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王枝的脸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若是婆婆真要拿捏住大哥家的钱票粮食，那她家的呢？是不是也得上交全部工资？
    王枝跟苗卫家结婚，除了满意他这个人，第二个满意的就是婆婆不管她家的事，只要每个月交个几块养老钱就好。
    真让这事成了，她以后还能这么舒坦？
    王枝就使劲去推苗卫家，让他去劝说苗妈，心里忍不住埋怨大哥苗卫国，怎么连个媳妇也管不住呢！
    苗卫家也是头痛，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结果家里闹了这样的事，谁能高兴得起来？
    “妈，你小心些，别气着自己了，什么都没有你身体重要。”苗卫家走上去，劝道，他是小叔子，自然不可能凑到郑秀萍面前说她。
    苗妈见到他，挑高眉头问：“今天舍得跟你媳妇从公社回来了？”
    苗卫国皱了皱眉，看了眼王枝，暗叹，他妈这是在气头上，他自己是主动送上来让他妈出气啊。
    “妈，今天不是放假吗，我跟王枝不回家能去哪里？我们今晚不走了，在家住一晚，明早上才回公社去！”苗卫家就解释。
    殊不知苗妈听了后，心里更气了！
    哦，今天放假，你跟你媳妇傍晚才回来，那你这一整个大白天去哪里了？
    苗妈不用问都知道他们是去了王枝娘家！
    所以说，生儿子有什么用呢？一个个大了，就只会气人！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糟心玩意！
    王枝听到苗卫家那样说，心里暗暗叫糟，果然就看到苗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顿时面上尴尬极了：“妈，我娘家那边今天有事要忙，这不卫家去帮忙了吗，所以就这么晚才回来，妈你不怪我们这么晚才回家吧？这是我妈让我拿回来的腊肉。”
    她是没吃过腊肉的人吗？！
    苗妈瞥了眼王枝，得了，这两个儿媳妇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幸好她听了青玉爸的话分家了，要不然她能更生气！
    “青玉，今晚家里吃腊肉，你奶奶做腊肉饭很香，给送到灶房去。”苗妈伸手不客气地接过腊肉，吃！这儿子都是王家的了，她吃他家一点肉又怎么了？！
    苗青玉响亮地应了一声：“行！妈咱今晚多吃点肉！”
    苗妈看了眼那条腊肉，大手一挥：“做了，都做了！别留着了！”
    “妈，你最好了！”苗青玉嘴甜道，得让苗妈开心开心啊，这接连的刺激，得吃肉来调节调节心情吧。
    苗妈顿时笑开了，看看一边不停抹眼泪的大儿媳，还有另一边安安静静站着的二儿媳，又想生气了！
    “你们别以为我不管你们就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了，还想要管家大权？行！安安分分过日子，我就不管你们怎么跳，要闹腾，你们就去闹我儿子，反正你们是夫妻，关起门来就是挠他们打他们，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心疼，谁让他们自己选了你们呢？”
    苗妈说得冷静，但是怎么可能不心疼？不过疼着疼着就习惯了，眼不见为净吧，要是她多管，还得被儿子背地里埋怨，母子离心，何苦呢？
    “都听明白了吧？”苗妈盯着郑秀萍，“你就只会哭，我都没怎么着你呢，好像你就受了天大的委屈，大家来评评理，我这个婆婆做得怎么样？”
    “大队最和善的就是青玉妈你这个婆婆了！”有人使劲喊了一声！
    “青玉妈，听我老婆子一句劝，婆婆不打，儿媳不听，她们啊，就是得打一顿，才肯听话，你和善她们当你好欺负！”
    “她们这个叫什么？得寸进尺！对，就是这个，青玉妈你得想清楚了，今天有这样的事，以后也会有的！姑娘家的名声不能受损！青玉有这样的嫂子也不好过喽！”
    “你家青玉跟她大嫂是真的结下梁子了，以后还有得磨哪！”
    “郑秀萍想让青玉给杨真当伴娘，这不就是坏青玉名声吗？该不会之前就是故意流产的吧？”
    “但郑秀萍不是已经给卫国生了胜胜吗？多生一个又怎么了？哪有人故意流掉孩子的……”
    苗妈听多了这些话，反正都不能让大队的人住嘴，她只要肯定就够了。
    “听到了吧？我是个好婆婆没错，但我也能做个恶婆婆，你们听好了，苗家不需要搅家精，你们闹事，我就做恶人。”
    “妈，我们都听你的，你又不是恶婆婆，你对大嫂王枝的好，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都懂。”苗卫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让他妈恼了。
