糍粑

    范闲和林婉儿打包带走了大半新烤好的蛋糕之后,屋里只剩下了李承泽和许朝暮。
    沉默片刻,许朝暮转头去看李承泽:
    “范闲刚闹完事儿,现在正是朝堂上最乱的时候,你……”
    李承泽勾了勾嘴角:“这时候我越是什么都不干,上面那位才越容易多想呢。”
    “……倒也是。”许朝暮叹了口气,想了想又笑:“上面那位只是多想,倒是东宫那位怕坐不住了吧?”
    想到范闲把事儿捅破之前就邀请过自己去东宫小坐的太子那日的“损失”……
    李承泽觉得就算太子急了想要再找他,应该也不会请他去东宫了。
    真是遗憾。
    他还琢磨过下次去东宫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把羊驼放到太子的卧室里去……
    “其实……”许朝暮动了动身子,将头轻轻地倚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轻叹:“其实我明白的,你搬来许宅这里,一日一日地大半时间都留在这儿陪我,也是想要保护我的。”
    李承泽抿了抿嘴,抬起手从许朝暮背后绕过去揽住,将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
    倒是没有说什么。
    许朝暮闭着眼睛轻笑:“所以你特地连上朝都有时去有时不去弄得毫无规律可言让人不好推断你什么时候在,所以你特地嘱咐过花烛如果我出门一定要她跟着,所以你特地调了人手在这许宅附近的街口时时巡逻防卫……我都知道的。”
    李承泽沉默了一下,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而且……有了先前的试探,谢必安不在的时候我身边就只有花烛一个高手,人家的防备不会那么高,忌惮也就没有那么深了。咱们那位陛下还是要面子讲身份的,对我这么个还不至于登上防备榜的人不会真让人在京都刺杀,太难看了。其他人嘛……之前使团里的事儿也肯定都知道,想到的大概都会一样,所以就算真有那个别心思不好使的,派人也不会派太高级的,危险程度不是又降低了?你也知道的呀,我可不是纸糊的,不会有事的。”
    “呵。”李承泽低笑了一声,揽着许朝暮的手松开她的肩头,指尖在她的背上滑动了一下。
    正好是她右肩往下的位置。
    衣料底下那道疤离彻底消失还差一点儿。
    “呃……”许朝暮微微一顿,伸出手从侧面搂住李承泽的腰身,在他怀里蹭了一蹭:“哎呀这不是为了应对试探放松警惕嘛……他们对我这边的武力预估越低以后的日子才能越轻松越好过不是?不然真让人家忌惮了,弄个九品巅峰来杀我可能都是小阵仗了,到时候又要多费多少心思应对啊?不值得。这不是……虽然不至于一劳永逸,但也省了许多事不是?”
    李承泽任由许朝暮搂着自己的腰埋到胸口撒娇,一手揽着她的肩深吸了一口气,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磨蹭了半晌,到底还是叹了一句:“……你答应我的,这种事,没有下一次。”
    倒是关于那个“九品巅峰”的话题,两人都默契地心知肚明。
    许朝暮告诉了李承泽,如今世上的第四个,那个最为神秘的大宗师,正是庆帝。
    而宫中的那个许多人都猜测可能是大宗师的老内侍洪四庠,是九品巅峰的实力。
    在知道了这个令人意外的真相之后,李承泽远比过去,行动更谨慎。
    尤其是……
    庆帝隐藏自己大宗师的身份这么多年,以李承泽的了解和推测,所图必定不小。
    庆帝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许多人都是能看出来的,作为一个帝王这也十分正常并不令人意外,但在有了大宗师这个身份,尤其是这个身份藏了许多年不让任何人知道,甚至有意无意引导人们认为洪四庠是大宗师之后……
    越是了解庆帝的野心和抱负,面对庆帝的时候便越是……
    “……说起来……”许朝暮低着头闭着眼睛,又在他胸口蹭了一蹭,转开了话题:“范闲这次捅春闱这件事,是你这边损失更大,还是太子那边损失更大?”
    李承泽搂着许朝暮,闻言挑了一下眉头:“那自然是太子。”
    “林相那边……”
    “毕竟有婉儿的关系,林相又全力扶持范闲。”李承泽抬起另一只手,按在许朝暮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拇指一下一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先不说林相那边都算是范闲如今能用的,有建立自己势力的急迫感的范闲不会真那么大力打击林相一党的,再说……林相自己也是个老狐狸了,就算范闲不明说,从几次相处里透出来的那点意思倾向也能让林相警惕不少。”
    许朝暮笑了一声:“所以林相这边也是早有准备早有约束,抽身得还算及时,牵扯应该不算太深……这么看,损失最大的果然是太子了?”
