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阿奕,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人。”太子感动地说道。
    他十分感动凤弈和唐菀对自己这么用心。
    他的太子妃,他自然是从前就已经在太后的宫中见过。
    太子妃生得端庄,仪态都是极好的,也总是笑吟吟却带着几分威仪的样子,太子很喜欢自己的未来的妻子。只是他与郑国公府大姑娘几次在宫中遇到,不是在太后的宫中,就是在宫中众人簇拥的时候,想说一两句贴己话都难得很呢。
    因只能眉目之间心有灵犀,却不能随意地说话,太子如今还觉得十分遗憾。
    如今就要大婚了,他总是想着过年的时候给自己未来的妻子一番心意,因此早早地就叫人打造了这样的一只金步摇。这样华美的首饰戴在郑家大姑娘的头上,那多美呢……太子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憧憬了一番,见凤弈已经将匣子给收起来,这才看向东山郡王与凤樟,心情不错地关心问道,“不生气了么?”
    刚刚吵得人耳根子疼的东山郡王与凤樟都讷讷起来。
    唐菀心里不由越发感动。
    太子真的太厚道,太善良了。
    东山郡王与凤樟在东宫争吵,太子并不动怒,相反却只担心他们气怒伤身。
    天下有这样仁厚的太子,唐菀觉得是百姓的福气呀。
    “叨扰了太子了。”东山郡王急忙愧疚地说道。
    太子便微笑着,温文地看着他。
    “对了,二哥怎么今天进宫了?平日里你不是最不喜欢来东宫的么?”
    大公主这话叫凤樟气得半死。
    专门在太子的面前打压他这个哥哥,这当真是亲妹妹么?
    “快到过年的时候了,我自然要多在宫中走动,服侍父皇与太子。”他一脸忠诚地说道,仿佛自己不是一个喜欢美色的人。
    见他这么道貌岸然的,大公主便嗤笑了一声,鄙夷地看着他问道,“既然你在宫中侍奉长辈,怎么不去看看母亲?都快过年了,她还连你的一面都没见到呢。”
    对于凤樟进了宫却从未看望过罗嫔,由着罗嫔躺在冷宫里每天喝粥,大公主心里已经不止厌恶多久了。就算是她曾经被罗嫔那样伤害过,也在过年的时候去看了看罗嫔的情况,本以为自己就够无情的了,却没想到还赶不上凤樟的万分之一。
    这话就叫凤樟越发尴尬,见太子疑惑又好奇地看着自己,仿佛隐隐还带着几分失望,凤樟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如今唯恐自己在太子的面前形象恶劣,自然也知道太子是个纯孝的人,忙对太子说道,“那我去看望母亲去了。”
    他虽然说去看望罗嫔,可是却并没有在太子的面前求情,想要叫罗嫔从冷宫放出来。
    太子温和地看了他许久,便微微点头说道,“去吧。”
    他似乎对凤樟依旧宽容,凤樟心里松了一口气,冷冷地看了一旁的东山郡王一眼,却见一旁凤念歪头,用天真的眼神看着对外界一无所知的东山郡王乖巧地问道,“父王也不去接弟弟与王妃回家么?”
    他本能地觉得太子殿下并不喜欢他的父王,因此,就想要叫他父王赶紧从东宫走开。
    他王婶觉得太子是个好人,那凤念也会觉得太子是个好人,因此,就不要叫他父王在东宫碍眼了。
    他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
    “什么?”东山郡王皱眉,看着蠢笨的,总是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的长子。
    他一向都不喜欢又蠢笨又木讷的长子,看着他正乖巧地依偎在太子的身边,东山郡王心里冷哼了一声,觉得太子的眼光不怎么好。
    若不是为了断了凤念过继的去处,他绝无可能将东山王府留给凤念这么一个愚蠢又笨拙的孩子。
    此刻,他的眼里不由多了几分不喜。
    凤念却觉得这样的眼神对自己没有什么好伤害的,反正自己已经是世子了,那父亲的喜欢与厌恶对凤念来说就已经并不重要。
    他揣着爵位觉得安心得不得了,便乖乖地对东山郡王心平气和地说道,“王妃今天对太后娘娘说,想死弟弟啦。”他小小的包子脸上露出几分善解人意,在东山郡王诧异的目光里继续说道,“想得都在娘娘面前哭了,娘娘特别愧疚,说叫她与弟弟母子分离太对不住她了。因此,太后娘娘放了弟弟出宫,叫弟弟与王妃母子团聚,听说,听说以后都叫弟弟陪着王妃。”
    他这样温顺,一副孝顺儿子的样子,小小的脸上都是乖巧,东山郡王却看着凤念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东山王妃说想死儿子了,因此,凤含被太后放出宫了?
    次子不留在宫里了?
    那过继给太子的事儿怎么说?
    还有,什么叫做以后都叫凤含陪着母亲?
    东山郡王只觉得脑海之中轰地一声,迎面挨了一狼牙棒的感觉,一时之间摇摇欲坠,又觉得喉咙腥甜。
    东山王妃一向是个伶俐机敏的性子,怎么敢在太后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太后因此愧疚,送了凤含出宫,会不会觉得凤含是一个离了生母就不能活的孩子?
