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不行,我一定得去,你现在就让人去安排!”祝雁停的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昨日他就想跟着萧莨一块去,今日看到这张字条,更是打定了主意,他一定要去,哪怕萧莨做了再万全的准备,他依旧不放心。
    赵有平见他这样,不敢再劝,迅速安排了一支骑兵给他,离开之前,珩儿追过来问:“爹爹,你也要走吗?”
    祝雁停翻身上马,叮嘱小孩:“我去找你父亲,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听话。”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找着你父亲再说。”
    小孩有些不乐意,但不敢多说什么:“好吧,珩儿听话就是了。”
    将珩儿交给赵有平看顾,祝雁停挥下马鞭,率着那支数百人的骑兵疾驰而去。
    第108章 骤然生变
    祝雁停一路纵马狂奔,中途只休息了两个时辰,让坐骑喘口气吃了些粮草,又再次上路,终于在转日天亮之时,追上了萧莨的大军。
    萧莨率兵在一处河畔扎营,天亮正要收营重新上路,听到来报说祝雁停带了人过来,立刻亲自出了营地去迎接。
    祝雁停从马上跳下,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一切地向着萧莨冲过去,扎进他怀里用力将人抱住。
    萧莨任由他抱着,听着祝雁停略显粗重的呼吸,和不断加速的心跳声,半晌,抬起手,轻抚了抚他的背。
    安静抱了片刻,祝雁停终于平复心神,抬眼望着萧莨,焦急说道:“别再往前走了,徐氏的兵马在通往云商城的那段山路上设了埋伏,就等着你带大军过去好一网打尽。”
    萧莨的神色不变,静静看着他:“……你是因为这个,才特地跑来跟我说?为何不让别人来传信?”
    “我不放心,我怕耽误时间你已经落入埋伏圈,我没想那么多就自己来了,我也没有莽撞冲动,我带了人跟着一起来的,不会让自己有事。”祝雁停说得有些急,更有些语无伦次,怕萧莨会因为他的贸然出现而生气,着急解释。
    萧莨听他说完,没再问,再次揽了揽他的腰,淡声道:“上车吧。”
    直到被萧莨牵着手坐上车,祝雁停才恍惚回神,下意识地又抱住了萧莨,搂着他不肯松手。
    萧莨很无奈,提醒他:“你这样,我们怎么说话?”
    祝雁停讪然放开手,低头没敢看萧莨,萧莨捏住他下巴,让他抬起脸来。
    祝雁停的眼睑上一片乌青,昨夜必是一整夜没睡,得到消息就赶急赶忙亲自跑来告知自己。
    “你怎么不听话?”萧莨松开手,语气虽有责备,但不严厉,不像是生气了。
    祝雁停低下声音:“我担心你,没想那么多。”
    “真担心我?”
    祝雁停用力点头。
    萧莨轻抚了一下他的脸,安慰他:“没事。”
    祝雁停愣神片刻,不由傻笑起来,这会儿才终于彻底缓过劲,将小皇帝那张字条之事说了一遍,又感叹道:“没想到珩儿那小崽子还出息了,我们现在要去哪?还往前走么?”
    萧莨倒是不在意,靠向身后软枕,闭眼道:“小皇帝救还是要救的,不过他们打错主意了。”
    祝雁停不解:“徐氏已经在通往云商府的途中设伏,我们贸然过去,不是送死么?”
    萧莨不以为然:“谁说要走那条路?”
    祝雁停一愣:“不走那条路还能走哪里?去攻打长陵?”
    去往小皇帝被困的云商府只有两条路,要么途经徐氏设伏的那段山道,要么经由长陵城过,长陵是闽州要塞之地的城池,也是通往徐氏老巢腹地的重要关口,依山而建,城墙修得非常高大,易守难攻,先前赵有平带兵马围了半年,也没能破城。
    短时间内,他们恐怕很难拿下长陵,眼下救小皇帝才是紧要之事,这个时候去攻打长陵,在祝雁停看来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萧莨没有回答,依旧闭着眼,只抬手攥过祝雁停的手腕,祝雁停猝不及防,被他拉得跌进他怀中。
    萧莨的手揽上来,祝雁停没挣扎,调整了姿势,就这么趴在萧莨怀里,贴着他的脖颈轻轻蹭动:“表哥,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去长陵。”萧莨淡定道。
    “你之前就猜到走另一条路,他们会设伏吗?”
    “嗯。”
    从一开始他的打算就是去长陵,哪怕祝雁停不来,他们也不可能会中计。
    祝雁停还是不理解:“那要如何破长陵城?先头赵有平不是带兵围了那里半年,都无计可施么?”
    萧莨低头,嘴唇若有似无地蹭过祝雁停的额头:“等到了地方给你看个东西,急什么。”
    听出萧莨语气中的自信,祝雁停终于放下心来,萧莨要卖关子,他便懒得猜了,轻声笑:“好。”
    又行了一日,大军到达长陵城,在城外三十里处扎营。
    祝雁停终于看到了萧莨要给他看得东西,是三枚新式的火炮,萧莨特地带他去看,与他解释:“这是前些日子,贺家的船队从西洋的黑市上买来的,前几日刚刚运到送来这边,已经试过了,射程和威力有衍朝之前最好的火炮三倍还多。”
    祝雁停听得一愣一愣,为免打草惊蛇,萧莨没叫人试炮给他看,祝雁停只伸手去摸了摸那黑漆漆的大家伙,有一点肃然:“真有这么厉害啊?”
    “嗯。”萧莨点头。
    “所以你要用这个,去强攻长陵城的城门?”
