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转念一想,能对这份榜单动手脚的,大约只有太子陈襄了。
他要做什么?
顾辰飞又看了一遍榜单,默记下那几个并没有资格进入榜单的举子姓名,又嘱咐了亲信几句,悄悄查了起来。
做完这些,他忙回了流韵居,去赶着见那个没有睡,还在等自己回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祝愿大家平安健康~~~~~~~~~~
第82章
榜单名录上本不该出现的人, 成了重点的调查对象。要知道他们只在第一轮考核中就出局了,日后担任将官,对于本朝的兵力管理和边境守卫, 都造成了隐患。
过了几日, 顾辰飞派去的人, 查到了名单上面的家族,平日里同太子交往甚密。在没有公事的时候, 私下进行来往。在其中牵线的, 竟然是此次的主考官之一, 兵部右侍郎。
这些家族, 平日里同毅王府和太师府交情一般。太子此举, 无疑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心腹,只效忠于自己的势力。
毅王府平日里的一些耳目, 顾辰飞也可以动用。利用他们常年隐藏的情报网,很快就查明了贿赂相关的银两地契来往。
证据都有了。顾辰飞唯一吃不准的,太子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儿子,陛下是否会惩治他。陛下早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人到中年,才将政务大多甩给了父亲,只在意着冯贵妃。若他执意袒护太子,别人也没有办法。
可此事涉及林兆源, 他不能不管,只是追查到底,太子必定深恨于自己。他现在的性子, 依旧不害怕得罪什么人,但有了许多牵挂后,难免束手束脚。
顾辰飞骑马走在路上,正巧在路上瞧见一个人。此人名叫洪树,是本次武举的举子之一,原本应当在榜单上,可却被太子的人挤掉了。
他正扛着大包,在店中忙活,天气凉了些,依旧汗涔涔的,转头看见了顾辰飞,行礼道:“将军。”
顾辰飞问道:“你家中住在此地?”
洪森摇了摇头:“我家中远在蜀地,原本因武功不错,便将全副身家带出来,来搏一条出路。可惜我眼界太小,低估了别人,技不如人,不小心输了。”
对于寒门子弟来说,来京考试,就要耗上几个月的功夫。顾辰飞自小长在富庶之家,听过贫寒人家的一些苦楚。乍见这种冤屈,心中一沉。
他对太子,并无特殊看法。哪怕知道他现在的位置,大约是自己的,也没有因此生出不满来。往事阴差阳错,说不定是误会。可这次为了培养自己的心腹,而随手改变没有背景的子弟命运,实在不可理喻。
“若你无事,随我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洪树心中十分钦佩这个在边境大胜的将军,忙说:“无事,将军请吩咐。”
到一僻静处,顾辰飞说道:“你的名字,原本应当在最后的榜单上面,有人动了手脚。”
洪树不解地看着顾辰飞,问道:“将军的意思,是有人顶替了我?”
“对。”顾辰飞说道。
“可我没权没势的,便是被顶替了,又如何呢。”洪树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想彻查这件事情,让被顶替的人,名次恢复。你可有心助我一臂之力?”顾辰飞不疾不徐地说道:“此次涉事的人皆是有权有势的人,但你若帮我,我会保你安全。你考虑考虑。”
洪树是孤注一掷来的京城,他自小喜欢舞拳弄棒,心里觉得能靠这个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可事不随人愿,落了榜,正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自己钦佩的将军,为武举一事,找上门来,哪有拒绝的道理。他忙道:“小人任凭大人差遣。”
第二日,京城郊外的路上,有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慢慢地驶向皇宫。
马车里的人,是当今皇帝最小,也是唯一的叔叔。当年皇位争夺激烈,皇族不少人都在争斗中死亡。唯独剩下一个长辈,备受皇帝的敬重。
可这位老皇叔,行事却没那么让人敬重。生来富贵,整日游手好闲,斗鸡追狗。曾有人疑心他韬光养晦,可养了大半辈子,毫无建树,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大家才没有继续猜测。
近两年,老皇叔住在京郊,每隔三个月,就进宫见见自己的皇帝侄儿。可今日不知怎地,平日里十分太平的路上,竟冲出了八个山匪。
老皇叔平日看上去不讲究,可自觉是去皇宫,只带了两个侍卫,此时哪里挡得住。正当侍卫想要在马屁股扎上一刀,帮助王爷跑路时,有一大汉冲了过来。仅拿一扁担,同侍卫们一同将山匪打炮。
老皇叔十分感动,问道:“壮士哪里人啊?”
