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顾栀再一次恨自己没有个得力的秘书,开拍前一天自己去交保证金,结果交易行的人对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惊喜状:“你是,你是……”
    顾栀见状立马低下头:“我不是。”
    《茉莉之夜》大卖时顾栀忙着数钱没感觉,自从上次在杂志露脸后顾栀才有了些当明星的意思,《良友》卖得太好,她的画报全上海都是,偶尔买东西时有人认识她,只是没想到连地产交易行都有人认识她。
    顾栀交完保证金,拿着明天拍卖会的入场券,出拍卖行时看到已经有不少报社的记者蹲守在外面,各个手里拿着相机。
    顾栀回了自己弄堂里的小房子,想起今天差点被交易所的人认出来,觉得不太行。
    感觉现在全上海都对那栋洋房的去向很关注的样子,反正她对那套洋房是志在必得,只是她明天拍下了之后,作为竞拍成功者一出来,被那些记者拍到照片,登到报上去怎么办?
    歌星顾栀买下了那套天价洋房,这不是在向全上海的人宣布这个叫顾栀的女人很有钱吗,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有钱,是随随便便就能拍下一套天价洋房的有钱。
    顾杨去学校前叮嘱了她快一万遍中奖后要低调低调,有财也不能外露,她又不是霍廷琛走哪儿都有保镖跟着,有霍家雄厚的家底以及蜘蛛网般的人脉关系撑着,她这么一露,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了,保不齐就被哪个坏人给惦记上了!
    现在提防着霍廷琛已经够累得了,如果还要提防被那些你甚至都不认识的坏人惦记,那日子还怎么过?
    顾栀思来想去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从衣柜里找了顶大礼帽戴在头上,然后又挑了副最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
    顾栀对着镜子照了照。虽然说不想被人认出来,但是她这个人对自己外表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即使不想被人认出来,别人也要觉得她是美的。
    于是顾栀涂了口红,又觉得手腕上太空,准备挑个手镯戴,
    上次她在店里挑的让进的新款到了,永美珠宝行的经理把店里进的新款每样一个都给她送过来了,虽然款式不流行店里卖不出去,但是顾栀还是很喜欢这些款式。
    她戴上店里的新款手镯,银色的,上面坠着蓝宝石和小叶片脉络。
    戴好了手镯,顾栀顺便也把耳环也换成了跟手镯配套的同款。
    穿戴整齐后,她压了压头顶的礼帽,出门。
    谢余开着车在外面等,顾栀一见面就问他:“怎么样,认得出我来吗?”
    谢余看到顾栀头顶的帽子,已经挡住大半张脸的墨镜,摇摇头。
    顾栀满意一笑:“走,出发。”
    保利地产交易行今日人头攒动,轰动上海的那套天价洋房今日要在此开拍,门口挤满了记者,以及跟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门口的黑衣保镖把他们都拦在外。
    顾栀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自己选择低调是对的,交易所有后门,谢余开车从后门进入。
    顾栀拿着入场券和竞价牌,踩着高跟鞋,走进拍卖主场。
    台下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大多都是男人,各个西装革履,有自己亲自来竞拍的,还有让秘书来竞拍的,顾栀扫视一圈,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早上九点,拍卖准时开始。
    拍卖官在掌声中走上台,按例先介绍了一下这套名为欧雅丽光的洋房,从它的设计师有多么知名一直介绍到装潢有多么豪华,最后才握着拍卖锤:“欧雅丽光起拍价,五十万大洋!”
    那些觉得这套洋房会因为太贵而没有人买的人失算了,很快,台下的竞价牌一个接一个举起,最低加价额一万,竞拍价不断上涨。
    拍卖官捕捉着台下不断举起的竞价牌,嘴里不停报着价格。
    “五十一万!”
    “五十二万!”
    “五十五万!”
    ……
    “六十万!”
    ……
    “七十万!”
    “七十一万!”
    “七十五万!”
    ……
    随着竞拍价的不断上涨,台下举牌竞价的人也越来越少,到七十万以上是,竞价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陈家明坐在台下,举起手中的竞价牌,直接喊了一个价:“八十万。”
    竞拍官立马眼睛一亮:“八十万好的,这位先生出价八十万,还有没有比八十万更高的?”
    台下很安静,一时间没有人再举牌。
    竞拍官还在追问:“这位先生出八十万,请问还有没有比八十万出价更高的,还有没有?八十万第一次!八十万第二次,八十万第三……”
    “九十万!”
    眼看着这套欧雅丽光就要被八十万拍下,就在这时,台下的角落里突然举起一张竞价牌,一个悦耳的女声,直接喊出价格。
    九十万,直接加了十万!
    现场均是一惊,所有人同时往喊出九十万的那个女声方向看去,只见到女子坐在角落里,头戴一顶大礼帽,脸上戴着墨镜,整张脸笼罩在礼帽遮挡的阴影里,看不见脸,只能看见鲜红的唇。
    价格又直接被喊到了九十万,看来成交额还能涨,竞拍官激动不已:“好的这位小姐出价九十万,还有没有比九十万更高的?!”
    陈家明在听到有人喊出九十万后眉头一皱,继续举牌加价。
    竞拍官:“九十一万好的!这位先生又加到了九十一万!”
    顾栀跟着举牌。
    竞拍官:“九十二万!那位女士加到了九十二万!”
    陈家明紧拧着眉,原以为八十万就能搞定,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记得霍廷琛的话,于是举牌继续加。
    顾栀只能看到前面男人的后脑勺,看到他还在举牌,索性立马跟着举,喊价:“一百万!”
