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节

    “你母亲呢,娘家在遥远的东海,大家族,好几千口……什么?怎么会这么多?我哪知道,大概都属猪的吧……”
    “别听你爹瞎说,跟小孩子说话都没个正形……眉眉,糖要少吃,一日便只能五粒……”
    “你外婆家很富有,一定会给你带回来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什么?为富不仁?不不,还是有点仁的,不过你知道,卖药的么……”
    “眉眉,布置给你的功课,一定要每日完成,不要整日就跟你爹出去瞎疯……”
    “安全?没问题的,跟着大商队走,有很多保镖的;你母亲你还不知道么,力气大的跟牛一样,只有她欺负人,哪有人敢欺负她呢?我跟你说,你母亲成亲之前,那在江湖中也是一号人物呢,外号叫什么来着?”
    “衣柜中的衣服,我已为你准备好了十余套,每日都要换,让你爹洗去!”
    ……
    十三岁的少女,已经完全懂事了,在这个世界,有些成亲早的,这个年纪已经嫁作了人妇,但安眉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她有这个世界最好的父亲母亲……
    父亲是个不着调的,不过和他在一起,就是安眉最快乐的时光,满足她的每一个心愿,陪她玩耍陪她疯;邻居们总说父亲是奸商,可是安眉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不知有多少喜欢读书的孩子在自家书局免费阅读,甚至无偿赠送,
    母亲是这个世界最好的母亲,可口的饭菜,永远在慈溪镇最漂亮的衣裳,就是读书时管的有点严……
    虽然有些不舍母亲的离开,但她更期待的是,这肯定是一段更悠闲更尽兴的假期,父亲才不会逼着她读书呢!
    她不担心母亲的安全,父亲这一点说的没错,母亲是家里力气最大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慈溪力气最大的人,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她看到过无数次母亲拿那衣杵,把镇上的流氓混混揍的哭爹喊娘的情景,在她心里,母亲就应该是戏文里将军一样的人物,除了面相不够凶。
    虽然她不能说话,可是慈溪镇没有一个大人孩子敢欺负她,因为就算是哪怕最轻微的恶言,母亲也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用她那条衣杵解决问题!
    随着她越来越懂事,她就越来越奇怪,母亲是怎么知道的?哪怕是离的再远,躲的再隐蔽,母亲似乎都对她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从未失误过!
    相对来说,父亲就要普通的多,除了和她在一起游戏,做的最多的,就是坐在那里傻傻的发呆!既不象商人应该的那样热衷生意,也不象读书人那样的吟诗写文章,真是好生奇怪。
    她开始相信一个传言,母亲一定是出身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大家族,比如将军镇守之类的将门虎女,后来和普通酸秀才的父亲结为连理,然后远避乡间,这也是戏文里,传记中看的最多的桥段,让她心里充满了幻想,也让她有些担心,母亲回家后会不会受到刁难,委屈,禁足?
    她也私下里和父亲提起过她的担心,不过父亲却是毫不在乎,甚至开玩笑说走了最好,再给她找十个八个后妈!
    她才不要后妈呢,这世界上她有一个母亲就已足够;不过父亲的态度就很奇怪,总体来说,她总觉的自己的父亲母亲,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在瞒着她,她也没办法知道。
    第二日,母亲按惯例一早起来,给她做好了丰盛的早餐,又千叮咛万嘱咐的啰嗦了半天,才坐上门口等待的马车离开,安眉倚门望了很久,才回到屋内,结果一看,父亲竟然还在睡懒觉!
    知道用普通的法子是喊不醒这个懒堕的父亲的,安眉合身一跳,已砸在榻上的薄被上,伸手捏住父亲的鼻子……
    两日后,没人管束的父女两个,架着一辆马车,向双城而去,一路上欢声笑语,安眉在车厢中根本待不住,就站在副御的位置,搂着父亲的脖子,看景色飞驰,让一路上的行客看的胆颤心惊,心中寻思这小姑娘怎的如此的胆大?又纷纷喝斥那做父亲的如此妄为!
