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轻飘飘地睨了一眼跑车里头晕眼花的少年omega，黑发青年拿过风衣，看着向他走来的男人淡定颔首：“物归原主。”
    哪来的原主？
    他才不是原主！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像样的解释，霍绍钧想要伸手去拽对方的衣袖，却只得到“砰”地一声巨响。
    造价高昂的车门被狠狠摔上，整个山脚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抵是因为青年刚刚的表现太过得体，谁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发难。
    好不容易才捂暖的枕边人和自己擦肩而过，霍绍钧收拢手指，只留住了那件由他亲自挑选的暖色风衣。
    亲眼瞧见平日里最张扬肆意的霍二少被对方制住，众人呼啦啦地散开，愣是让青年走出了些摩西分海的效果。
    路过徐元身侧，池回脚步一顿：“抱歉……”
    “生日快乐。”
    “赢都赢了，他还砸场子干嘛？”望着青年逐渐融入夜色的背影，杨泽不满地嘀咕，“霍绍钧，你家这位气性可真大。”
    担心这话会伤到某位alpha岌岌可危的自尊，头痛欲裂的徐元刚想叫杨泽闭嘴，就听到好友冷着脸回道：“脾气大怎么了？老子就喜欢宠着。”
    只要能让青年消气，他巴不得对方冲自己撒火。
    道不同不相为谋，再也不想做出让伴侣伤心的糊涂事来，霍绍钧转身，没有多看背后的香车美人一眼，毫无留恋地向青年离开的方向追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彻底被霍二少理直气壮的惧内所震惊。
    体寒且虚，前些日子才生过一场大病，等到哽在胸口的那股劲儿退去，黑发青年手脚发软，默默弯腰扶住膝盖——
    原主的身体素质一般，先前那条赛道弯弯绕绕，就算池回开过机甲学过轻功，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恶心想吐。
    明知今晚的闹剧只是意外，但或许是深夜总会令人多愁善感，微风拂面，池回竟觉得自己有些难过。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渐渐靠近，他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盯着地面发呆。
    “殷越，”小心翼翼地接近对方，霍绍钧喉咙干哑，却还是将声线放得轻柔，“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我很清楚这不是你的错，”风马牛不相及地张口，黑发青年忍着头晕站稳，直勾勾地望进男人眼中，“……可我还是很难过。”
    不仅是殷越的难过。
    还有池回的。
    构思许久的辩解瞬间卡在嘴边，霍绍钧愣愣站在原地，视线中只剩下青年泛红的眼角。
    许是朦胧月色带来的错觉，他竟觉得那双凤眸正噙着泪。
    那一滴要掉不掉的水光，如同带着成百上千的高温，刹那间将他的五脏六腑灼得疼痛而滚烫。
    “对不起，”手忙脚乱地用手去蹭青年的眼尾，霍绍钧心乱如麻，再也说不出平日那些撩人的情话，“你别哭，都是我的错。”
    “那些所谓的彩头我都没有要过，我和他们在一起玩，纯粹就是为了赛车这点爱好，”回忆起那辆在弯道疾驰的纯黑跑车，霍绍钧的声音满是后怕，“但是殷越，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比所有的所有都要重要。”
    “你不知道，当你坐在车上的时候我有多害怕，还有那个被你摸过omega，我多想冲上去揍他……可归根结底，最该怪的还是我……殷越，我怎么能让你难过。”
    指腹染上一抹湿润，他深深吸气，试探性地将人抱进怀中：“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我爱你。”
    “我想为了你，变成一个更好的alpha。”
    第116章
    我想为了你变得更好。
    这大概是霍绍钧此生说过的、最动听也最真挚的情话。
    额头轻轻抵住对方肩膀, 收到一连串ooc警告的池回吸吸鼻子, 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恼。
    毕竟在此之前，除开床笫间的情趣, 他还从未用自己的身份哭过。
