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而那些桩子,显然有真有假,若是踩到了假的,落入下面的深渊,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胜楚衣这张网,根本就是为了救人而准备的。
    屋内的低吼声和挣扎声越来越惨烈,萧怜被困在网中,无论怎么折腾都没用,最后只能将脸紧紧地贴在网上哭,“胜楚衣,我求求你,你放我进去,我陪你啊!”
    “滚——!”他的咆哮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我就是不滚,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你要下地狱,我陪你一起下地狱,你放我进去看看你啊!”
    “萧怜——!”胜楚衣还想说什么,却该是被一阵剧烈的折磨袭来,“啊——!”一声撕心裂肺却又极力压制的惨痛之声,之后一声紧过一声,仿佛有一种痛正在不停地摧折他的神魂,连片刻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萧怜挂在半空,全不顾下面是无底深渊,疯狂地晃那张网,“胜楚衣!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啊!你让我看看你啊!胜楚衣……”
    直到她喊得嗓子已经哑得没了声音,屋内才渐渐平息下来,天光渐亮,院子中寂静地仿佛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萧怜发丝凌乱地死死盯着院中的小屋,哑着嗓子,“胜楚衣,你还在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她满怀希望地望去,却见里面探出一只巨大的银白色的头,银狼!
    那狼优雅地从屋内出来,身形比起上次还要大了一圈,轻飘飘跃上深渊裂缝上的木桩,三跳两跳,来到萧怜脚下,嗓子里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两眼眯了眯,该是对上次挨了她一刀的事,还铭记在心。
    “你?原来你没死?”
    呜——
    “那你能放我下来吗?我要去见他!”
    呜——
    “我求求你,上次捅你一刀是我不对,大不了以后我给你咬一口,你放我下来啊!”
    银风迈着四只修长的腿,拖着大尾巴,在她下面徘徊了一周,又跳上木桩,回了小屋。
    “喂!你别走啊!你放我下来啊!”
    萧怜伸到网子外面的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哼唧道:“你放我下去,我只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嗖!
    拢着她的网猛地向后一扬,将她砰地直接从门口扔到了院外,那院门又重新重重关了起来。
    萧怜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死命地砸门,“胜楚衣!王八蛋!你让我进去啊!”
    她不再用手掌,改用手背上的血金钉去砸,那门该是用了铁木,只是多了几个小坑,却岿然不动。
    “好!你不让我进去是不是!你不让进去,我就硬闯!反正我死了!你负责!”
    她后退数步,几下助跑,便直接翻过院墙,飞身跃了进去!
    下面就是无底深渊,唯一一个落脚点还不知是真是假!
    萧怜两眼一闭,死就死了!
    果然,就在快要落下去的瞬间,身下毛茸茸一软,银风果然横空跃起,用脊背将她接住,稳稳地立在了另一根木桩上。
    萧怜两眼一弯,趴在它背上,揪着它脖颈上的银色鬃毛,“乖,带我去见他!”
    呜——!
    银风无可奈何地低吼一声,重新跃起,将她安然带到了小屋门前。
    萧怜从狼背上翻身下来,伸手想要推门,却又停了。
    他不肯见她,必是有他的缘由,她若是这样贸然闯进去,始终不好。
    于是,用指背轻轻敲了敲木门,“楚郎,我来了,你让我进去啊。”
    屋内还是没有声音。
    她回头看看银风,银风现在比一头小牛犊还大,身形没比她矮多少,那对绿幽幽的狼眼明显是白了她一眼,用嘴拱了拱门。
    哎哟,你成精了啊你!
    还嫌弃我墨迹了!
    ------题外话------
    怜怜放大招——捏脸杀!专对付傲娇小渊渊!
    国师已经顺风顺水太久,稍微揉捏一下,松松筋骨!调教一番!
    本篇有个隐藏彩蛋哦~看看谁能找出来!
    第96章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她伸手轻推那门,便见到屋内一片幽暗。
    “楚郎……”萧怜极尽软着嗓子唤他,“你在哪儿?”
    那屋内,已经不能用狼藉来形容,该是他每次发作,都要狂暴地将这一屋的东西粉碎一次,如今许多事物已经化作齑粉,完全看不出本来是个什么东西。
    地上有四条蜿蜒的手臂粗的铁链,泛着星星点点的金色,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锁链。
    所有锁链都漫延向屋内唯一一处尚且悬着的纱帐处。
    萧怜来到那纱帐前,慢慢蹲下身,“楚郎……”
    帐后的锁链轻轻动了一下,她心头便是一悸,抬手掀开轻纱,幽暗深处,映着胜楚衣半张脸,如同一张白纸,眼眸血红,却没了玛瑙般通透,仿佛被血浸满了一般。
    “你不顾死活地要进来,就是为了看我这副鬼样子?”