    若是这样一个与生母不能分离的孩子,怎么过继给太子夫妻?
    那次子不能过继的话,不仅他的那些大梦都成空,而且,而且王府世子的爵位又怎么说?
    东山郡王差点呕出一口血来,且见与自己在这段日子颇多恩怨的二皇子听了这话已经露出了喜色,他心中不由恨极,强忍着没有叫这一口血呕出来。
    在太子疑惑又关切,还很茫然的目光里,他硬生生地将嘴里这口心头血咽了下去,胸口都隐隐作痛,脸上却还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含哥儿与王妃要出宫的话,我也不能继续陪伴太子。先与太子告退了。”
    他英姿勃发的的面容此刻都已经褪色了几分,太子看着他那张憋得不得了的脸,便善解人意地笑着说道,“知道你是一个离不得儿子的慈父了。既如此,你快去吧。”他这话叫东山郡王心里咯噔一声,本想大声反驳说自己特别舍得凤含这个次子,叫太子可以毫无顾虑地过继,可是这话又格外不对劲儿。
    他左右为难,也不知自己要不要解释,只是感激了太子的关心,又冷冷地看了凤樟一眼。
    都是因二皇子突然讨好太子的缘故。
    会不会他在太子的跟前进了谗言,想将自己小妾即将生下的那个孩子过继给太子,因此太子才会对风扇并不怎么热心了?
    他心里恼火极了,只觉得大好的权柄就在面前唾手可及,却叫凤樟突然一脚踹过来踢开。
    只是东宫不并不是吵架的好地方,他怒视了凤樟一眼,便快步地走了,也想急切地问问东山王妃,她到底是失心疯了还是怎样,竟然说出这么不走脑子的愚蠢的话来。
    等他快步走了,凤樟也跟太子告退去看望冷宫里的罗嫔,太子笑着看着凤樟的背影出门,便放松了几分随意地靠在软塌上,笑眯眯地对面前的几个人问道,“不如晚上在我这里吃饭吧?咱们一块儿庆祝庆祝。”
    “庆祝什么?”唐菀好奇地问道。
    太子便看了凤弈片刻,微笑起来。
    “庆祝咱们念哥儿封了郡王世子。”
    这倒是极好的庆祝,不过显然太后也等着要趁着这个机会先小小地庆祝一番,没过多久就叫人来,说是皇帝在太后的宫里。唐菀又忙着带着凤念去皇帝的跟前磕头,难得的是皇后今日的身体也不错,竟然起身出来走动,索性叫凤念一同给皇后也磕了头。这天晚上自然轮不上太子设宴,大家都在太后的宫里热闹了一场,虽然小孩子少了,宫里少了许多的热闹,不过大公主却觉得这样的宫里更叫自己喜欢。
    “咱们这关起门来才像是一家人。”她便对唐菀说道。
    一旁凤弈与南安侯正拿着干净的筷子在餐桌上空打架。
    分明菜色大家都有,偏偏这两位就是要打起来,一时之间饭桌之上刀光剑影,凤弈一边与南安侯拿筷子搏斗,一边把唐菀与凤念喜欢的菜色全都夹到母子的碗里去。
    唐菀看着自己面前小山一样的饭碗,再看看太后无奈地看着凤弈与南安侯这孩子气的竞争,又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她便与凤念乖乖地吃凤弈夹的菜,母子都剩了大半碗,都叫凤弈面无表情地给包圆儿了。这么热闹的宴席之后,唐菀满足地出了宫,回了王府亲了亲高兴地歪在自己怀里的凤念,都安心地睡了。
    清平王府上下都睡得安安心心,特别舒坦。
    然而东山王府却已经没有人睡得好了。
    东山郡王瞪着在自己的面前抱着白胖的儿子哭泣的美貌女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想到凤念说的是真的。妻子当真在太后的面前说什么想念儿子的话了。
    如今,眼瞅着过继的大梦就要成空,东山郡王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撕裂了一样剧痛。
    更剧痛的是,就在刚刚不久,清平王府的一个管事上门,脸上带着笑容,却叫东山郡王好好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几十个脸色狰狞的强壮的侍卫,说是他们郡王提醒堂兄千万别忘了寄养东山郡王世子的费用还有世子大人过世生母的嫁妆。
    这一上来就要银子,东山郡王便看着那管事脸上明显是被刀子劈过留下的狰狞可怖的伤疤,感受着这管事与侍卫们身上的腥甜的血腥味儿,只觉得后背发冷。
    凤弈叫这么一个管事上门,明显是来者不善。
    东山郡王是绝不敢赖清平王府的账的。
    更何况若是得罪了凤弈,那过继凤含的事更加波折又该怎么办?
    如今王府的世子位便宜了凤念,东山郡王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退路了。
    他不得不忍辱负重,答应每年给清平王府五万两银子作为寄养凤念的费用,好不容易请这位管事带着侍卫先回去了,回头看着东山王妃这么梨花带雨的样子,他忍不住心头滴血,再看妻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恼怒质问道,“你到底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如今含哥儿出宫了,世子也请封了,就算是我要拿捏阿念也没有法子了!”