“小人蜀地人士,本是上京参加武举,落了榜,如今没有盘缠回乡,便想帮人挑些东西,挣些钱财。”洪树说道。
老皇叔看他刚才的武功比自己的侍卫好多了,便道:“你救了我性命,我原该给你些银两,若是你愿意做我的侍卫,那就更好了。”
洪树露出为难神色:“可我想回到家中。”
“哎,你可以考虑考虑。”老皇叔笑道。
到了皇宫,老皇叔依旧同以前一样,将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讲了出来。他深谙做臣子的道理,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生活,能让皇帝更加信任。当中,包括路上遇到的山匪和侍卫。
皇帝得知后,忙问:“皇叔可有伤到?”
“没有,老臣无事,陛下莫要担忧。”老皇叔说道:“救我那壮士武功极高,是本次武举的举子,正好落了榜,待会带他回我府上,做我侍卫。”
“武功很高?”皇帝微微皱眉。昨日宿在庆和宫,一个夜间,飞来七八只鸽子,腿上都缠着信件,诉说武举作弊的事情,甚至还附了被替换的考生名单。
“对啊。”老皇叔说:“以一敌六呢。虽说山匪武功一般,但这气势比一般人强许多了。”
皇帝听完后,问道:“此人叫什么名字?”
“洪树。”这个名字,正好同信里面的名字,对上了号。皇帝没有继续问,只关心老皇叔的身体。
老皇叔离去后,皇帝便召了一个与此次考试毫无关系的大臣,查一查武举一案。
顾辰飞知道,这个大臣也同太子关系不错。他在夜里,命人将他曾经犯过的事情,用书信投递进了府中的大门。
第二日,这位大臣便称病。
一连召了几位大臣,最后都以称病告终。皇帝知道背后之人,不肯罢休,只好换了几个清廉耿直的大臣,彻查此案。
顾辰飞得了消息后,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当值的日子里入宫。午间的时候,在皇宫里遇见了太子。
太子笑问道:“世子当真要彻查到底?”
“太子是说武举一案?那是陛下在彻查。”顾辰飞说道,武举舞弊一事,宫内外已经是沸沸扬扬。
“我想听世子一句真话。”
“武举舞弊,有失公正,长此以往,不利于朝堂风气。”顾辰飞凛然道,依旧没有承认。
太子先前并没有想过为了此事同顾辰飞发生冲突。可是最近顾钧同自己往来密切,定要将林兆源从名单中挤出来的,他一查,林兆源家中没有朝廷根基,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谁料惹出了后面的事情。
见他态度坚决,太子并不惊慌,只道:“那就祝早日查出真相了。”
三日后,大臣汇报了结果,贿赂兵部右侍郎的人,是赵太师门下的学生。皇帝便将涉案的几个臣子,贬的贬,罚的罚。
可太子殿下,从表面到内里,没有因此事受到一点创伤。反而是赵太师,因为学生私底下早早为太子效力,不得不为他承受着风波。
原本关系就不甚好的太师府和毅王府,斗争更加焦灼了起来。
事情的结果,顾辰飞并不惊讶,唯一吃惊的是太子的为人,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心思缜密。这一点,怕是一手教他的老师,都没有察觉到。
胡莲心回太师府,亦受了一顿训斥。赵诚在此事中,不得已将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推出来,心中难过于太子如此不成器,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胡莲心恭顺地听了一顿数落,末了不忘孝顺地安慰赵太师。
太子陈襄心情正佳,见到她回来,主动问道:“今日从太师府回来,太师可担忧我们?最近朝中多事,是我这个太子,有愧于恩师教导。”
“太子言重。”胡莲心忙道:“祖父不过是年纪大了,喜欢嘱咐晚辈,说久了,也是有的。”她知道,这两个人,一个都不好得罪,没必要在此时煽风点火。
“哦。”太子端详着胡莲心,没看出端倪,又微笑道:“太师没有怪罪我就好。方才我看你的神情,还以为出了事情。”
“怎么会。”胡莲心笑道:“只不过是听说了一件离奇的事情,又觉得做不得准。”
“何事?”
“前些日子,我在路上遇见毅王爷的侄女,熟络了些。她同我说,她母亲曾经见过,顾世子出生是个半夜,有人从外面抱了襁褓进来。”胡莲心只当做一件神秘逸闻来讲,一派天真好奇的样子。
太子心里一凛。对于顾辰飞,他心中一直隐有不安。“她还说了什么?”