    但有李绩在,又怎么可能有危险?
    ………………
    南离国在北域中,也是个小国,地域有限,产出平平,既不属于交通要道,也没有多么浓厚的经商气氛,所以这个国家就如鸡肋般的,在北域百国中,毫无存在感。
    尤其在修真界,极少有出身南离的大修士,是北域少有的修真沙漠。
    但在近些年,一些周边地区的修士开始零零散散的进入南离,因为轩辕和沧浪的高压政策,一些所谓不愿意屈从于强权的修士,和真正心怀异志的门派残余,慢慢在这片灵机贫瘠的土地汇聚。
    同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基本上都是灵机匮乏之地,现在却成了这些坚持者的避难之所。
    都是低阶修士,大部分是筑基,少数金丹,就只这两个层次,元婴修士轩辕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在这片土地自由存活,而璇照开光小修,还谈不上道统,又何来坚持一说?
    这些修士,聚集起来,往往找个偏僻所在,或者胡乱占个道观,苦苦熬捱,想等巨头们的这阵清肃之风过去,再重头来过,却哪里知道,这样的严酷怕是至少要持续数十年,等天狼事定之后才能彻底结束。
    境界低不可怕,怕的是明明境界不够还要坚持;但话又说回来,没有这样的坚持,就没有修真界的新陈代谢,
    很矛盾!
    第1066章 控制
    裘散人看着眼前这座破旧的道观,直摇头,心中叹气。
    他是南离境内的逃难者中,修为最高的,境至金丹,放在一般的小地方,这已经是很逆天的存在了,要知道,各域无数小门小派中,很多都不过是筑基凑数,勉强维持。
    要把这些人归拢在一起,是个艰巨的任务,但再难也要做下去,哪怕即使以他金丹修士的寿命,也看不到最后的结果!
    总得有人去做!
    现在北域的环境,正是归拢这些散兵游勇的最好时机!
    裘散人能理解自己宗门的迫切,但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一定是北域?沧浪还好说些,但强大而冷血的轩辕却压的他透不过气来,和这样的门派争夺,真的明智么?
    他只是个金丹,除了听命于上,是不能有自己的选择的;现在,他得到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落魄者团结起来,悄悄在南离扎住根,慢慢发展,时机成熟时,再寻机向外攻掠一处小福地,再继续发展……
    他不担心有没有能力攻取,有师门的支持,取代这样的小派根本毫无压力;他担心的只是,这样的组合,会不会被轩辕发现?
    在最近十数年的动荡中,和轩辕不一条心的势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元婴根本无处可逃,金丹少有漏网之鱼,只剩下些小鱼小虾的筑基,也是太过分散,轩辕懒的挨个追寻才得以保全下来。
    散乱的人心,渺茫的前程,没有希望的等待,这种任务,怎么自己就轮到了呢?
    走进道观年久失修的三清宝殿,数十个修士正有气无力的在里面打坐,这些人,都是近些年逃来南离的修士,把他们聚在一起,可花了不少的力气。
    看到他进来,也没有多少人有尊敬之意,都是天涯沦落人,都这时候了,谁又在乎谁?
    裘道人一声轻咳,“诸位,值此危难之时,我辈更应振奋精神,同舟共济,方能渡过难关,开创一片新天地!
    我意,一人力短,众人智长,大家就这么分散躲藏,惶惶不可终日,总也不是办法;不如就聚在一起,立个门派,先不对抗顶尖势力,只求生存下去,再慢慢积蓄力量,择一福地以为依据……”
    众人一阵沉默,良久,才有另外一名金丹,铿道人开口质疑道,
    “听起来似乎不错,可有些问题,还需道友教我。
    北域立派,需得上报国主,再由国主上报沧浪轩辕,我等在南离无根无脉,先不说两大派,便这南离国这一关,如何过?
