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谁又能想到,有一天谜底就这么摆在眼前,不神秘,没有阻碍,却因为太大,而令人看不懂它?
    她忍不住感慨:“在浩瀚宇宙面前,人类就像小小的蚂蚁。”
    幽无命斜眼瞥了她一下,想笑,又忍下了。
    冥魔从身边挤出来,闷头向前爬,一只接一只,顺着这通道的边缘,直直坠下看不见底的深渊。
    “嘶——”桑远远有些牙疼,“这算什么,自尽式朝圣么?”
    两个人垂头望下去。
    这里,究竟得多高?千千万万年,冥魔就这么一直摔一直摔,却始终也填不满这大窟窿?
    “这趟来得值。”桑远远喃喃道,“现在知道为什么天坛一动这七彩之力,就会引发冥魔暴动了。冥魔与这所谓的‘天命’,还真是息息相关哪!”
    幽无命搓了搓手:“有点意思。”
    收回目光时,桑远远眼神忽然一滞。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反手攥住幽无命:“那是什么。”
    声音都变形了。
    幽无命顺着她的示意望去。
    只见脚下那规整无比、仿佛是套着模具灌出来的光滑黑铁通道边缘上,赫然印着三根清晰的指痕。
    特别细、特别长,凹进黑铁里将近两寸那么深。
    桑远远头皮发麻,脊背上寒气直窜。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方才幽无命拔刀斩过这黑铁巨壁,只留下了不到一寸的刀痕。
    幽无命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揽住她的肩膀,探出半个身子,上下左右地望。
    很快,又发现了不少痕迹。
    抓痕、指印。
    顺着那些痕迹略微一扫,立刻便能想象出一个人用手抓着黑铁巨壁,在上下攀爬飞掠的样子。
    一个手指特别长,指甲也特别长的人。
    桑远远脖颈阵阵发凉。
    “有人生活在这里?”她不自觉地放轻了音量,小心翼翼地贴着幽无命耳朵问道。
    他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唇角微微一翘。
    “回。”
    幽无命身形倒掠,飞速退离了这黑铁三角口。
    “不像是人,倒像是……”他慢悠悠地点着头,白牙上下相抵,轻轻磨挲。
    “像是什么?”
    “咳,咳咳。”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几声咳嗽。
    ‘刷’一下,桑远远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没听错,确实是咳嗽的声音!
    她紧张地攥住了幽无命,深吸了好几口气。
    真的是,太惊悚了。
    哪怕身边有幽无命,仍是叫人毛骨悚然。
    幽无命微仰着脑袋,四下一看。
    目光很快便锁定了一处。
    桑远远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两条深渊通道中间有一个凹陷的洞窟,声音似乎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当心。”她小心地牵住幽无命。
    “嗤。”幽无命依旧不以为然,“小桑果,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怕。”
    他揽住她,轻身一掠,落进洞窟。
    桑远远:“……”这么直接就闯的吗!
    她悬着心,紧张地一望。
    当场便怔住了。
    洞窟中的人,也慢慢抬起了头。
    七彩光芒直射不到这里,洞窟里像是黄昏时分的光线,倚在洞壁上的人,脸色发黄,目光暗淡,咳嗽时,口中溢出一股股发黄的血,已是濒死之际。
    竟是个熟人。
    韩少陵。
    桑远远呆呆地望着他。忽而觉得不可思议,忽而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韩少陵与梦无忧跌下深渊口的暗河,当时她与幽无命便猜测过,这二人怕是很难淹死,应该会顺流抵达那个让冥魔趋之若鹜的地方。
    可不就是这里么。
    桑远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望着韩少陵,韩少陵也望着她。
    只有韩少陵一个人。
    不见梦无忧。
    第91章 保卫皇甫雄
    倚在洞壁下的韩少陵慢慢抬起头,望向桑远远。
    算起来,距离上次幽无命将韩、梦二人击落到地下暗河中,大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这段日子,幽无命炼化了落雷和七彩碎镜,修为突飞猛进,伤势也早已复原。
    还杀了个皇甫俊。
    再看韩少陵,他的模样比当时更要糟糕。断臂处已化了脓,踏入洞窟,便能闻到浓浓的腐臭味道——带着这样的外伤跌进漂满冥魔的地下河,又在潮湿阴暗的地底耽搁了这么久,伤口自然是要恶化的。
    桑远远往他头顶扔了只小脸花,灵蕴藤一探,发现韩少陵的脏腑已被七彩光浸透,心脉已被情族的体毒腐蚀得坑坑洼洼,没救了。
    “桑儿,我又梦见你了。”韩少陵动了动干枯皲裂的唇,喃喃道,“方才便隐约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又要到梦中与我相见了。好啊好啊,这样的美梦,许久不曾做过了。”
    “哦?美吗?”幽无命愉快地露出了自己的帅脸。
    韩少陵:“……收回方才的话,原来是噩梦。”
    幽无命垂头笑了笑,毫不介意地走到韩少陵身边坐下,往他旁边的洞壁上一靠,冲他扬了扬下巴。
    “喂,你那个野女人呢?丢下你跑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幽无命。”韩少陵嫌弃地皱了下鼻子,“离我远些,一身怪味。”
    幽无命嘴角一撇,将信将疑地抬起手臂来嗅了下。
    “没有味道。”他很认真地为自己辩解,“虽然数日不曾沐浴,但我是从冰川下面过来的,没出什么汗。你才一身怪味,又是血又是脓包又是臭汗。”
    桑远远轻轻摇了下头,唇角浮起淡笑。她知道韩少陵说的怪味,是指幽无命那一身骚包气质。
    韩少陵虚弱地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摆了摆。
    “幽无命啊幽无命,哈,哈哈,没想到临死之前,居然会梦见你,还能这般平心静气地说话。啧,真不像你啊幽无命。怎么,不动手还等什么?”
