦嫀笑道:“去吧,郎君回去好生歇息。”
    见他移步,秦嫀又攥住他的衣袖,轻声问了句:“爱郎明日还要去国子监吗?”
    “倒是不用。”容王停下脚步,与她说道:“有半个月不用去。”
    想必是婚假了,秦嫀点点头,从榻上取来了两双自己纳好的鞋垫,交给冤家:“去吧。”
    握着那绸布包好的东西,容王胸中生起一股暖意,也瞧了女郎一眼,这才又恍恍惚惚地转身。
    “哎。”女郎的声音从身后边传来,竟是第二次扯住他的袖角,柔和的眼神如一汪春水:“你之后还会再来看我吗?”
    容王呼吸窒了窒,朝她点点头。
    顶着她暖融融的目光下,男人张开手臂箍了一下轻纱薄衣的女郎,抱了满怀的温软。
    秦嫀有些吃惊,望着这名守礼的郎君,但见那俊美的面容,又愣了神,只剩下呐呐的声音,在微启的双唇中隐没。
    赵允承盯着女郎的唇,和若隐若现的贝齿,低首将其纳入,好好怜惜了一番。
    “……”秦嫀意外得很,但一点都不抗拒,十分配合地依偎过去。
    她感觉到,爱郎的身子都绷紧了。
    给了她一个温柔细腻的吻,男人这才松开她,然后翻窗出了闺房,走时还仔细帮她把窗门阖好。
    秦嫀痴痴地倚在榻上,目光柔和放空,显得还未从那柔情蜜意里抽回魂儿来。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手臂,那儿还残留着方才被郎君箍紧的压力,实在叫人脸红心热。
    两名丫鬟守在外间,实则早已听见了动静,正你瞧我,我瞧你,闹了两个大红脸。
    既知是沈郎君在里头,便无意进去打扰。
    等过了许久,二人才打了帘子进来:“三娘子,该歇息了。”
    秦嫀捏着荷包才绣了半片荷叶,闻言抬头,才发现已经夜深了。
    室内的烛火都有些暗了,怪不得看得眼睛酸涩。
    秦嫀揉了把眼睛:“歇吧。”
    月英和沐芮服侍三娘子上床歇息,然后一人去耳房歇息,一人留在屋里听差。
    第二日是个阴天,但虽如此,天气却还是那么热。
    习惯了曾经享受过的空调冷饮,叫秦嫀过上夏天只能扇扇子的生活,说真的,她很不适应。
    所幸秦府有个小小的冰窖,是祖上留下的,里头常年都存了些冰。
    到了暑季就取出来给主子用。
    今年入夏之后,秦嫀也用了不少,做冰镇莲子汤,绿豆汤,但凡好吃的,想吃的,就算秦府的厨子不会做,她也会磨着让人给她捣鼓。
    所以秦府的厨子这些年下来,也被府上的三娘子折腾得十八般武艺齐全。
    最近三娘子就要出嫁了,听秦老爷说,想让厨子跟着三娘子去姑爷家当差呢;厨子是一百万个愿意的,倒不是说秦府不好,能跟着三娘子往上走,谁不愿意呢。
    “热得很啊。”秦嫀扇着扇子道,望着水榭外郁郁葱葱的树冠,心想,这天儿也没有太阳,怎么吹来的风都是热的呢:“沐芮,去舀两勺冰来,咱们做橘子冰沙吃。”
    沐芮习惯性地要去呢,反应过来,瞪了自家三娘子一眼,笑嗔:“三娘子又想框我,您现在不能吃冰。”
    月信期间,女儿家吃多了生冷的东西总是不好的。
    轻则闹肚子,重则造成宫寒,影响身体健康不说,还有可能影响子嗣。
    这些道理秦嫀都懂,所以来了这里,她对自己吃的穿的用的,不求精致,但求健康无害,平日里饭后散步,有空就出去多压压马路。
    反正戴上帷帽,穿得严实点,是没有人会议论的。
    几年下来成效颇为显著,不贫血也不痛经,偶尔有个小病小痛,也是药到病除,恢复得很快。
    自豪地说,秦嫀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身体状况,比身在职场打拼的那几年好多了,只能说,职业女性真是不容易啊。
    压力不比男人小。
    认真比较起来,古代有钱人家的女子,倒过得舒心多了。
    特别是遇到一对开明的父母,对,就是能说出给你钱让你养小郎君的那种,那就真是人生赢家了。
    但不管如何,日子过得舒心还是糟心,全看个人的性格吧。
    秦嫀二十啷当时爱钻牛角尖,对身边的人总是抱着一种光环,或者说期待?
    觉得我对你好,你也会对我好。
    我跟你讲道理,你也定会跟我讲道理。
    现在想想,那真是太理想化了,等她二十五一过,就挥挥手跟过去拜拜了,至今也未再跟自己过不去。
    第15章
    赵允承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小娘子,不知道小娘子是否都这样粘人。
    离婚期仅有三四天,自觉地理亏心虚的容王殿下,自那天晚上之后,应小娘子的要求,每夜里必去秦府走一遭。
    这倒是不难。
    只是容王不由地想,自己不在的半个月,那么粘人的一个小娘子是怎么过的?
    一时间思绪纷至沓来,容王的表情也随之风云变幻。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当天下午还没天黑就去‘拜访’小娘子了,直待到夜深才离开。
    日盼夜盼,宫里盼,洛阳沈家盼,秦府盼,这六月二十总算是到了。
    虽说从议婚到现在,也才过了个把月,但是人人都有种错觉,觉得这场婚礼等了许久。
    嗯,确实是错觉。
    毕竟秦嫀一个月前,还打定主意来着,要是自个二十之前实在嫁不出去,就采纳了阿爹的提议算了,养个寒门小官人,不也美滋滋的吗?
    却不成想,一转眼竟成了太皇太后的侄孙媳。
    让秦府这个眼看着就要落魄了的小商户,又重新发光发热,成了众人追捧的香饽饽。
    身为香饽饽的主材料,秦嫀心里一片坦然,因为她定亲之前,也不知道心上人是哪门哪户啊。
    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固然好,可是她看中沈郎君也很好。
    这两者并不冲突。
    一大早,秦嫀坐在闺房里任由丫鬟和喜婆上妆,不多时,一位明艳照人的新娘子便新鲜出炉,连秦嫀自己也觉得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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