    时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灵机稀薄,短时间大家还能挺住,时间长了,谁还会甘愿留在此处?
    福地?现在北域的门派互相间瓜葛甚深,牵一动十,我们这样的力量又如何能做到攻取?便攻取了,又如何守住?
    沧浪轩辕有地主之利,这么些人聚在一起,如何保证事机不泄?若真走露了风声,大家团在一堆,岂不更易被人一网打尽?
    这些都是外事,再说内事,在场数十人,便几乎十数个道统,如此立派,谁尊谁长?谁高谁下?何人为主?资源何出?
    这些,道友考虑过么?”
    裘道人微微一笑,他不怕有人质疑,就怕都无动于衷,没了心气,才是最难收拾的。
    “时间不是问题,象大派的此类清剿,数十年便是极限,再久,你们以为北域庞大的中小门派会没有意见?
    灵机,我倒是识得几个外域的朋友,诸位既是抗争义士,想来拉来些援助还是可以的。
    福地,大的福地不敢想,不过现下咱们这里便有两名金丹,以北域之广,找几个破落门派的福地是不难的吧?
    至于守密,只要大家起得道誓,都是和轩辕仇深似海,又有谁会去卖友求荣?有这心思的,谁又会巴巴的躲来这里?
    道统,各依本道,立派后不强求!至于谁来主事,以境界贡献为凭,谁还会有意见?
    唯一的南离国主那里,也是小麻烦而已,每年北域新立门派,没有一百也有数十,谁又会来详查了?在大派眼中就是胡闹罢了,今年立明年散的也不在少数!
    咱们这么些人,还能在那些凡人头上难倒?不过是愿不愿意做而已。”
    听到有人愿意提供灵石,众小修才精神起来,都不是傻的,这是有某个势力在归拢他们以为潜伏;不过也正合他们之意,今日来这里的,都是强硬分子,这也是裘散人之前刻意调查过的。
    有了精神,便来了干劲,在区区一凡人国度求个道牒观符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南离的修真力量很是有限,便南离国都的国师也才不过心动期而已。
    最后众人议定,也不须去南离国都,只需在就近的双城取得城守的府荐即可,然后由双城上报,这样却更稳妥些。
    这群人选择在天岭以南为根据地,是有自己精心的考量的;总体来说,和轩辕有仇的,都会选择逃向天岭以南,与沧浪有怨的,则鸡贼的跑过天岭以北,存的都是天高皇帝远,钻的是两个大派之间沟通不畅的空子,都是老油条。
    北域国家上百,有大有小,城市更是无数,哪怕对强如轩辕来说,也不可能在每个国度都布置有修士,就更别提上万城市了,也只能在大国,灵机充沛的区域有所布置,象南离这样天岭以南沧浪势力范围内的灵机贫瘠之地,轩辕修士当然人毛都不会来一根。
    “谁去走一趟双城?最好找个心细,性格稳妥些的!”裘散人问道。
    倒是有好几个毛遂自荐的,但裘散人都不太满意,直到修士中另一名金丹开口,
    “还是我去吧,虽然是小事,也不能出任何差错,双城么,也是有个筑基镇守道人的!”
    这名金丹名作铿道人,是北域土著,也算是个修真家族出身的,祖上有修士因勾结外域被轩辕处置,便一直记恨,反轩辕成了家族传承的传统,是个苦大仇深的,这一点,裘散人了解的很清楚,否则聚在南离的逃难金丹也有几个,却为何独独通知了他?