    幽无命淡淡笑了下:“算你运气好。刚杀了个皇甫俊,现在不想杀你。”
    “嗤!”韩少陵毫不留情地嘲笑,“想杀皇甫俊,你就做梦吧!东州军什么实力,你幽无命什么实力。也就我大意,才会着了你的道。”
    “你这话就不对了。”幽无命一本正经,“你那不是大意,是没有自知之明。”
    韩少陵冷笑:“没有自知之明?短短月余,我修为飞跃五个重天,此等速度凡人望尘莫及……我哪能料到你竟破了境。幽无命,你那是运气罢了!”
    幽无命把脑袋往洞壁上一靠:“你没理解我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幽无命同情地瞥了他一眼:“我能破境,都是小桑果的功劳。我有自知之明,知道离了小桑果不行,所以我好好对待小桑果,她便给我越来越多的福气。”
    听他提起桑远远,韩少陵不禁聚了聚略微涣散的视线,望向立在一旁,周身好似蒙上一层光环的美丽女子。
    “桑儿……”
    幽无命讥笑:“而你哪,明明就是靠着女人,又不敢承认,这下好咯,能救你命,给你机缘的梦无忧跑咯,你就等死吧你!”
    眉眼间满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韩少陵立刻就怒了:“她是为了救我,才跟着那冥魔王去的!”
    幽无命长眸一斜,飘向桑远远,‘叮’地眨了下右眼。
    桑远远:“……”见过最长的路,就是幽无命的套路。
    “你就编吧。”幽无命轻飘飘地笑,“什么冥魔王,我可从来不曾听说,喂,我说韩少陵,人呢,该认输的时候就认输,死犟有什么意思。”
    “谁死犟了。”韩少陵往上挣了挣,道,“我承认,梦无忧她帮了我许多,但我需要她的帮助了吗?若不是她瞒着自己情族的身份来算计我,我又何必在她身上伤那么多脑筋?幽无命,你可知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就是碰了那个梦无忧!”
    他咳了两下,吐出一口黄色的血,情绪更激荡了些:“若换了是你,你能好到哪里去?我问你,你是不是个男人!”
    幽无命吊起眼睛:“当然是!”
    韩少陵朝他偏了偏头:“那若是你,孤身一人,月色好,风好,酒好,温度也刚刚好,这么一个夜晚,一个姣好的女人爬上了你的床,是男人,你不动她?你说你是不是男人吧!”
    幽无命的黑眼珠慢吞吞地转:“你说的这个,不成立。我有小桑果,又怎会孤身一人。”
    “若是没有呢!”韩少陵啧一声,“幽无命,你就说,你若是不慎碰了个情族女人,你怎么办吧!嗯?再不碰她,等死啊?”
    幽无命很认真地思忖了一会儿。
    “说呀,幽无命你倒是回答我啊!你就甘心等死,而不再去碰她?少来这些虚伪的!”韩少陵笑道,“你这么假,我可要看不起你了。”
    “我这个人呢,”幽无命缓声道,“最不爱受胁迫。无论是哪种形式的胁迫。有人胆敢这么算计我,当场就被我杀了。”
    “嗤!”韩少陵不屑道,“你就编。杀了她,你毒发了怎么办?”
    “捱着咯。”幽无命脸上浮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若是疼得我暴躁了,正好找我仇家,拼它个玉石俱焚去。”
    韩少陵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倒是忘记了,幽无命你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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