    “都是我的错, 明知他们的德行，还没把事情安排好……”听到对方难得示弱的泣音, 霍绍钧手足无措, 只得更加用力地把人抱住，因得青年的忌讳, 他没有动用信息素安抚，而是相当“原始”地顺着脊背轻拍。
    尽管这场闹剧看似充满下马威的意味, 可池回却很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兴冲冲地帮自己选了一下午衣服，这人根本就没想到要和徐元打招呼, 连东道主都被蒙在鼓里,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
    不过想起自己刚刚的委屈, 池回抿了抿唇, 依旧气鼓鼓地没有说话。
    “宝贝？”完全看不见青年此时的表情, 霍绍钧心急如焚, 却也不敢强迫对方抬头，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再叫青年的名字，而是换了另一种称呼。
    抽出搭在臂弯的风衣替对方披好, 霍二少耐心十足, 絮絮叨叨地哄着青年说话：“真的, 我没有要故意欺负你，也没有想过给你难堪……”
    只是自己最近天天忙着股市练兵和接送伴侣，别墅公司两点一线，圈内关于他的消息基本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毕竟徐元再怎么八卦，也不会把好友的**挂在嘴边。
    所以无论是充当彩头的姜远还是没眼力见的杨泽、抑或是那些笑闹起哄的男男女女，都可以算作霍绍钧始料未及的意外。
    但他却不想用这些理由替自己开脱。
    因为从结果来看，的确是他惹得青年伤心。
    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能像大哥那样手握实权、或者像父亲那样不怒自威，这些人哪里还敢闹得如此厉害。
    “都怪我，”认认真真地在心底反省，男人来来回回地重复着道歉，“本来是想把你正式介绍给徐元的，可……”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有的委屈都因这满腔真心消失殆尽，池回抬头，重新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睛，“刚刚我也有错……”
    ——被自家omega当众摔门，纵然事出有因，对方也是丢了脸面。
    “你没错，都是我不好，”紧绷的心弦微微放松，霍绍钧匆忙打断青年的道歉，相当自觉地替对方解释，“当时那样的情况，换做是谁都会生气，放心，我都跟他们说了，我就喜欢你冲着我撒火。”
    能让素来冷静自持的殷总为自己失态，这本身就是对他们感情的一种肯定。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说得我好像一直在生气似的……
    暗戳戳地吐槽对方傻憨憨的举动，调整好心态的池回嘴角上扬，犹带泪痕的脸终于多云转晴：“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神情郑重地给出承诺，霍二少心疼地拭掉那些未干的眼泪，尽可能地活跃着气氛，“纸醉金迷有什么好的，还是和殷总学习来得实在。”
    被对方带着薄茧的指腹弄得有些痒，黑发青年眨眨眼睛：“油嘴滑舌。”
    “那也只对着你一个人，”紧了紧对方身上的风衣，霍绍钧稍显犹豫地建议，“起风了，我们回家吧？”
    尽管青年的态度有所缓和，可他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愿意和自己回去。
    “嗯，”猜到对方在担心什么，彻底消气的池回点了点头，从侧面宣布此事翻篇，“不过这里……”
    深夜的城郊公路，如果没有自备座驾，他们真的很难打车回去。
    然而原本代步用的超跑还留在山脚那里，现在的池回只想好好回家睡觉，完全不想再和某些傻x置气。
    “放心，我有办法。”早就瞧出青年眉眼间的疲倦，霍二少拿出手机，将电话打给某位万能的助理。
    刚躺上床的林辉：……？？？
    拿着远超同行的高额薪水，无论再怎么事发突然，林辉都能秒秒钟化身超人应对，许久没机会冒泡的0527默默围观，总觉得这个世界的自己即将失业。
    明月皎皎，跌宕起伏的一天即将过去，别墅主卧中，霍绍钧静静搂着怀里呼吸绵长的青年，一颗高悬的心总算落地。
    发觉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池回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我弄醒你了吗？”意外发现青年还没有睡着，霍绍钧压低声线，轻手轻脚地关掉床头的小灯，“抱歉。”