    他转过脸来,额间赫然一只邪肆张狂的罪印,如活着怒放的血幽昙,正狰狞地盘踞在眉心。
    “楚郎……”萧怜扁着嘴,心疼地揪在一处,没头没脑地扑了过去,“你出了事,竟然不告诉我!你是要将我置于何地!”
    胜楚衣一动不动,由着她抱着,晃着,良久,才沉沉抬起手,腕上拖着极为沉重的锁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你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
    “我不走。”萧怜从他怀中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死都不走!”
    胜楚衣该是已经力气都耗光了,无力地将头靠在墙上,“你若是不走,等我下次发作,你便与这满屋的残骸一样,被撕成碎片了。”
    “那它为什么就能陪着你!”萧怜猛地指向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银风。
    银风轻轻呜了一声,表示对躺枪的抗议。
    “它……,”胜楚衣无奈摇头,“它非死物,又是无情,自会避开,你会吗?你这蠢货,只会扑上来找死。”
    “那我也躲着,我身手不比它慢。”
    “走吧,别让我做将来会后悔的事。”
    “我不。”萧怜倔脾气上来,索性坐在地上,不走了。
    胜楚衣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手伸出去,捉了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怜怜,乖,出去吧,你的楚郎早已身陷地狱,想死都死不了,我熬过今日就没事了,但你若留下来,万一被我失手杀了,你让我将来如何是好?”
    萧怜怀疑地看着他,“你真的不会死?”
    胜楚衣脸上强行浮现了一丝笑意,“不会。”
    “真的过了今天就好了?”
    “是。”
    “那我去外面等你。”
    “你回去陪同御驾继续前行,不用守在这里。”
    “你真的没事?”
    “没事。”
    萧怜站起身,“好吧,拉钩!不准骗人!”
    她伸出一只小拇指递到胜楚衣面前,胜楚衣便张口去轻轻咬了那手指一下,之后仰面看着她,憔悴的脸淡淡一笑,“不骗人。”
    直到萧怜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小屋,胜楚衣白玉般的手却越攥越紧。
    身披无尽黑暗,陷入无间地狱,永世不见天日,永生不得宁日!
    他杀生百万,献祭了自己的全部,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如今能换回她,也是值得了。
    午时就要到了,下一次又该是怎样的惨烈,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猜测了……
    门外,银风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躲在墙角的人。
    萧怜瞪着眼睛,跟它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它禁声。
    呜……
    银风还想抗议,结果被两只小手捏住了它的大狼嘴。
    “大灰狼爷爷,我求求你,千万别出声,被他听见了,我就要被赶走了。我只想在这儿陪他,保证不给他添乱。”
    萧怜用极小的声音在银风尖尖的大耳朵旁边嘀咕。
    银风该是听懂了,索性往地上一趴,白了她一眼。
    萧怜这才松了口气,也悄悄靠着墙角坐下,竖着耳朵听屋内的声音。
    许久的沉寂,小院中连风声都没有。
    忽然,银风蹭的站了起来,紧接着,屋内便是胜楚衣一声惨烈的咆哮,那声音完全与她昨晚所闻不同,该是以为她真的走了,才再无顾忌。
    萧怜的指甲在墙上抓住长长一道痕迹,一颗心跟着胜楚衣一声紧似一声的嘶吼声剧烈的颤动,他那样的人,该是怎样的痛苦,才能将他折磨到如此境地!
    屋内,早就没有可以砸的东西了,只有那四根栓了他手足的铁链疯狂地乱舞声。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那墙被一只惨白的手掏出一个洞,接着,那手带着锁链,直接横扫而过,将半面墙拦腰横断,整个屋顶倾斜,之后被一股大力直接掀飞了出去。
    烟尘落尽,日光下,立着手足间扣着镣铐,双眼血红,长发及地,犹如魔神一般的胜楚衣,正偏着头,死死地盯着萧怜。
    萧怜立在那半截墙的另一头,懵了!
    她看向银风,银风哼唧着,夹着尾巴跳上木桩,三下两下越过深渊缝隙,跑出了院外,居然还回爪带上门。
    胜楚衣抬步,踏碎脚下的残骸,一步一步,沉沉向她走来,身后拖曳着锁链,哗哗作响。
    他看着她,仿佛从来没见过她这个人一般,阴冷的目光透着极寒,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个来回,如同恶鬼见了血食。
    萧怜浑身恶寒,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周身裹挟着如此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身后便是不见底的深渊,再也没路了。
    刚好胜楚衣身上的锁链被深深固定在地上,此时也抻到了尽头,他与她就只有几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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