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是。”
    等一众人都退下,关了门,胜楚衣睁开眼睛,回手将桌上的香炉,茶具,一应推倒地上,双眼骤然血红,“妈蛋!敢给老子下药!”
    那神情,赫然已换了方寸天!
    没过多久,屋内一片寂静,那门就轻轻地开了。
    卓君雅已经换掉了酒宴上女王的王冠礼服,梳了低垂的发髻,换了身轻软的罗裙,肩头半透,披帛缭绕,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胜楚衣正在榻上面对着门,撑着头侧身躺着,似是睡着了。
    那身姿,如一尊睡梦中的神祗,正是她朝思暮想了七年的啊,如今就近在眼前。
    卓君雅轻轻走到他身前,嗅到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清冽又妖异的香气,比起她记忆中的木兰花,更加沁人心脾,更加迷醉,不觉有些神魂颠倒。
    她在榻边上坐下,将手轻轻放在他搭在腰间的手上,“楚衣,你睡了吗?”
    胜楚衣翻了个身,顺势抽了手,背对了她。
    卓君雅的手落了空,就有些寥落,可见他并不如白日间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便又多了几分欣喜。
    “楚衣,”她坐在他身后柔声道:“我对你,并无奢求,你若对我有心,我自是愿意倾尽所有,博你一笑,可若是你无心,我也只求你今晚一夜……,善待于我。”她说到最后四个字,满面的羞红,犹如初经人事的少女一般。
    胜楚衣的眼帘缓缓掀开,微微晃了晃脖子,那脖颈便发出骨骼的咯嘣咯嘣声,他眼光缓缓滑向她,“原来,你只求一夜春风?”
    卓君雅见他醒了,一语道破心事,更加羞涩,“楚衣,我,我知道我不能奢求更多,从前,你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而我,只是顶礼膜拜的信徒,我即便心中有千般念想,万般情怀,也只能一个人藏着掖着,可如今,你已不再神坛之上,而又来了我藏海,住进我的行宫,我身为藏海女王,只求你一夜怜惜,也该……,也该不算辱没了你吧?”
    胜楚衣懒洋洋从榻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根手指,掂了她的下颌,“长得还算不错,可惜……”
    卓君雅心头如小鹿乱撞,听他这样一说,就颇为紧张,“可惜什么?”
    胜楚衣将那手指一收,“可惜有点老。”
    “……”卓君雅立时就有想哭的心了。
    她都厚着脸皮倒贴来了,人家还嫌她老!
    “楚衣,我……,你嫌弃我是吗?”
    胜楚衣在榻上换了个姿势坐,全没了白日间衣冠楚楚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就是个禽兽,他一双眼睛将她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看得卓君雅觉得自己身上定是哪里生了角,或者哪里长了毛。
    “楚衣,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胜楚衣抬手,指尖冰寒如刀锋,在她脸上划过,他眯了眯眼,“我在看,我的雅雅到底哪里生了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酒中下药!”
    他说着,那手刚好滑落到卓君雅纤细的脖颈上,就将那脖颈轻轻地攥了起来。
    卓君雅浑身一个激灵,那手寒凉如冰,并未用力,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诱惑。
    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与他接触,竟然是这样的,当下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楚衣……”
    胜楚衣笑得魔魅,“楚衣两个字,唤得甚好,可是,还不够心痒。”
    卓君雅慌张的一双眼睛不知该看哪里,“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我喜欢听女人的惨叫声,你会吗?”
    “……”卓君雅有些怕了,“楚衣,你待我温柔一点,好吗?”
    胜楚衣皱了皱眉,“温柔?不会啊。”
    “可是我见你对萧怜,都是那么温柔如水……”
    “你怎么跟我的怜怜比!”胜楚衣骤然发作,攥着她脖颈的手骤然一紧!
