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我啥时候和卫国太子交好了?不对,卫国哪来的太子?”
    站在台阶上的林大海不忍地捂脸叹气,感情这位大皇子在刚才朝会上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也难怪陛下会——
    “大皇子,卫国太子是卫三皇子。”林大海提醒道。
    “卫三皇子?”祁韶恍然,“是卫晁?”
    他随后疯狂摇头,“那更不行了,要是他发现我就是晋国皇子,还蒙骗了他,那我岂不是更惨。”
    “不不不,我不去。”
    “放心,他不会要你的命。”祁恒声音冰冷,似乎蕴含着无数的杀意,“若你不去,那你也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
    “我去。”强烈的求生欲促使祁韶当机立断地做出了选择,他总觉得祁恒后面那句是说他没必要活着了。
    前也是死,后也是死,还不如去堵一把卫晁的良心,以对方在扶风城的表现来看,至少卫晁的良心还没有黑成祁恒这样。
    “既然愿意去了,自己去找郑二。”
    “找郑二做什么?”祁韶从地上爬起,因为坐的有点久,他腿都有点麻了,祁韶忍不住轻轻锤了几下。
    “你要是自己有人选,本王也不勉强你。”祁恒随意道。
    诶?原来王叔还把自己的得力助手派给他了?
    看来王叔的良心还没有黑透了,有王叔的人在,他的小命又多加一层保障。
    祁韶喜出望外,他美滋滋地朝外走:“谢谢王叔安排,我这就去找他。”
    “等等。”祁恒忽然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貌若好女,没有半点男儿本色?”
    祁韶背后一凉,他连忙转身,举手发誓,“绝对不是我说的,是二皇弟和三皇弟悄悄嘀咕的时候被我‘无意中’听到了。”
    祁韶当然不是无意中路过听到,他只是觉得这两人鬼鬼祟祟肯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想去抓人把柄来着。
    祁恒冷笑一声,祁韶以为他不相信,当即咬牙发誓:“我刚才所说的没有半句假话,若是有假——”
    “就……我就……就让我这辈子碰不了美人!”
    祁韶是不敢拿小命赌咒发誓的,只好退而求其次,他大半辈子的男儿尊严都押上了,王叔总该相信他了吧。
    祁恒睨他一眼,目光由上而下地打量了他一眼,祁韶陡然觉得下方有丝丝凉意穿拂而过。
    “让二皇子和三皇子把貌若好女这四字抄写五百遍,不得假手于人。”
    这句话便是信了祁韶的话,祁韶顿时松了一口气,危机过去,想起二皇子即将面临的惩罚,祁韶心里又升起些幸灾乐祸,他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到永福宫。
    “王叔,我这就去告诉二皇弟,保证将王叔的话一字一句念给他听。”祁韶顿了一下,又试探地看了祁恒一眼,“那,四皇弟他上次踩了您最喜欢的那株海棠,是不是也一并………教育教育?”
    好兄弟就该同甘共苦,他绝对不能把四皇弟忘了。
    祁恒定定看他一眼,就在祁韶担心是不是自己进谗言的想法被他看透的时候,祁恒开口了。
    “既然四皇子这么喜欢踩东西,从明日起,给他多加一个时辰的武术基础。”
    武术基础无非就是马步站桩之类训练的,很累且枯燥。
    祁韶目的达成,当即识趣地找借口退下,出了门,他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准备去永福宫找茬——不对,是传达王叔的口谕。
    祁恒揉了揉眉心,目光从一堆奏折上移过,果断选择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昨日里宫人们说太后身体不适,祁恒还未来得及去看,而且祁玉瑶和赵燕儿在宫中住的也够久了,是时候接她们回宸王府了。
    “王爷?”林大海见他往外走,不由出声。
    “本王去寿康宫。”祁恒脚步顿了一下,“你回去伺候皇兄吧,不用跟着本王。”
    “奴才让人准备轿辇。”
    “不用。”祁恒出声阻止,“本王自己走过去。”
    这么一点路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半点不费功夫,坐轿辇还不如他自己走来的快。
    卫国皇宫。
    才行册封之礼不久的太子卫晁正在卫皇手把手的指导之下,学习如何批阅奏折。
    “父皇?”卫晁发现身边人没了声音,顿时奇怪望去。
    “看看这个。”卫皇将一道密折放在卫晁面前,卫晁仔细看去,“晋国派大皇子来与我们商谈合作?”
    “在晋军活活烧死我们那么多军士的情况下,竟然还派出皇子来与我们谈合作,晁儿认为晋国此举何意?”卫皇嘴角升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又补充了一句,“暗线传回来的消息,如今晋国是摄政王祁恒掌政。”
    卫晁皱眉思索,“父皇的意思是,这个摄政王狼子野心,想借我们之手除去这大皇子?”