    “一百万!”竞拍官拍到这时已经疯了,拍卖捶在手中不停挥舞,扯着嗓子喊,“这位小姐直接出到了一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还有没有更高的!”
    陈家明握紧了手中的竞价牌。
    他今天是替他的老板霍廷琛来参加拍卖会的。
    霍廷琛半年之前就看上了这套洋房,那时候他肤浅的准姨太顾栀还没有离开,霍廷琛觉得顾栀应该会喜欢这套房子,想买了送她,以后他结婚了就把这套当成他跟顾氏姨太除了霍宅以外的住所,顾氏姨太如果受了正太太的气还能有个地方去,霍廷琛对这套房子可以说是势在必得,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房子还没正式开拍,自己的准姨太就撂挑子不干了。
    昨天陈家明问霍廷琛那这套洋房他们还拍不拍,最高价多少,霍廷琛一想到这套洋房自己曾经势在必得,是为了买来送给那个歪脖子树的时候脸就黑了,现在歪脖子树准姨太不在了,两人一刀两断了,这套房子也不用志在必得,他的竞标价也从以前的无论多少也要拍下来,变成了最高价一百万,多于一百万就算了。
    刚好一百万,陈家明没有在举起竞价牌。
    “一百万第一次!一百万第二次!一百万第三次!成交!”
    拍卖捶最终落下,拍卖厅里响起拍卖官兴奋躁动的喊声:“恭喜那位小姐,已一百万的价格拍下这套欧雅丽光!恭喜!”
    现场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顾栀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贵是贵了点,可是千金难买她喜欢。她不在乎那栋房子出自什么什么著名建筑设计师之手,她连那个建筑设计师的名字都不认识,纯粹就是喜欢,觉得适合她而已。
    于此同时,堵满了记者和看热闹的人的交易行门口,拍卖会主场的消息传出去:“一百万!不是霍家也不是别家,被一个神秘女子给拍下来了!”
    场外一片欢呼。
    在场外等候的记者震惊不已,立马嗅到了头条的气息。
    一百万就算了,不是他们主编猜测的任何一个买家,是个神秘买家,而且这个神秘买家,还是得女的!
    这个神秘女子是谁!
    大新闻!
    ……
    保利地产交易所内。
    拍卖结束,顾栀初步办好了手续,签名时特意叮嘱绝对不可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她的身份,只能是神秘买家,最多,也只能是某神秘女买家。
    经常会有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的人来拍卖东西,交易所的人对这种要求保密的行为司空见惯,当即签下保密合同。
    顾栀办好了手续准备离开,又想到大批记者依旧在交易所门口等,要拍到这位出手就是一百万震惊上海的女买家究竟是谁。
    顾栀叫来谢余,两人依旧从交易所后门离开。
    相比起拥堵的正门,交易所后门闲的十分清静,
    黑色的奔驰车缓缓驶出后门,顾栀惬意地坐在车里,总算拍到了自己想要的房子,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她正盘算着将来哪间给她住,哪间给顾杨住,哪间给她放衣服首饰,哪间给顾杨当书房,突然,车子紧急刹车,顾栀整个人都往前栽了一下。
    她立马问:“怎么回事?”
    谢余坐在驾驶座,看到那几个突然冒出来,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人,心中一惊:“这里也有记者,他们找到后门来了!”
    顾栀透过车窗玻璃往车窗外一看,果然,好几个记者模样的男人,看到车里的她,立马冲她举起相机。
    顾栀吓得立马举手捂住头上帽子,然后她清晰地听到一声快门声。
    顾栀一手把脑袋上的帽子往下拉遮住脸,一手飞快地拉上车窗帘子,谢余也立马拉上前座的车窗帘,然后握紧方向盘:“老板你坐稳一点,我替你甩掉他们。”
    顾栀一颗心在胸口扑通扑通地跳,抓了半天不知道抓什么,只能抓住车座坐垫:“好。”
    谢余放开油门。
    事实证明谢余工作经验丰富驾驶技术一流,他之前的老板包养了两个小电影明星,经常需要躲记者,谢余仿佛又找到了之前载着老板和情妇躲记者时的刺激场景,站在好几个急转弯漂移之后,终于甩掉了那几个摸到拍卖行后门来的记者。
    顾栀下车时腿肚子都在抖,不知道是因为谢余的车开的太刺激,还是因为刚才在后门碰到记者时太惊吓。
    顾栀回到小家,忧心忡忡地回忆那声快门声。
    到底拍到了吗?
    顾栀一拳砸在茶几上,咬牙。
    她知道这些记者,每天无孔不入地偷怕各种名人名媛们,登在报上给老百姓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强大如霍廷琛有时候都拿这些记者和报社没有办法,她除了有钱外论名望跟霍廷琛根本没法比,万一她真被拍到了,把她的脸登载在报纸上,怎么办?
    到时候全世界都知道歌星顾栀很有钱了,要招来多少人惦记。她一个女人,除了美貌和钱一无所有,甚至连字都不识几个,拿什么招架。
    恐怕到时候,她只能带着顾杨远走他乡了,国内说不定都不安全,得跑到国外去。
    顾栀想到自己如果真的跑到国外的话不仅字不识,甚至连西洋话都不会说,比现在在上海不识字还惨得多,她不疯才怪。
    顾栀使劲回忆着快门声响起的那一瞬,她到底是已经拿帽子挡住脸了,还是没有来得及挡住,然后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上车就拉上车窗帘。
    她一整晚担心得连觉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跑去买了份报纸。
    顾栀迫不及待地展开报纸,在看到报纸上的图片后,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太好了。
    没有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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