    所以面上讪讪的，但丈人家就在公社，离公社小学也不远，放假了他也得带着王枝回娘家看看，就是没注意在丈人家待了一整天，但他妈又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只是碰巧撞上了大嫂闹事而已。
    苗青玉也竖着耳朵听了不少议论，大家都很难相信郑秀萍是自己主动流产的，毕竟有胜胜在，就说明郑秀萍是愿意给苗卫国生孩子的。
    苗胜胜真的成了郑秀萍的护身符。
    大部分人说的是不小心，但也仍然有人坚持说是苗青玉故意做的。
    她摇了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又不能将他们的嘴缝起来，说就说吧，她就当是这些人对她的羡慕嫉妒，毕竟她长得漂亮，家里又宠她，还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好工作。
    嗯，果然是因为她太优秀了，所以就招人恨呗。
    这个想法很自恋，但苗青玉真不在乎，这些人的话对她产生不了实质性的伤害，而且澄清事实也不能改变一些人对她的顽固印象，该说的人还是会说，何况郑秀萍流产的事没那么容易澄清。
    苗青玉帮苗奶奶加水进锅里，耳朵还竖着听外面的动静，没办法，她发现她也挺爱看这种热闹的，咳咳。
    “想听就去外面光明正大地听呗，躲着做什么？”苗奶奶无奈地摇头。
    苗青玉正正经经地，对苗奶奶说：“奶奶，我这是要知道妈最后怎么处理这件事。”
    自古婆媳就是一家的大事。
    她奶奶跟她妈却相处得不错，两人凡事有商有量的，就算是住在一起，苗青玉也没发现苗妈跟苗奶奶红过脸，所以家里气氛真的好，和乐融融的。
    苗奶奶看了眼外头：“怎么处理？冷着处理吧，有些事看见了也得当成看不见，孩子要是有心的，就不会忘了爹娘，没心的，你怎么管都没用。”
    苗青玉想了想，大部分父母跟孩子不就是这样吗。
    “卫国卫家两个孩子疼爱他们媳妇，都是跟你爷爷还有你爸学的，所以你妈不会说什么的，即使她心里不舒服。”
    确实，苗妈泼辣不假，但事实上她也会体贴人，因为她自己过得好，所以不会折磨儿媳妇，或者说，没有这个心思。
    果然，苗青玉就听到苗妈的声音响起：“就会说好话哄我，今晚留在家里不走了是吧？”话里其实是有着笑意的。
    苗卫国一见他妈态度松动了，也笑了，立刻跟上：“不走了不走了，放假了，还是在家里舒坦。”
    苗妈脸上的笑更大了些：“行了行了，边儿去，你妈我还得帮你奶做饭呢！”
    王枝赶紧站出来道：“妈，我给您帮忙去！”
    “回到家你还想伸着双手吃饭哪？”苗妈看了眼王枝，“自己找活去干，还有你们俩的房间，我给收拾好了，你们去看看，还需不需要什么，棉被都给你们放在衣柜里。”
    苗卫家应了一声：“妈，以后我们回来自己收拾就行了，哪能累着你呢。”
    苗妈摆手，只对其他人道：“你们别都站我家门口，回家吃饭去！有什么好看的？都给你们唱完戏啦！”
    “哎哟！苗婶，我们还没看过瘾呢，你这就完了？”
    “你家青玉怎么不出来了？这件事不是因为她才起的吗？”
    “其实苗青玉的名声也不好，能推大嫂跌下河流产，今日还这样对她大嫂，她过去做杨知青的伴娘也不用祸害其他名声好的姑娘了……”
    苗妈：“孙招娣！”
    “孙婶！”苗青玉听到这里，就立刻从灶房跑了出来，大声阻止孙招娣，这个人嘴巴不积德，什么脏的臭的都能说出来，是坚定认为苗青玉狠毒害大嫂流产的小姑子。
    孙招娣正说得起劲呢，被这两声唬了一跳，见是苗青玉跳出来反驳她的话，她就更来劲了，一张嘴叭叭叭：“哟！这不是青玉吗？心虚了？所以就出来打断我了？你的名声都坏了，还不许我说了？我就是要说，人家郑知青……”
    “青玉，让开！你别动手，让妈来收拾她！”苗妈气极，伸手拦住要上前的苗青玉，自己三两步就跨过去，揪住孙招娣的头发就拉扯，大巴掌一下一下落在人身上，孙招娣又尖叫又躲的，想还手，却立刻被苗妈压在地上，左右开弓，两手一起打。
    “我让你胡咧咧！一张臭嘴就没说过好话，孙招娣，你有本事你就去给杨真当伴娘，看人家要不要你！？”
    大队里孙招娣招惹了很多人家嫌弃，因为她这张嘴可给他们招惹了不少麻烦。
    但这些人不能让她别到处乱说家里丑事，想收拾一顿孙招娣吧，孙招娣这个人又很会耍赖皮，你打她一下，她能坐在你家门口撒泼打滚一小时，最后还得给她粮食，才能将人请走，真是得不偿失，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无视这个人了。
    也就是苗妈能治治孙招娣，因为孙招娣怕苗妈啊，当年苗大还没转业回家的时候，苗妈一个女人当家，可不就得泼辣点吗？那时候苗妈打架才叫狠，孙招娣也是那时候怕了苗妈的。
    所以大队的人爱看孙招娣招惹苗妈，但更爱看苗妈压得孙招娣不能反抗，谁让苗家是孙招娣唯一一家不敢过来耍赖皮要粮食的人家呢？
    “青玉妈，多用点力！”
    “专挑痛处打啊！”
    “使劲！右边！”
    “……”
    看着眼前魔幻一幕并且一再被苗妈推开的苗青玉：“……”