    “不必,”萧莨的手搭上祝雁停摸过的地方,手指轻敲了敲,“长陵城依山而建,城西边的山上,在半山处搭设炮台,以这些火炮的射程,能够得着,且按着城中探子回报的,西城那一块是城中的官邸、粮仓所在,只要能将之炸了,城内就彻底乱了。”
    祝雁停了然,难怪萧莨先前一点不着急,原来早已想好破城之法。
    萧莨又道:“今夜就行动。”
    回去帐中,祝雁停还在想着先头看到的火炮,待萧莨将事情交代下去,布置了今夜的作战任务,终于能坐下喘口气,祝雁停端茶给他,顺口问道:“西洋人的火炮现在都这么厉害么?”
    萧莨看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握了握他的手:“待天下局势平定,我会大力发展火器,不必担心。”
    “那可好。”祝雁停放下心来,他就知道这些事情不需要他操心。
    其实百多年前,景瑞、永毓两朝的皇帝都十分重视火器,景瑞朝的皇后更是对之推崇至极,留下过许多亲手画的火器设计图稿,收在工部和萧家家里,可惜后头几代皇帝或许是怕下头的武将造反,都不看重这个,至今衍朝现有的这些火器,还是与百十年前一样的老旧货,也难怪不如那些西洋人造出来的好。
    那些图稿,无论是收在工部的,还是藏在萧家家里的,萧莨都看过,虽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有可取之处,先祖留下来的东西,没必要浪费。
    “以后你帮我做这事吧。”萧莨忽地道。
    祝雁停闻言惊讶看向他:“我?”
    萧莨抬眸,神色平静:“以后我会把军器司从工部另分出来,独立建制,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祝雁停的心跳加快了些,下意识地提醒他:“阿荣也可以的。”
    “你不可以么?”萧莨反问。
    “可,……后宫不能干政。”
    “承瑞皇后当年,连内阁首辅都做得,有何不可以?”
    祝雁停想说,正因为此,才有了你们萧家今日,想想又算了,反正他不会再生第二个孩子,更不会有祝姓的孩子,并不需要担心这个。
    萧莨依旧看着祝雁停,等着他回答。
    祝雁停走去萧莨身后,弯腰抱住他脖子,一口亲在面颊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表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什么都听表哥的。”
    萧莨沉默不言地捏了捏他的手,眉目间的神色终于变得柔和。
    当日夜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大炮火声响,长陵城西北边烧成一片火海,天亮之时,关闭了大半年的城门终于开了,城中守将出降。
    萧莨留下一队人处置善后,马不停蹄地带兵往云商府去。
    三日后的傍晚,大军在距云商府百里的山林处下寨。
    入夜,因明日就要与徐氏的兵马交手,萧莨这会儿还在召集部下议事。
    祝雁停心不在焉地帮萧莨擦拭佩剑,看到剑柄上挂着的那个剑穗已经又旧又脏,还沾了血,帮之取下来,捏在手心里摩挲一阵,想到当日萧莨离京时,自己也是满腹担忧,偷偷帮他挂上这个,还怕他不肯要,一时感慨万千,无声笑了笑。
    他又重新挂了个小巧的香囊上去,忐忑想着一会儿萧莨回来看到了,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当年他送给萧莨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一个香囊,后头却又用之算计了他一回,对萧莨来说,那或许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记忆。
    祝雁停发呆愣神时,萧莨已经进门来,祝雁停赶忙起身,将抱在手中的剑递给他,萧莨一眼看到他给自己换到剑柄上的香囊,捏到手里细细端详片刻。
    祝雁停紧张地盯着他看,直到萧莨淡定地将剑搁回剑架上,吩咐人送热水进来梳洗。
    祝雁停上前一步帮他更衣,小声问他:“那个香囊,你要么?”
    萧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调的香?”
    “嗯。”
    “这回又是能吸引什么东西的?”
    祝雁停低着头一时不知当说什么好,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旧账算计来就没完没了了。
    直到听到耳边隐约的笑声,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猛抬起头。
    萧莨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只眼中有隐约未尽的笑意。
    祝雁停愣了愣,用力抱住萧莨的腰:“表哥……”
    萧莨轻拍了拍他的背:“放开,我衣裳还没换。”
    祝雁停心中高兴,听话放开他,麻利地帮萧莨更衣,再给他松头发。
    梳洗之后,萧莨坐在灯下看书,祝雁停在一旁看他:“表哥你不睡么?明日还要上战场。”
    “还早。”萧莨的视线没有从书册上移开,随口回答他。
    祝雁停心中惴惴难安,声音有些闷:“你一定要亲自去么?你上次答应我,你也会惜命的。”
    “为了救小皇帝,姿态得做足了,最后一次了。”
    小皇帝尚在城中,他身边那些个人听闻萧莨没死,且已到达城下俱都慌了,在萧莨与徐氏的兵马没分出胜负前,不敢轻举妄动,依旧躲在这云商城中,并未如徐氏所愿,将小皇帝交出来。
    如此,他们也免了后顾之忧,只要解决了徐氏的兵马,小皇帝身边那些个跳蚤,再秋后算账就是。
    祝雁停还是不放心:“别太拼命了。”
    “不会。”
    见萧莨只是看书,自己问一句才答一句,不爱搭理自己,祝雁停有些不满,坐到萧莨身边去,抽了他手里的书,往他腿上爬,眼珠子乱转,在萧莨耳边蛊惑他:“表哥,我们很久没有那……”
    他的话没有说完,萧莨定然是明白他意思的。
    他们确实很久没亲热了,毕竟行军打仗在外,总归是不方便,更别说他前些时日还病了一场。
    萧莨抬手在他腰上捏了捏,将人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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