    李承泽脸上的笑又加深了一点儿:“可不是么?”
    “哎呀呀。”许朝暮眯着眼睛笑道:“范闲这家伙心里估计也有数,真是坏坏的,明知道太子那边损失更大今天还大摇大摆带着身为林相之女的未婚妻婉儿来虚招找你,坐了这么长时间……这太子要是知道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估计要急坏了!”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虽然李承泽这边也有不少人被卷了进去,表面上看起来也是范闲这次捅娄子的受害者,但偏偏范闲和李承泽的态度又看起来十分“友好”。
    先不说庆帝会怎么想,至少东宫的太子心里一定会担忧范闲带上林相这边有可能跟李承泽有什么联合,或者至少也是交易。
    “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的确,与我们无关。”许朝暮深吸了一口气,又蹭了蹭:“这事儿,先让范闲去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呢!”
    李承泽低头,看着许朝暮突然笑了出来:“你以前一直说我像只猫……”
    “嗯……对啊!”
    “但现在看……分明是你更像些。”李承泽的手从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掌上抬起来,抚上了她的脸颊,亲昵地磨蹭着她脸侧柔嫩的肌肤:“这磨磨蹭蹭的乖巧模样,分明是……一只撒着娇的小奶猫。”
    许朝暮闻言睁开眼睛抬起头,抿了抿嘴像是正在琢磨什么。
    李承泽看着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脖颈领口之间流转,忍不住开口问:“怎么?”
    许朝暮勾起嘴角冲他“无害”地笑了一下,而后松开搂着他腰身的手臂往上移动,攀着他的肩直起身,凑到他的脖颈处……在领口边缘露出来的脖子上轻咬了一口。
    她没有用多少力气,脖颈上虽然被咬了一下,却并不觉得疼,反而有些麻麻的。
    李承泽的目光微微深了一下。
    许朝暮只咬了一下就退开,手掌撑着他的肩笑眯眯地看向他:“你瞧,就算是小奶猫,除了撒娇,也还是会咬人的呢!”
    “嗯……”李承泽的拇指在她眼底一下下地磨蹭,目光却是落在她的嘴唇上,脸上的笑微微有些危险:“是么?来……我好好看看……”
    “看……看什……唔!”
    靠坐在一起的两人贴地极近,许朝暮的脸颊被他的手掌捧起来,微微仰着头,脸上红晕一片。嘴唇上并不只是柔软唇舌的触感,他一边吮吸着她的唇瓣,牙尖轻咬,就如同她方才咬在他脖颈间的那一口一样,并不用什么力气,并不让人感觉疼痛。
    但是……
    格外暧昧。
    空气渐渐升温,气氛也像要融化开变了味道。
    这个时候……
    柴藤端着厨房那边做好的,由谢必安出手捣糯米而制成的糍粑过来了。
    柴藤不会武功,耳力不及如今在许宅的谢必安和花烛,一直走到门口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然后……
    然后一推门进来,愣了一下之后马上脸色通红地转身!
    但木门被推开的声响还是惊动了神思有些恍惚的许朝暮。
    她红着脸很快挣脱了李承泽的手臂,匆匆忙忙地坐直了身体低垂着眼,既不去看身边的李承泽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去看门边也正在懊恼着的人,清了清嗓子叫住了正要抬步离开的柴藤:
    “那个……呃……”尽管清了一下嗓子,此时许朝暮的声音还事带着点儿温软的娇媚,她转头瞪了撇着嘴有些不甚高兴的李承泽一眼,又轻咳了两声才继续道:“柴藤,放过来吧。”
    柴藤犹豫了一下,抬眼就瞧见了帮忙端着用来蘸着刚出锅的糍粑吃的甜桂花酱的谢必安,深吸了一口气,等谢必安不明所以地快步走过来之后……
    才跟他一起进了屋。
    谢必安本来是不做这种事的,只是柴藤笑眯眯地跟他说做这糍粑他是“功臣”,跟她一起去送菜合适,所以……
    因为花烛从罐子里舀甜桂花酱稍稍费了一点儿时间,所以落后了柴藤几步才过来的谢必安多看了两眼柴藤红通通的脸色,默默地跟着柴藤的动作一起,把甜桂花酱放在了桌上。
    然后……
    抬头就看见了他家殿下黑着脸瞪他的样子。
    不是……
    谢必安颇为不解。
    瞪他干嘛……
    他捣了半天的糯米他说什么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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