    若是凤念还没有请封,他还能拿捏凤念几分,也能叫喜欢凤念的清平王府投鼠忌器,或者还会对东山王府多几分顾忌。
    可如今世子爵位已经到手,一转眼清平王府就翻了脸,不仅扣住了凤念,还不要脸地要寄养银子……谁要寄养凤念了?东山郡王恨不能把凤念给叫回来,弄死这个不孝子算了!
    “还有他母亲的那些嫁妆……你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什么会牵扯出这些事!”东山郡王胸口疼得厉害。
    凤念的生母出身他封地上的大户人家,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为了讨好郡王府,自然也是十里红妆。
    那是巨大的财富,如今要给了凤念,这叫东山郡王怎么接受?
    他早就把那些财物当做自己的了。
    “这是念哥儿自己要的。我瞧着他对清平王妃比对我这个母亲还亲,只怕是与咱们离心,把自己当做清平王府的人了。你没有见他在清平郡王面前多么乖巧,贴心得很呢!”东山王妃自然也知道东山郡王最不喜欢什么,见他听见凤念更亲近凤弈这个堂叔,比对生父还要亲热孝顺的时候脸色抽搐,便急忙告状说道,“他咄咄逼人的,非要他母亲的嫁妆,太后娘娘的面前我又能怎么办呢?”
    她呜呜地哭着把一切罪过都推到凤念的头上,见东山郡王脸色好看了些,却依旧阴沉,忙问道,“如今含哥儿可怎么办?过了年,我们就要回封地去了。若是那时候太子还不过继含哥儿,含哥儿就不能留在京都了。”
    瞧见清平郡王似乎没有对丈夫说起她之前装可怜说封地上艰难的话,她松了一口气,自然不敢告诉东山郡王自己做过什么。
    “我再想想办法。”东山郡王脸色阴沉地说道。
    他也知道,如果过了年太子还不提过继的事,凤含就要回去封地。
    哪怕凤含再乖巧可爱,聪慧机灵,可长时间不在京都,不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时间久了,太子也不会再多看凤含一眼了。
    他也知道如今不是和东山王妃计较之前的错误的时候,只是心里却对东山王妃难得生出了几分不满与恼怒,脸色冷淡地说道,“好在太子并未厌弃我。最近我要在京都走动走动,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叫含哥儿留在京都……”
    他看见东山王妃梨花带雨地抱着儿子看着自己,心里却难得生不出什么怜惜,毕竟东山王妃坏了的可是他最看重的指望,因此转身说道,“我去书房再想想。”他沉着脸懒得理会东山王妃,直接在她楚楚可怜的目光里走了,走到了书房,本是想叫一个侍女红袖添香,却一想到要给清平王府的银子还有凤念生母的嫁妆,哪里还兴致得起来,浑身都软成了烂泥了。
    一口憋了半日的心头血终于呕了出来,却不敢声张,连太子都不敢请,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东山郡王这段时间本是春风得意的,觉得自己成了太子跟前的红人,觉得自己未来也是可以大展宏图,前程无限,谁知道今日突然挨了这样巨大的打击,气焰便少了一半儿。
    临近过年,唐菀就发现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东山郡王,本来意气风发的人儿,最近都沉闷了起来,京都也一时安静了许多。
    她忙着给各处回年礼,记得还把太子的首饰加在了郑国公府的回礼里,又忙着到处先去看望长辈,文家去过,去了几处平日里亲近的王府公主府,又去了广陵侯府,陪着广陵侯太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听了广陵侯太夫人好一些抱怨。
    “我就跟他说,文家姑娘生得漂亮,性子也爽朗,谁知道我一说这话,他跑得飞快。”
    明明跛了脚,素日里走得慢悠悠的,一提婚事,瞬间成了草上飞,转眼就能消失不见。
    广陵侯太夫人真是愁死了。
    广陵侯太夫人打从心结解开,慢慢地就从不苟言笑的严厉嫡母变成了絮絮叨叨的老母亲,对忍笑坐在她面前的唐菀抱怨说道,“他翻了年都多大了?如他这般年岁的,儿子都快有了。”
    这其实说的是二皇子凤樟,凤樟何止是成亲了,妻妾成群,儿子都快有了,不过广陵侯太夫人不爱提凤樟这个曾经的儿子,想了想京都的勋贵子弟,大多这个时候也都成亲了,便瞪了一眼坐在凤弈身边脸色更加阴郁,阴沉得仿佛能下雨的儿子说道,“古怪得很。”
    从前严厉的,总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嫡母成了如今这样念叨的性子,李穆觉得头疼。
    他格外怀念从前理都不理自己的嫡母呢。
    不过他还是要解释一下,便揉着眼角,明明年纪不大,却觉得自己已经愁得生出无数的皱纹,轻声说道,“承恩公府的那个李栋守得紧着呢。”
    “一家有女百家求,承恩公府的公子喜欢文家姑娘,难道文家姑娘就是他的了么?还得由着人家姑娘自己选。你不去讨好,人家想都想不到你。”广陵侯太夫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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