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希望惊雷符能够引来巡城卫,而她则要赶回去通知项衡。
    孟家主愣了愣,平素柔弱乖巧的女儿,转世之后竟被项衡教导成这幅模样?
    他并不追,拱手询问帝君:“您看……?”
    天族转世为人族之后,不是谁都可以像帝君一样说觉醒便觉醒。
    连他都没办法让灵感相连的亲生女儿记起前尘。
    帝君应该可以。
    景然朝项天晴的方向伸出手,掌心蕴起一颗金色光球。
    “去!”光球自他手心飞出。
    项天晴被光球击中后背,“啊”的惊叫一声,瞬间全身麻痹。
    无法抗衡这股入侵的力量,她意识海内如同决了堤,过往记忆狂涌奔腾。
    “女儿?”孟家主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项天晴一双美眸睁的极大,整个人抖若筛糠。
    是真的。
    原来项海葵没有撒谎,都是真的!
    人间活一世,她自以为的一切努力,竟全是被安排好了的,更是她点头同意的……
    过了许久,项天晴才脸色惨白的回过头,颤着嗓音喊道:“父亲……”
    随后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去景然身上,倏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强大的灵感威压。
    从未见过帝君,却是帝君无疑。
    项天晴禁不住双腿发软,“噗通”跪下了。
    第99章 结局(上)
    孟家主松了口气:“想起来就好。”
    “时间不多, 速度。”景然屈指一弹,被钉在半空的鱼骨刺再次飞去项天晴面前。
    跪倒在地的项天晴仰起头,久久不接。
    孟家主传音:“女儿,你两个哥哥一个身受重伤, 一个已经被项海葵给逼死了……”
    得知孟南亭的死讯, 项天晴瘫倒在地。
    她痛苦的摇摇头, 依然不去拿那根鱼骨刺。
    自己究竟是谁?
    是人族还是天族?
    项天晴混乱的厉害, 父亲为何说哥哥是被项海葵逼死的?
    亲手杀死哥哥的难道不是他自己?
    而且真正逼迫他们的,难道不是帝君吗?
    父亲竟不见丝毫愧疚和自省,甚至对帝君都没有怨恨之意,反而畏惧?
    若换成项衡爹爹会如何?
    不, 项衡爹爹从最开始就不会同意这种积功德的方式。
    难以想象, 她当时怎么会同意这种办法?
    为何会觉得人族轻贱的如同脚边杂草?
    “本君多少可以理解你此刻分不清‘本我’的心情。”刚觉醒时, 景然也曾有过类似的茫然。
    人族与天族所接受的是两种差异极大的文明, 在某些方面是截然对立的。
    但不过须臾光景, 他的头脑便清醒了, “项天晴,让本君来告诉你,父亲是谁不重要,是天族还是人族也不重要, 你只需认准最强的一个自己,那便是你的‘本我’。”
    话音落下, 景然指尖弹出一道金光。
    金色的光焰里, 蕴含着天族与生俱来的强大灵感,引动项天晴体内潜藏里的力量, 她的双手“唰”的燃烧起来。
    这道灵感之火,逐渐烧亮了项天晴浑浊的双眸。
    她最终起身握住了鱼骨刺。
    景然微微蹙眉, 不曾想项天晴身赋的灵感这般精粹。
    “原来如此。”他瞥了孟家主一眼。
    孟家主惶惶低头,心头却生出几分希冀,传音道:“女儿,此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咱们孟家的将来,都系在你身上了……”
    天族的风吹草动,寒栖第一时间便得知了。
    十日之期眨眼即到,寒栖临崖站立数日,一言不发。
    知道师父此次的选择至关重要,需得慎之又慎,星奴默默在他身后站着,不敢轻易出声打扰。
    接到最新的传来的消息以后,她忍不住道:“师父,您说帝君带项姑娘前往孟家,究竟……”
    寒栖转身指着她:“速去给白星现递个消息。”
    “是的师父。”星奴忙点头,心里清楚师父站队了,只不过长黎君一方胜算太低,师父暂时不能当面与帝君对立。
    有一个问题,“白星现会相信咱们吗?”