    卓君雅立时脸色发青,双手想去掰开他铁钳一样的大手,却怎么也掰不动,她拼命的拍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
    直到几乎快要被掐死了,胜楚衣忽然又松了手,笑眯眯重新坐在她面前,“怎么样?好玩吗?”
    卓君雅大口大口喘着气,痛苦道:“楚衣,你既然不喜欢我,何必这样对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你?”卓君雅又燃起一丝希望。
    “我喜欢看你垂死挣扎的模样,虽然有点老,但是老有老的好处,没那么嫩,轻易死不了。”
    话已至此,卓君雅哪里还有心情谈一夜情,拔腿就要跑,却被一股大力,如猫抓耗子一般,又凌空给抓回来丢在床上,胜楚衣飞身从榻上跃下,两人换了个位置,啪地一声脆响,一条黑漆漆的蟒龙鞭,狰狞的逆鳞在灯火下闪闪发光,甩在了卓君雅脚边。
    “敢给本君下药的,你还是古往今来头一份!”
    卓君雅向那榻里爬去,“楚衣,尊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啪地一鞭抽了过去!
    卓君雅也不是泛泛之辈,哪里肯束手待毙,伸手就去抓住蟒龙鞭,刚一触及鞭子,就是一声惨叫,那白花花的手掌上顿时鲜血淋淋!
    胜楚衣邪魔一般地笑,“既然有胆子下药,为何没胆子在本君的榻上多缠绵片刻?”
    啪地又是一鞭子,卓君雅不敢碰那鞭子了,换来的,便是穿得薄薄的身子上,一条深深的血痕。
    她飞身想多路而逃,可从来没有猎物能从方寸天的手底下逃走。
    卓君雅被抓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你不是尊上!你到底是谁?”
    “现在想起问本君是谁了?进来的时候,想什么呢?”
    “你不是芳尊,你到底是谁!”
    胜楚衣顺了顺鞭子上的鳞片,“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地等本君打到爽,要么,自己脱光了,跪下来磕头求饶,或许本君心情好了,可以告诉你,本君到底是谁!”
    此时的卓君雅,枉称藏海女剑圣,一没有杏花剑在身,二居然想逃都逃不掉,她虽然不知自己到底招惹了怎样的存在,却知道眼前这个,绝对不是胜楚衣,但比胜楚衣更加可怕。
    “你不要胡来,这里是藏海国!孤王是藏海国的女王!你要是敢胡作非为,就是与整个藏海国为敌!”
    胜楚衣笑得更加欢畅,“藏海国,哎呀呀,好怕啊,”他俯身看着她狞笑,她就只能吓得向后退着爬去,身子在地上擦出一长串血痕,“小小一国之主,竟敢觊觎本君的肉身,本君是怜怜的!只有我最最亲爱的怜怜才配碰我,才配拥有我。”
    方寸天夺舍了的胜楚衣,神经兮兮地笑,忽冷忽热,提起萧怜,便是一阵心驰神往,“你说,本君喝了你这杯中酒,心头烦躁,若是怜怜在这儿,该有多好,我若是抓到她,必不饶她!”
    啪!又是一鞭!
    卓君雅惨叫一声,爬着想逃走,却被蟒龙鞭给卷了回来。
    “可是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连给本君提鞋都不配!”
    卓君雅满身伤痕,趴在地上委屈地哭,“不是这样的,尊上,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对你,我只是不甘心,我等了你八年了,我哪里还有多少个八年可以等啊……”
    她也不管这个打她的人是谁,就将满腔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哎哟哟,真是的,哭得这么伤心啊,小可怜儿!”方寸天夺舍的胜楚衣收了鞭子,蹲到她面前,学着胜楚衣平日里戳萧怜的模样,戳了卓君雅的眉心,软着嗓子道:“你呀,真是淘气,以后记得不要随便给男人下药啊,吃了药的男人,禽兽不如啊!”