    “可是,晋元帝与宸王乃一母同胞——”
    “为了权势地位,你二皇兄就是个例子。”卫皇轻描淡写。
    卫晁想说二皇兄和他并非一母同胞,但看自家父皇的模样,还是闭上了嘴。
    短短一个月,因为他二皇兄派人刺杀他之事爆了出来,又牵扯出二皇兄与齐国王爷暗自勾连,书信来往十分密切,为此他父皇又气又伤,连头发气白了大半,身体也亏了下去。
    “晋国使者来访之事,这次就由晁儿你处理吧。”卫皇背着手起身走下台阶,“那个晋国大皇子,如果晋国同意我们的要求,也不是不能卖摄政王一个面子。”
    这意思表示必要时候可以弄死晋国大皇子了。
    卫晁同情的目光落在大皇子祁韶的五个字上,也不知这位大皇子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枚弃子。
    而被惦记了小命的祁韶此刻正坐在前往卫国的马车上,对窗忧心着自己即将快要被扒掉的小马甲。
    出使车队进入卫国境内。
    第22章
    “宣, 晋国使者入殿。”
    一道接一道的声音, 传到祁韶的耳中, 祁韶拉了拉郑二的衣袖,觉得腿有点软。
    “郑二大哥,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
    “你保护好我, 等我回去了,立马给你送七八个美人。”
    郑二敛眉,“殿下, 你该进去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郑一被赐婚那天, 我看到你眼里的羡慕了。”祁韶极为缓慢地挪着步子,但再远的台阶都有尽头, 他们很快到了卫国专门用来接待使者的宫殿里。
    祁韶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走近殿内,殿内两旁摆放了矮桌,摆满了瓜果的矮桌后面坐着卫国的大臣们, 中间铺了红色的毯子, 毯子的尽头一直蔓延到九层台阶之上, 那里坐着卫国皇帝和他的太子卫晁。
    祁韶艰难迈步,从门口走到大殿中间。
    “哼!”有人重重地发出不屑之声, 此人气息沉重,一听就是粗狂豪放的练武之人发出的。
    他打不过,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人家肯定是自己人维护自己人的。
    祁韶权衡了利弊, 当做没听到, 与另外几位使者一同拱手道:“见过卫皇。”
    “大皇子远来是客,不必多礼。”卫皇伸出手,手心朝上,指向一旁的空位,“大皇子和使者们请坐。”
    祁韶察觉到一抹打量深究的视线,他心底发虚,没敢抬头去看,与郑二几人一同在空位落座。
    紧接着,是卫国早已准备好的歌舞上场。
    舞美,人美,但身处敌国皇宫,祁韶丝毫不敢起别的心思,他连面前的酒杯都不敢动。
    “怎么,大皇子这是不喜欢朕备下的酒宴?”卫皇不惊不怒地问道。
    “不,不。”祁韶勉强笑了一下,“只是本皇子不擅长饮酒而已。”
    “是吗?”卫皇眯眼,忽然笑了,“朕以前听说大皇子素来爱美酒美人,原来大皇子不擅饮酒,看来是朕收到的消息有误。”
    “父皇,既然大皇子喝不了酒,您又何必非要大皇子去喝呢。”正当祁韶头皮发麻地想借口时,突然响起一抹熟悉的声音,替他解了围。
    祁韶下意识辨认出来,这是卫晁的声音。
    难道他、他被认出来了???
    卫皇瞥了一眼晋国皇子,见他低着头没注意到上方,微微侧头看向太子卫晁:“晁儿,你怎么突然帮他说话?”
    明明在晋国使者进来之前,他都和卫晁说好了,要给晋国这群人一个下马威的。
    卫晁:“………”
    他哪里会想到晋国大皇子竟然会是王小兄弟,在看到晋国使者入殿的那一刻,差点吓得他手中的酒杯都掉了。
    不过,王小兄弟和郑二都在这儿了,那王公子……
    ——不对,王小兄弟既然是晋国大皇子,那他哪来的兄长?
    卫晁的脸上有片刻的茫然失措,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郑二身上的时候,他很快放下心来,郑二是王公子的手下,他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就说明王公子与晋国大皇子确实有关系。
    或许,王公子真实身份是晋国大皇子堂兄弟一类的。
    歌舞升平,祁韶的眉头隐藏着焦躁不安,他可没忘记自己来卫国的目的,只是卫国却丝毫没有想要提起的想法,每次祁韶试图开口,都会被卫国人找借口拦下。
    一来二去,祁韶心里隐约猜测了一点。
    “卫皇陛下,我们想和您谈谈之前陵安一事……”
    卫皇忽然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随后目光歉意地看向祁韶,“朕酒喝多了,有些头疼,大皇子你们接着玩,朕先去歇息会儿。”
    祁韶一愣,“卫皇陛下,请您听我说——”
    “卫皇陛下这就走了。”郑二放下酒杯,“难道卫皇陛下就没想过要收回被齐国占据的泗水一带?”
    卫皇欲起身走人的身体一顿,他重新坐了回去,目光凌厉地看向郑二,“你刚说什么?”
    “晋国特使郑二见过卫皇陛下。”郑二起身,弯身行了个礼,“据在下所知,卫国已经丢失泗水一带已经数十年,听说这些年,卫国百姓也没少受到齐军的欺压,从前泗水的天堑号称卫国的天然庇护,如今……以齐国强势、不折手段的作风,卫皇陛下却选择与虎狼合作进攻我晋国,您真的能保证后方高枕无忧?”
    丢失泗水关一事,向来是卫国皇室的大忌,卫国几代君王的努力无非就是重新夺回天埑泗水关,而攻打陵安之事,也是迫于齐国用泗水施压,结果陵安没攻下来还白白损耗了他们那么多兵力,所以听到这话的卫皇当即变了脸色。
    卫皇沉息片刻,目光沉沉地看向郑二,“那你们又有什么办法助朕拿回泗水关?”
    “只要卫皇愿意与我晋国合作,那便有。”郑二面容沉静。
    祁韶看了看突然硬气的郑二,又看了看似乎极为期盼的卫皇,心中颇为不解,他们不是来和谈的吗?咋就谈起了攻打齐国的事?
    “晋国的信上可没说你们来卫晋结盟一事。”卫皇定定看向郑二,他这时候瞬间明白了,晋国大皇子只是走个表面,真正做抉择的是这个姓郑的。
    “这是你的自作主张,还是——”
    郑二从胸口出取出一封烫金印的信封,“这是摄政王令在下转交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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