    记忆和现实真的有差距，原主只看到苗妈英勇神武的一面，苗青玉嘛，咳，虽然这样真的很爽，但她不能让苗妈打人给她出气，万一苗妈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嗯，其实打人是不对的，她可以用知识恐吓一下这位孙婶嘻嘻。
    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真美。
    苗妈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虽然没有过瘾，但孙招娣没得到好，这就够了，她毫不恋战地松手放开人，总不能又让青玉爸来协调吧。
    这完全是一面倒的打架！
    孙招娣刚要松口气，苗青玉就凑到了孙招娣跟前：“孙婶，如果你坚决认定是我害了我大嫂流产，那么，我们就上公安局去，请警察同志给我证明清白，等等！听我说完，你再说话吧。”
    孙招娣张开的嘴定格了，又惊又怒地瞪着苗青玉。
    苗青玉又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矜傲地抬头一笑：“既然大家今天都在，那我可得明明白白说清楚了，我可不想我妈每次都得出手帮我打人，让像孙婶这样思想顽固的人屈服，你们不觉得痛，我还担心我妈打得手痛呢。本来不想再让这事被反复提及，因为清者自清，因为谣言止于智者！我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让我认下，没想到有些人就是没有眼力见，真是愚蠢！”
    孙招娣的嘴臭让苗青玉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放任流言，并且瞬间推翻了她前不久的想法，至少，她要有一次站出来明明白白说自己没做过！要不然有些人真的会自以为她是怕了。
    苗青玉觉得，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仅仅是警告郑秀萍有什么用呢？这些喜好散播谣言的人，也一样需要警告，他们需要敬畏之心。
    这件事可大可小，没有事的时候，大家可以随便说说，一旦真的被人揪住这点不放，那就成了大事。
    更何况，看苗妈的样子，是很在乎她的名声好坏的，估计是恨不得苗青玉处处都是好的。
    最受影响的是苗大，毕竟有些人说他不会教女儿，又怎么管理好大队？这是苗生常说的话，尤其是流产事件后，仿佛这件事为他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让他更肯定了，要不是有苗勇的事，今天在场的肯定有他苗生！
    既然这样，那还是澄清一下，又不是没办法，忽悠她会啊。
    这话就让那些被说的人很不服气了，说他们愚蠢？
    “你苗青玉又有多聪明？！”竟然说他们愚蠢！
    “我不聪明？那我是怎么当上工人的？我的能力被老师傅肯定！你们能吗？你们敢说自己聪明吗？不敢吧？我就敢说我自己聪明！”
    苗青玉见自己一摆出工作，就让这些人哑口无言，甚至还有人退缩了，顿时无奈地笑了，城里工人这个身份真好用，就像苗生在供销社工作，所以在苗家村大队享有独一份的尊敬一样，而这些人也太简单好懂了吧？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郑秀萍不也顺利利用了他们八卦的能力传播她的不容易和可怜吗？而且还成功了。
    “我刚才不是在开玩笑，我敢去请警察同志过来调查，因为我是清白的！而孙婶你呢，你散播谣言对我造成了严重的身心影响，我可以告你诽谤罪，最少你要进去几个月，多的有好几年，你别不信，我最近在看这方面的书，等我明天下班将书拿回家，指出来给你们看。”
    苗青玉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里，然后又看着眼里有害怕还有怀疑的孙招娣，微微笑了。
    像是被苗青玉的笑刺激到了，孙招娣一个挺身，麻溜地站了起来，指着她怒气冲冲：“你这个丫头片子！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怕了？我根本不怕，有本事你现在就上公安局去。”事实上，孙招娣气虚，颇有点虚张声势的意味。
    苗青玉：“那好，我现在就去公安局，五哥！你载我上公社去，今天这件事，我势必不会让它就这么了了。”
    苗妈都懵了，但苗青玉朝她摇头，眼神坚定，苗妈只能暂时收起担忧。
    苗卫平不知道苗青玉说的这个罪名，但他绝对站在她那边，左右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上一趟公安局又怎么了？
    “去！咱们现在就去！不能让他们污蔑你！”苗卫平喊着，就去推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