    不喜欢对方这样小心到客气的态度，池回听着耳边规律的心跳，打了个哈欠忍住困意：“睡不着？”
    “有点，”出门前戴的抑制贴早已摘掉，蜜桃和烈酒的味道正亲亲密密地交缠在一起，没有去碰青年的后颈，霍绍钧垂眸，无意识地把玩着对方的发梢，“现在我一闭上眼睛，就是你比赛时的场景。”
    “因为太帅了吗？”或许是此刻的气氛太过温馨，黑发青年嗓音温软，竟然少见地开了个玩笑。
    “因为害怕，”无意破坏对方睡前的心情，霍二少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像训斥或说教，“宝贝，你这是在拼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山道赛车就是在比谁更敢拼，杨泽经验丰富性格冲动，怀中青年能够赢过对方，个中惊险自不必多提。
    在此之前，霍绍钧以为他会永远热爱那种在刀尖起舞的刺激，可世事难料，当自家伴侣踏上赛道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明白了“为人夫”的责任。
    ——人生短短数十年，比起追逐那些短暂且空虚的快感，自己更愿意长长久久地陪着青年走完此生。
    有0527保驾护航，池回从未担心过安全问题，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放弃原本的爱好，黑发青年摇摇头，冷静且理智地反驳：“我有仔细计算过车速路况和防护措施，就算杨泽真的中途别车……”
    “他敢，”听到对方的名字就来气，霍二少挨挨蹭蹭地钻进被窝，牛皮糖似的把头埋在青年颈间，“反正在咱们家，最重要的是生命安全。”
    丝毫不怕背负怂包妻管严的名头，他偷偷嗅着那清新甜蜜的桃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严肃一点：“这是规矩。”
    “规矩？”靠近锁骨的皮肉被对方蹭得发痒，黑发青年言谈间便带了些笑意，“二少这是玩不起了？”
    “玩不起玩不起，”老老实实地接受调侃，霍绍钧心甘情愿地摇起白旗，“只要和你有关，我统统都玩不起。”
    “以后咱们就窝在家里养生，健健康康地活过百年。”
    “……还有，无论再怎么生气，你都只能调戏我一个人。”
    没成想对方竟还记得那个被自己抬过下巴的omega，池回心觉好笑，不由得嘀咕一声：“小气。”
    “就是小气，”发觉青年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自己，霍二少顶着满头乱发钻出被窝，“不管是alpha、beta、还是omega，这些醋我统统要吃。”
    “哦……”故意装出顿悟的模样拖长尾音，黑发青年若有所思地点头，“既然如此，看来我还要再招惹几个alpha和beta才行。”
    你敢。
    属于alpha的占有欲瞬间爆棚，却又舍不得对青年逞凶耍狠，两相为难之下，霍二少张了张嘴，堪堪咽回脱口欲出的质问。
    一反常态地松手放开对方，情绪低迷的alpha默默转身，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
    愣在原地的池回：……他是不是把人欺负的有点狠？
    但有一说一，这样乖巧听话的对方，还真有些酷似小奶狗的软萌。
    “霍绍钧？”恍惚间觉得床的另一边正有乌云压顶，池回强行压住眼底的笑意，软下态度凑了过去。
    渐渐习惯彼此勾缠交织的信息素，身心放松的黑发omega，并没能及时察觉空气中愈发浓郁的酒香，因得角度问题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池回微微前倾，靠着手肘撑起身体：“霍……”
    未叫完的名字被吻封缄，迎着几缕透过窗帘缝隙洒进的月光，早有预谋的alpha低笑一声，准确地找到青年的唇。
    银丝勾连，卧室里只能听到唇齿交缠的暧昧水声，空着的左手下意识地按住对方后颈，霍绍钧心下一惊，却发现青年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他相信我。
    仿若在熊熊烈火里添进一捆干柴，男人喉结滚动，本就火热的地方更加火热。
    小心围堵，一举攻城，就在霍绍钧蓄势待发、犬齿即将咬上自家omega后颈的刹那，原本意乱情迷的青年忽然回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抱歉，我还是有点怕。”似有若无地轻喘撩拨，池回摆出自己最无辜的表情，活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