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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节

    “你不是说,开春之前必须要拿下松江府,”宋成暄微微扬起眉角,“不嫁给我,你怎么去东南种田?”
    徐清欢顿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弄来弄去到底还是他技高一筹。
    宋成暄走出了门,看向旁边的管事妈妈:“劳烦妈妈通禀一声,泉州宋家长孙向徐太夫人请安。”
    管事妈妈一时怔愣在那里,没想到等来等去是宋大人先出来,而且要去求见太夫人。
    这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管事妈妈道:“奴婢这就去向太夫人禀告。”
    第四百三十四章 当年
    管事妈妈带着宋成暄去徐太夫人院子里。
    不远处的角落里冒出几个人头。
    凤雏得意地道:“我就说,我们可能很快就要去东南种田了。”
    孟凌云一脸苦相,他不想种田,不过……他看了看凤雏,想了想徐大小姐,只能勉为其难地骗自己很喜欢。
    而且种田也不一定就要亲力亲为,他小时候就能羡慕那些乡绅,说不得他在田垄上走一走,也能走出乡绅老爷的模样。
    孟凌云不禁露出了笑容,果然跟着大小姐和凤雏以后就饿不着了,这样想着他要拜佛了:“凤雏饿了吗?想吃什么?蹄髈还是烧鸡,世子爷回来了,今晚就去酒楼……”
    凤雏脸上露出笑容来。
    ……
    徐青安眼看着宋成暄跟着杨妈妈走进徐太夫人院子里。
    希望祖母不要见他,让他站在这里一整夜,最好因此知难而退。
    祖母定然比父亲要厉害的多。
    徐青安不想错过这一幕,这些日子只要想到宋大人在家中碰壁,他就激动的彻夜难眠。
    还想要在今年将妹妹娶进门,哪有这样容易,怎么也要等到明年春天。
    呸,徐青安唾弃自己一口,怎么能是明年春天,他真是糊涂了,方才想的那个不算,最晚也就明年夏天了,正是东南热的时候,妹妹那时候嫁了可怎么得了,路上定然要受苦。
    “宋大人,”杨妈妈走出来向宋成暄行礼,“我们太夫人请您进去。”
    这么快,不是说新姑爷进门都要磨磨性子吗?
    不让宋某在院子里站上两个时辰,将他磨的圆润,这样妹妹才不会觉得硌手。
    徐青安不禁撸起了袖子从廊下走出来,就要跟着宋成暄一起进门。
    “世子爷,”杨妈妈道,“太夫人只和宋大人说说话。”言下之意除此之外谁也别想上前去。
    杨妈妈吩咐两位管事:“将世子爷请出去。”
    徐青安愣在那里,这可是他家,怎么祖母也不疼他了吗?
    ……
    “祖母。”
    徐青安在院子里大呼小叫。
    徐太夫人没有受半点的影响,她早就料到孙儿会赶过来看热闹。
    屋子里所有人都退下,徐太夫人上前向宋成暄行礼:“魏王世子爷,老身向您行礼了。”
    宋成暄没等徐太夫人拜下去,就伸手搀扶住太夫人的手臂:“太夫人是长辈,该行礼的人是我。”
    青年规规矩矩地拜下。
    徐太夫人一时恍惚,好像回到了当年安义侯府宴请魏王和王妃时的情形,那还是她第一次见魏王世子爷。
    这位世子爷与平常的男孩子不同,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个规矩,就算是坐在那里,也身姿笔直,吃饭静寂无声,读书的时候,心无旁骛,真是一个好孩子。
    难得的是身上没有皇室子弟的架子,被人逗一句还会腼腆地笑,魏王府遭难之后,她许多次想起魏王世子爷,只觉得心酸。
    没想到今生还能再遇见。
    徐太夫人的眼睛有些发红,声音略微低沉:“快坐吧,我们坐下说话。”
    两个人坐下,徐太夫人再次打量宋成暄,宋大人身上有种武将的威势,那是在战场上厮杀用性命换来的,变了,和那个魏王世子爷不同了,这样的改变背后,付出了不知多少条性命。
    想到这里徐太夫人的手有些颤抖。
    “世子爷,当年的事……是我们有愧于魏王爷。”徐太夫人不知要怎么说下去。
    “太夫人不必说了,”宋成暄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
    徐太夫人有些惊讶,微微停顿半晌才道:“是因为清欢?”
    宋成暄道:“不瞒太夫人,我会有这样的念头,确实是因为徐大小姐,但不是以此要挟安义侯府将大小姐嫁给我,就算徐家不许诺这门亲事,我也会这样做。
    我既然动了心思要娶徐大小姐,不管徐大小姐嫁不嫁给我,只要安义侯府不是当年害我全家的真凶,我都不会与安义侯府为难。”
    徐太夫人沉默了片刻,望向宋成暄:“你是真的喜欢欢儿?”