    “那便看他的本事了。”寒栖示意星奴无需向白星现解释太多,“倘若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的话,活该他输。”
    “师父所言极是。”但白星现和路溪桥两人,接应得了项姑娘么?”
    “不是去上界,你让他们速速前往金灵找项衡。”寒栖取出一件飞行法宝递过去。
    星奴愣住:“帝君会对项衡下手?项衡非一般人,这不明智吧?”
    人族在上界待久了,再下界都难以承受人间浊气,何况土生土长的天族?
    除帝君,也就独孤壑有这本事,但他不屑为之。
    而帝君正看守项海葵,提防着长黎君,分身下界若有损伤,会伤及本体。
    “莫要忘记项天晴。”
    *
    一道劲风袭来,正赶路的白星现迅速回身推出一掌。
    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爆炸声震耳欲聋。
    劲风是卷着储物镯来的,镯子碎裂之后,一枚传讯玉简和两颗黑白棋子从半空掉落。
    白星现将两物吸来手中,他自幼鉴宝无数,立刻识别出这两颗黑白棋子是一套罕见的飞行法宝,不逊于叔叔的小黑球。
    “应是寒栖前辈的‘斗转星移’。”白星现摸不着头脑,将神识投入玉简内一瞧,旋即递给路溪桥,“糟糕了。”
    路溪桥看罢倒是淡定:“寒栖的话也能信?八成是诈咱们的。”
    “但我曾听叔叔提过,斗转星移乃是寒栖前辈挚爱之物……”白星现回忆着,这是件消耗型的宝物,灵力用一次少一次,“他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拿来诈我们是不是……”
    他羞于启齿,路溪桥接口:“我们不配?”
    白星现点头:“在他眼里我们真不配。”
    路溪桥心想有道理,一个恍惚,他像个蚂蚱跳了起来:“草!老子之前说什么了,葵姐真出事儿了吧!”
    信中不曾提及阴长黎,白星现只顾着揣摩寒栖,路溪桥一提,他也想起先前意识海一阵剧痛的事儿了。
    “叔叔他……”白星现慌了神,明白寒栖的建议是可信的,当机立断:“走!去金灵!”
    *
    许是天气闷燥的原因,项衡心绪不宁,在院中坐了一宿。
    邻近清晨时下起了小雨,不适感终于消褪几分。
    项衡正欲回房歇着,项天晴竟去而复返。
    淋了雨,神情比之前更显阴郁。
    “小晴?”项衡毫无疑心,只担忧她的状态。
    项天晴慢慢走向他,袖下的手捏紧了鱼骨刺:“爹……”
    项衡越看她越担忧:“这是怎么了?”
    “我……”鱼骨刺快被她给折成两半了,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来,许多年不曾陪您吃早饭了。”
    其实是项衡陪着她吃。
    项天晴小时候魔毒入体,身子虚,常吃药膳,项衡变着法的哄她吃。
    “一块儿吃个早饭吧,我去准备。”项天晴逃似的转了身。
    稍后,父女俩坐在屋檐下喝粥。
    听着雨水敲打屋檐的“滴答”声,项衡感叹:“金灵的雨水真多,不像咱们银沙,从来都不下雨的。也难怪金灵养人,银沙尽是些牛鬼蛇神。”
    项天晴默默道:“但您还是更喜欢银沙,没多少人情世故,尔虞我诈,比谁的拳头硬就行。”
    项衡叹息:“没办法,和人比心眼你爹比不过,人总得明白自己的长处在哪儿……”
    项天晴想说那是因为带着她这个累赘,他才不得不思考哪里更适合安身立命。
    但她不能再多说了,不能再和项衡闲话家常了。
    越说越难下手。
    往昔种种浮现,又是一轮新的天人交战,令她痛苦不已。
    “爹,对不起了……”这顿饭吃完,项天晴泪盈于睫,将牙一咬,心一横。
    正准备动手时,听项衡道:“傻孩子,爹从未怪过你。”
    项衡以为她的去而复返和道歉,是终于不再那么固执,肯接受项海葵看到的未来梦了,“你几个师兄我没把握,但我是了解你的,你不可能为了名利对我痛下杀手,必定是想给我一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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