    金丹境界修士去往双城办事,万无一失。
    第1067章 安眉的项链
    铿道人离了深山,也不飞行,便只是骑马而行,他人确实很谨慎,这也是他这个家族在屡次打击之下仍然有漏网之鱼的原因。
    修士骑马,那不叫骑,叫御;法力运转入马体,那马儿就几乎感觉不到疲惫,他自己又一丝重量也没有,本来普普通通的马儿立刻就变成千里马万里驴,日行一,二千里不在话下。
    如此不足一日,便到了双城门前,找了个背静处下马整衣,悠悠然向城门走去,走不多远,身后传来重物倒地之声,却是那可怜的马儿没了他的法力滋润,透支潜力,倒地而毙。
    他是北域土著,身上路引无数,进个边陲小城易如反掌;对于立派一事,他是熟的不能再熟了,道统,观址,人员,引荐,承信,等等一切的规矩,都是手到擒来,
    便是那个镇守双城地界的筑基修士,也完全看不出他的底细,只以为又是哪个异想天开,想要留名于世的好高鹜远者的一时冲动,所有的手续都很顺利。
    修士之间的接触,境界低的在境界高的修士面前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尤其在元婴下的中低阶修士中表现的极为明显;象是铿道人,在镇守修士面前基本想让他看出什么境界,就是什么境界;便如李绩在铿道人面前一样。
    境界到了元婴之上,隐瞒就没有了意义,因为元婴修士已经掌握了大道意境,道境,是瞒不了人的,真君同样如此。
    手续办妥,只等上报国主,再报沧浪,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谁也不会下来细查,好几万里路,当闹着玩呢?
    大部分小门派这就基本算是可以开张了,等到一,二年后正式度文下来,就可以算是三千大道中的一道,至于能坚持多久,却没人来管你,现在的状态算是,嗯,试营业!
    铿道人走在大街上,正在犹豫着是在城中潇洒几日呢,还是径直回山报信,正踯躅之时,前面人影闪动,不由的眼前一亮!
    那是个极美丽的少女,长发飘飘,明眸善睐,肌肤胜雪,装束就是南离境内附近少数族群的普通民族服装,看气质象是出身大户人家,看装束又肯定不是双城土著,不用问,必是附近乡下土财主的家眷无疑。
    铿道人倒是没有垂涎之色,或者说,他垂涎的不是女色,而是物件,那名少女颈项上一条看似普普通通的五彩项链!
    边地女人,必有类似的饰串,不过都是不值钱的石头串成,五颜六色,好看是好看,却一文不值;不过铿道人眼力何等了得,他只一搭眼,立刻便知那串项链不是凡物,而是灵器,还是最极品的顶极灵器!
    筑基用法器,金丹使灵器,元婴御宝器,真君驭道器,基本如此,不过这少女身上一丝灵机也无,完完全全就是个凡人,那么,为什么会戴着一件极品灵器出来满世界晃悠?
    铿道人可不是鲁莽之人,垂涎归垂涎,想据为已有也是真的,可不会冒然出手,哪怕对方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凡人。
    是亲友所赠?还是祖上所传?或者就是运气好,街边捡漏?这件灵器的主人会不会就在附近?还是根本就不相干?
    不搞清楚这些,他是不会随便出手,毕竟他现在的处境也是泥菩萨过河,不好在外招惹是非的。
    贪婪和安全之间,总会有一个平衡点,在安全中去贪婪,才是真正的修士手段,这一点上,铿道人是名真正合格的修士。
    他也不出神识搜寻四周,因为既为灵器,那必然是金丹所有,冒然出神,谁也躲不开谁,还能在闹市中动手了?
    于是假作无意,在街道摊贩间留连起来,那少女买了些水果,一路蹦蹦跳跳,向旁边一座酒楼走去,他也假作食客,随行跟随,这种事他做的多了,纯粹发乎自然,那是一点异常也未表现出来。
    随便点了些吃食,静静观察,那少女来到一名青年男子身旁,神态象是父女,却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穿着象书生,言谈却粗俗,一口地道的本地口音,这让铿道人的警惕又淡了些。
    离这少女越近,就越是能感觉到那件灵器的不凡!他好歹是家族出身,不是没有眼力的土鳖,只从那灵器的形制,便能推断此物肯定不是出自北域两大门派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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