    “是,”宋成暄道,“我是从心底里喜欢徐大小姐,想要与她长长久久,相伴相随,我也会尽所能保护她,视她如我的性命,此生必不相负。”
    宋成暄说到这里起身再一次向徐太夫人行礼:“还请太夫人应允。”
    望着站在那里躬身行礼的宋成暄,徐太夫人一时动容。
    视她如我的性命,此生必不相负。
    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万万没想到魏王世子爷会这样向她允诺,本来准备好的话,此时此刻竟然说不出口。
    徐太夫人站起身,走到宋成暄身边亲手将他扶起来:“好孩子,原本是我们安义侯府对不起你,你却这样大度,愿意放下恩怨再与我们结亲,这是清欢的福气。
    你们两个孩子也是有缘分的,当年清欢才出生,还没有站稳脚,不应该许什么婚事,你母亲却喜欢她,不在意那些,愿意早早与我们定下婚约,可惜天不遂人愿,魏王府出了事,我们又软弱地向先皇低头……哪有脸面再思量这些过往。
    没想到你们两个偏偏又在凤翔遇见了,这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作为祖母应该赶到欣慰,希望你们能够白头相守。”
    徐太夫人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发颤:“可……孩子……有件事我老太太不能瞒着你,你要知晓……之后你再来选择,要不要这门婚事。”
    宋成暄抬起头来,看到徐太夫人郑重的神情。
    恐怕接下来徐太夫人要说的话,才是她心中最担忧的事。
    徐太夫人叹口气,整理自己的思绪:“这要从魏王府遭难的那时说起,那一天我们安义侯府突然被重兵围困,内官传来皇后娘娘的旨意,要将我和欢儿请进宫去。”
    徐太夫人说着看向窗外,仿佛回到了那天夜里。
    她知道此行必然不简单,可她也别无选择。
    内官、侍卫将她和欢儿送到京郊的行宫,领头的内官又带着她站在大殿外向内看去,当时殿中已经有不少武将的家眷被关押,大约是发现气氛不对,有的孩子已经被吓得大哭,他的母亲强装镇定,在轻声地安慰着。
    大殿外一片死寂般的沉静,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经历这样的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心中早就乱成一团,表面上却是强装镇定,朝廷将她们所有人带来这里,是在等待朝廷的处置。
    第四百三十五章 希望
    宋成暄之前没有听说过这些,更不知道徐太夫人带着清欢还有这样的经历。
    徐太夫人看向宋成暄:“那时候虽然还不知道魏王府出了事,不过见到这样的阵仗,我心中也有了思量。
    先夫是追随高宗皇帝和先皇的人,备受两位皇帝的信任,我儿长兴在先皇未登基前,就在麾下效命,寻常的小事,朝廷不会围困安义侯府,更不会牵连到这么多人。
    我当时猜测是先皇殡天,太子尚年幼,有人想要谋朝篡位。
    可没多久我就知晓了真相。
    内侍告诉我魏王先买通了中官和侍卫,准备今夜起事刺杀先皇,幸亏有人事先告密,先皇才能安然无恙,如今城内正在抓捕魏王一党。
    我听了消息之后惊讶不已。
    内侍劝慰我说,如果安义侯府与此事无关,很快就会放我们回家。
    说完话之后,内侍就将我和清欢关进一间空屋子里。
    魏王的性子如何,老身还是知晓的,若魏王爷想要谋反何必等到现在,早应该在先皇重病时动手,所以当时老身就猜测,是先皇放心不下魏王爷,设出这样的局斩草除根。
    安义侯府与魏王府关系甚密,又为孩子们定下了婚约,若是朝廷向魏王下手,安义侯府也不会幸免。”
    说到这里,徐太夫人还能感觉到寒意袭来。
    先皇没有任何的预兆时突然出手,将魏王爷招进宫去,羁押京中带兵武将的妻儿,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功夫,让所有人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抱着清欢在黑暗中等待,心中忐忑不安,这样的等待过程格外的难熬,没过多久内侍从大殿中带出了一对母子。就在她被关押的屋门外,侍卫用刀刺穿了那母子的身体,孩子死的无声无息,母亲也只惊呼了一声,这声音中带着恐惧和悲伤,眼看着自己觉得孩子死在面前,那是种什么感觉不必说,还好很快她就跟着孩子一起去了。
    鲜血染红了青石台阶,却眨眼功夫就被清洗干净。
    接着又有人被过来。
    徐太夫人想到这里,抬起头看向宋成暄,宋成暄显然也想到了那晚的事,那时候的魏王府也是血流成河。
    徐太夫人想要坐回椅子上,却发现腿脚僵硬,正在她蹒跚前行的时候,宋成暄伸出手搀扶住了她。
    徐太夫人不由地心中一暖,谁说变了,他还是那个魏王世子爷。
    坐下来之后,徐太夫人接着道:“后来我才知道,凡是被带出大殿杀害的人,都被朝廷判做魏王党,株连三族,”徐太夫人道,“一晚上不知死了多少人,人人都以为那天晚上京中四处捉人最为恐怖,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也正有残忍的事发生。
    先皇杀魏王爷,怕宗室和朝中臣子质疑,命京中将领告发魏王,不肯告发者一律为魏王党,杀了几人之后,有人开始动摇,纷纷交出魏王谋反证据。
    这还不够,还需要有一个与魏王平日里相交甚深的人去平叛,显然安义侯府最为合适,
    于是就有了我们被关在这里。”
    宋成暄道:“先皇是以你们做威胁,来逼迫侯爷就范。”
    徐太夫人点头:“除了安义侯府之外,几乎与长兴一起征战过的将军、副将妻儿都在那里了,反抗的都死了,最后留下的都是向皇权低头的人。
    看到死的人太多了,人心就会变得懦弱,最终我们还是屈服了。”
    她抱着啼哭不停的清欢,看向儿子,那一刻她希望这一切就此结束,死的人已经太多,徐家继续坚持下去,不知还会有多少人丧生,她也是自私的,劝自己说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无论做什么举动都是以卵击石。
    或许就是她忍不住唤了一句:“长兴。”儿子才会动摇了决心向先皇低头。
    这就是那晚发生的事,仿佛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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