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女

    商玥瑶在后宫的一番言论，很快便传开了。
    如她所想，前朝凡是参她的大臣，都被永熙帝收拾的服服帖帖。
    谁家没有点乌七八糟的鸡毛蒜皮，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管到皇帝头上了。训斥的训斥，贬谪的贬谪，一个月后，前朝一片和祥，再无针对商玥瑶的声音出现了。
    而后宫的女人们，不是在纠结自己要不要离宫，就是在纠结自己要不要离宫，一个个的操心自己以后的终身大事儿去了，说起来，倒比从前还要更清净几分。
    其他的，商玥瑶都留给永熙帝去操心，她安心做一个快乐的孕妇。
    怀孕七月多的时候，商玥瑶的脚腕开始浮肿，肚子也像吹了气球般迅速的涨大了。
    永熙帝每日晚膳后会陪着她在花园里遛弯，睡前再用药膏一遍又一遍给她按摩双腿和脚腕，趴在她肚子旁边跟里面的宝贝说不要欺负娘亲。
    商玥瑶怀孕近九个月时，太皇太后从别宫移驾回来。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她肯定要陪伴在侧。
    涿郡夫人遣人送来了她绣的婴儿肚兜和袜子，涿郡夫人对他们心里有感激，她确实擅长女工，不过两个月时间，就将手里的绣坊做出了名气。
    到了怀孕十个月，宫里进入了皇后即将待产的气氛，太医和接生嬷嬷时刻准备着，连永熙帝也变得紧张兮兮，商玥瑶一个皱眉就叫他觉得惊天动地。
    发动比预想的那一天提前了近二十日。
    半夜，永熙帝被身边之人的轻声呼唤叫醒。
    他几乎是立刻弹坐起来的。
    起先对女子生产一事，永熙帝只知道有些危险，但世间女子都要走这一遭，便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商玥瑶的生产日子越来越近，他才逐渐感到害怕。
    他的皇后要在鬼门关走一圈为他生孩子。
    这让永熙帝挫败且恐慌。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其实他也可以不要孩子。
    不过，他心中所有的波澜都掩藏在平静的面容下，他不能比商玥瑶还要慌。
    所以，在商玥瑶告诉他自己可能要生了的时候，永熙帝的面容因为强迫自己镇定而有些刻意的严肃，他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声，然后，整个御书房里里外外都活了起来。
    随即，他俯身对这会儿还没有很痛的商玥瑶道：“夭夭别怕，我一直陪着你。”他认真的看着她，视线有些凝滞，商玥瑶在他眸底深处发现自己小小的身影，还有里面隐藏的情绪。
    她跟他十指交握：“我不怕，熠郎。”另一只手抬起来抚摸他的脸：“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永熙帝亲她的手指，勾住她的腿窝把她抱起来：“我知道，你是最勇敢的女子。”
    御书房早给她准备了产房，所需一应俱全。
    永熙帝把她抱进产房里，接生嬷嬷迅速围了上来，刘早劝他出去等，永熙帝视若妄闻，他坐在床边，始终握着她的手。
    太皇太后过来了，知道永熙帝在产房里不肯出来，倒也不惊讶，事到如今，她这个孙子为了商玥瑶做出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不过陪着生产而已，她没那么迂腐。
    进了屋子，刚好接生嬷嬷在说情况，羊水刚破，开了两指，皇后颇坚强，虽然偶有阵痛，但还没有哭喊过。
    生孩子这事儿太皇太后再了解不过，刚开了两指，那还有的等。
    永熙帝端着碗给商玥瑶喂参鸡汤，孕妇最忌生产时间太长最后没了力气，对大人小孩儿都危险。
    太皇太后走到床边，脸上尽显慈爱，她得承认，商玥瑶有孕让她对孙子钟情于她的事情看开了许多：“咱们的嬷嬷都是大元最有经验的接生嬷嬷，皇后别怕，记得蓄着点力气，咱们女人都要经这一回，经过了才是真正的女人，才得圆满，你要记得，你的丈夫和孩子都在等着你。”
    一阵痛袭来，商玥瑶没能回应太皇太后，只咬牙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守了半个时辰就撑不住，奴才们伺候着她去暖阁休息。
    她刚离开，商玥瑶就因着不讲道理的剧烈疼痛叫出了声。
    “啊……”
    她猛的抓紧了永熙帝的手，脸扭到里面去，外面的声音她听不见，只觉得自己的下体仿佛要被从里到外撕烂了。
    在那接近凌迟的痛苦里，商玥瑶竟有一瞬想到自己此刻一定很丑，有些不想让永熙帝陪她了。
    可她说不出话，这一波疼痛快要压碎她。
    永熙帝前所未有的慌乱，商玥瑶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像一把重重的锤子，把他的魂魄锤的奄奄一息。
    “夭夭……夭夭……我在这……”
    他徒劳的安慰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甚至不如商玥瑶咬在嘴里的那块绸布。
    “开了六指了……娘娘再用些力……娘娘……加把劲儿……看到头了看到头了！”
    接生嬷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商玥瑶挥汗如雨，整个人仿佛从池子里拎出来一样，每一次感觉痛到麻木的时候，但下一次还能更痛。
    永熙帝眼角泛起潮意，压着她因为剧痛而忍不住挣扎的上半身双眼通红：“夭夭对不起……夭夭……”
    若不是要为他生孩子，夭夭何至于受如此大的苦。
    好在，这一场煎熬持续时间比预想中要结束的早，半个时辰后，商玥瑶诞下一个女婴。
    商玥瑶不过匆匆看了一眼她艰辛万苦生下的女儿，随即便陷入沉睡。
    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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