“何氏后来还找人问过,都说是奶娘的孩子。可她清楚地记着,毅王妃当年早产,奶娘是白天临时找的。”胡莲心笑道:“我心中一边觉得这件事情离奇,一边觉得南诏国那群人,说话也不是全无根据。”待看清楚太子凝重的神情,她忙闭了嘴巴。
“事涉朝廷重臣,父皇金口玉言,说过他就是毅王爷的孩子。此事,你不可再随意提起!”太子寒声道,一改往日温和之态。
胡莲心忙道:“妾身明白。”声音听上去像是在颤抖,心中却在得意。
皇宫,皇帝召了毅王爷进宫说话。
皇帝说:“太子行事所为,让朕感到疑惑。”他对近几年的政事没怎么上心过,可以毅王爷为首的几位重臣,时常将重要的事情汇报于他。太子的学习情况,他也是了解的。
天家父子之事,毅王爷深知臣子本分,并不想多言,只听着。
皇帝叹口气:“像此次武举一事,更改的榜单名录,皆是因为他想养自己的心腹。可朕多年不问政务,只将政务交由你们几个大臣,太子在朝中,既无兄弟争位,也无父亲疑心,为何要绕开所有人,利用武举,暗中行事。”
“臣忠心耿耿,尽心办事,对太子从未有不敬之举。”毅王爷跪下说道。
“顾卿,你起来,我叫你过来,自然不是兴师问罪。”皇帝叹道:“不止这一件事情,许多事情,朕都感到不解,太子在宫中,对诸事,皆有防备。”
“请陛下明言。”毅王爷道。
皇帝道:“当年赵诚带着他,持信物,到了皇宫,我一看年龄和信物都对的上,就没多疑。只命人去了他自小长大的村落,调查他的过去,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小乞儿。我如今有些怀疑,便想重新调查。”
“是。”毅王爷恭敬道。当年认回一事,十分匆忙,他不在京中,回去才听说东宫要立新太子。
“你将手头的事情吩咐了,便借巡视黄河河道的事情,悄悄命人去太子从小居住的村落,探查一番。”
“臣领命。”毅王爷知道,卷入皇位迷信,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可陛下当年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如今肝脑涂地,亦算不了什么。
第83章
从宫中回来, 毅王爷便派人叫顾辰飞过来。
“陛下命我去巡视黄河河道,过几日就要前往了。”
“眼看要冬天了,为什么要去巡视河道?”顾辰飞不解, 冬天的河道边上, 寒风冷冽, 越向北越冷。毅王爷身有旧疾,恐怕受不住。
“去岁冰凌曾导致黄河水位上涨, 险有决口之虞, 钦天监经测算, 今年冬日暖于往年, 正适宜去考察河道。”毅王爷说道, 心中明白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无论结果如何,日后太子获知消息, 必定离心。
“那您在路上一切小心。”
“我一去就是几个月,过年之前,都未必赶得回来。你在家中,务必小心行事, 不可多生事端。”毅王爷叮嘱说。
“我最近并没有做什么。”
“没有做?最近武举一事,你没有插手?”毅王爷板着脸看着他。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顾辰飞厚着脸皮笑笑。
毅王爷叹口气:“你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错。以前我总怕你做事莽撞,现在稍稍放得下心, 虽然……”他停住,不再说刚才的事情,面上浮现出几分欣慰之色, 缓缓说道:“你眼看也要做父亲了,行事更该稳重。你娶亲前,我命人打听过永宁侯府的境况,永宁侯虽无治国之才,为人没什么大差,不是欺凌弱小之辈。我们家里,原也不靠着别人发迹,媳妇只要德行好,其他的都没什么。你娘嫁到京城多年,对这里一直没多喜欢。让你娶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是觉得你娘会喜欢。”
他们很少这样平和的聊天,哪怕是如今关系恢复,也不曾有过温情的对话。顾辰飞心中隐隐觉得不详,便问:“陛下是不是让您查别的事情?听说那边有时候会有河匪出没,要不我向陛下请旨,让我去吧。”
“胡说了。”毅王爷见儿子关心自己,心中自然高兴,嘴上却很严厉:“陛下之意,我等遵从就是了。你爹我像你这个年纪,天南海北都走过,哪里怕河面上的一伙不成气候的匪盗。”
“是。”顾辰飞忙应道。他知道父亲的脾气,决定了的事情没法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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