    他说着将手搭在卓君雅的肩头,“来,本君扶你起来。”
    卓君雅见他忽然又对自己好了,望着他神祗般完美的脸,忽然心中又升起一丝幻想,“楚衣,你清醒了?你原谅我?”
    胜楚衣脸上几乎绽出了花来,“傻瓜,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本君从来没有怪过你啊!”
    他本君二字一出,卓君雅立刻知道又认错人了!
    刚要挣脱,手臂上从肩头到指尖,一阵剧痛!
    胜楚衣的五指如铁钩一般,从她的肩头一路猛地撸下!
    那整条手臂的骨头,顿时如掐甘蔗一般,四分五裂!
    啊——!
    卓君雅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胜楚衣刚刚的魔魅和嬉皮笑脸,顿时消散无踪,一本正经道:“咳!本君现在就以你师叔祖的名义清理门户!身为万剑宗弟子,胆敢做出这般辱没师门,欺师灭祖之事,禽兽不如,今日就废去你的手臂,永世不得执剑,从此世间,再无藏海女剑圣!”
    他手中大力一挥,将她直接丢出门口,瞬间又变回了流氓相,“妈蛋,德行败坏!还敢称圣!你这种贱人也能称圣,那老子就是九幽天了!”
    外面闻声赶来的韦青鸢带了大批兵马,将胜楚衣的住处团团围住,他慌忙扶了卓君雅起来,“来人啊,将里面的人给我拿下!”
    胜楚衣在里面金刀大马地一坐,将染了血的蟒龙鞭向身畔一甩,笑道:“本君身上的药劲儿还没过去,正躁得慌,来啊,杀人解闷啊!”他越说到后面,越是发狠,越是声色阴沉,吓得门口的人就都退了一步,谁也不敢上前。
    这时,外面,司命等人带了贪狼军围了上来,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弄尘从人堆里跳出来,也不怕里面坐着的磕了药的魔王,大模大样走进去,“主人,这是怎么了?”
    方寸天向来对弄尘的印象来不错,耐着性子晃了晃脖子,“闷!杀人玩!”
    弄尘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方寸天又出来了,“玩玩差不多就行了,莫要坏了大事,明天还要赶路呢。”
    “本君才懒得理会你们什么大事,惹毛了,毁天灭地,也是分分钟的事!”
    “好好好!您毁天灭地,您最大!可是,您要是把这锅菜给砸了,有的人可是会不高兴的哦!”
    “谁!谁敢给本君脸色看!”
    弄尘凑近他一点点,“莲后!”
    胜楚衣当下神色就缓和了下来,皱了皱眉,不吭声了。
    弄尘一看有戏,故意加重了语气,“娘娘归宁省亲,这是盼了多久的事,又是多大的事,要是被你这么给生生搅合了,你说,你们俩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胜楚衣晃了晃脖子,“可是,本君烦躁,不杀人不爽!”
    弄尘道:“这个好办,您只要答应,不给娘娘惹祸,爽的事情,我在行!”
    胜楚衣阴着脸看了他一眼。
    他就陪着笑,坦然看回去。
    胜楚衣想了想,“好,暂且信你。”
    “多谢主人。”
    “快去安排!”
    “是!”
    “还有,今晚的事,谁都不准跟怜怜提起!否则……”
    “明白!谁都不准说,谁说谁死!”
    弄尘回身,快步走到门口,对韦青鸢喝到:“听见没,今晚的事,若是敢传扬出去,谁说谁死!”
    韦青鸢刚安顿了受伤的卓君雅,一身的不忿,“你们伤了吾王陛下,居然还敢如此嚣……”
    唰地一声!一道冰渊极寒刀锋,从弄尘耳边直冲过去,又从韦青鸢身上穿过,将他身后一排禁军,连同包围在外围的贪狼军,一连串十数人,全数穿透了过去。
    全场一片死寂。
    韦青鸢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头看看身后的人,齐刷刷如推牌九一般,倒下了整整一排,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一个拳头大的透明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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