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眼看不仅刀要被夺走,自己还要受重伤,林拙双眸一空,放出神识,一团影子忽然如闪电般迅捷,落在了云泊舟的肩上。
    林拙连忙将神识收回,再然后,云泊舟就倒在了地上。
    他肩上的猫也收起爪子,林拙一看,云泊舟的左肩道袍被抓烂,留下了一条抓痕——这猫刚才想要帮她。
    而它之前,还站在了林拙的对立面,保护着刀疤脸。
    “你可真奇怪,”林拙心中忽然升起模模糊糊的一个猜想,“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在主持正义吧?”见她想对刀疤脸动手,就站在了刀疤脸的一方;见云泊舟对她动手,就站在了她的这一方。
    林拙与猫对视,猫……别过头去不理她。
    “行吧,主持正义就主持正义,”她无奈对着猫叹了口气,“但是要保护自己,不要插手进战斗里啊!”她之前对猫所用的力量和刚才对云泊舟所用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若是刚才没有收手,指不定这猫就死在她面前了。
    只不过……云泊舟似乎倒下的有点快?她对神识的运用,速度又变快了吗……还是说,是因为猫抓了云泊舟一下?不可能。
    她迅速推翻了这个想法:这只是一只凡猫,怎么可能伤到云泊舟这样的筑基修士?况且她手上就有一道猫留下的抓痕,不过就是普通野猫的战斗力而已。
    林拙收回自己荒谬的脑洞,失笑道:“你这么弱小,插手到战斗里,别人一根手指就把你碾死了。”
    猫转过头,金色的瞳仁里满是困惑的情绪,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林拙没忍住,揉了揉它的毛。
    她揉着揉着,发现猫的毛发间有砂砾和枯枝,立刻想起了进矿洞之前自己想做的事情。
    嘿嘿,既然你又回来了……不给你洗干净她就不叫林拙!她伸手去抱猫,这回,猫没有躲开。
    她抱起猫,拎起麻布口袋,走出了矿洞。
    被她遗落在地上的云泊舟,手指动了动,许久之后,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得知真相后的某猫:……#我帮你打架你却只想抓我洗澡#
    第六章 许个愿
    通过阵法传送出矿洞后,林拙依旧感到神识有股轻微的撕裂感。
    但已经没有进去时那么疼,尚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可她十分确信,见到刀疤脸二人时,他们的脸上一丝异常都没有。
    难道随着进出次数的增多,痛苦会递减?她将疑惑存在心里,抱着猫往居住的洞穴方向走去——这条山路,来时,她曾听到过水声。
    有活水,就正好给这猫洗干净。
    但她循着水声走了一段之后,还是没有找到有流水的地方。
    她怕自己在山林里迷路,干脆放开神识,扫视了一圈。
    而后她定格水元素最多的一个方位,收回神识,径直朝那里走去。
    她没注意到,她怀中的猫,在她放开神识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步行五分钟后,林拙见到了一条清澈的溪流。
    溪水湍急,大概有一丈深,三丈宽,水中还有巴掌大小的鱼在游动,红白相间,色泽美艳。
    林拙一愣:这不是锦鲤么?她朝着上下游望了望,倒是有几条青鱼黑鱼,但再也没见到颜色这么鲜艳的鱼。
    这鱼像是特地停留在岸边等着她似的,不停地摆尾,还试图跃上水面。
    这么罕见的情况,按照上一世的风俗……林拙当即闭眼,放下猫,双手合十:“锦鲤啊,能不能让我回到原来的地方?”三秒过后,她睁开眼,满是失落。
    还是青山绿水,身边还有一只猫仰头看她,仿佛在看着一个二傻子。
    林拙苦笑,自言自语道:“我在想什么呢……果然是不会成功的……”“那就换一个心愿吧……”林拙颇有些自暴自弃,“保佑我天天开挂,灵药随便捡灵宝天上掉灵兽吊炸天,嗯,最好还是无妄山那个镇狱凶兽,这样我就能在无妄山横着走了……”“算了算了……”片刻后,林拙低头喃喃道,“这么不切实际的愿望,还不如许愿我千万不要碰到凶兽来得靠谱。”
    “哗啦——”林拙话音刚落,一片水花就溅在了她的脚边。
    她定睛一看:水里的锦鲤不见了,而自己身边的猫,口中正叼着它。
    然后它慢条斯理,又像是对她耀武扬威一般,三两口把鱼给吞吃入腹,转眼间,地上就只剩了一堆鱼骨。
    林拙:“……”这坑爹孩子,她才刚许完愿呢,还让不让人做一做白日梦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抓你去喂凶兽哦!”猫的金色瞳仁闪了闪。
    “害怕了吧!”林拙一时恶劣心起,“我跟你说,这座山里,不听话的崽都会被凶兽叼走!”她感觉自己像恐吓小孩的怪阿姨,只不过她的恐吓对象是猫。
    但眼前的猫听完听完这话之后,没有被吓到,仅仅抬眸看她一眼。
    林拙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那眼神一闪而过,林拙没有看太清。
    而后那猫就一个转身,跑去溪边的草丛里打了个滚,舒舒服服地卧下。
    那姿态,整个就是:朕已经吃饱喝足了,奴才们跪安吧。
    林拙看着它身上滚了一脊背的草叶,浑身都不舒服。
    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趴在它身边,给它顺着毛,麻痹着它的神经:“崽啊,咱打个商量行不?”猫屈尊降贵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你身上太脏了,咱能不能洗干净再睡?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嗡——”林拙的耳朵忽然听到了一阵嗡鸣声。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猫全身的毛都仿佛炸开,金瞳对她怒目而视,仿佛熊熊燃烧着一团烈火。
    ……林拙拎着麻布口袋离开溪边,神色间有些淡淡的懊恼。
    她居然会被一只野猫给吓到失神,从而眼睁睁地看着它跃上树枝,奔腾在树林里消失不见。
    果然猫都不喜欢洗澡吗,生气成这个样子……她忽然有些伤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见到它。
    那些不敢在人前说的话,仿佛在这只猫的面前都无所顾忌。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猫是她穿越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呃,然后这个朋友单方面跟她决裂了……她的心情就在这种低气压下一路笼罩着,直到她回到住处,还未进去,就在洞穴前的空地上看到了病弱得仿佛随风就倒的赵倚晴。
    和站在她身边比她还像病患的云泊舟——脸色苍白脆弱,双臂无力,左肩的道袍敞开三道口子,露出被猫抓过的三道抓痕。
    林拙微微皱眉。
    两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林拙走进,就听到云泊舟正头疼对赵倚晴道:“倚晴,我知道你不愿将人往坏处想,但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看我这一身的伤……”赵倚晴面色犹豫,纠结着想说什么,忽然余光瞥到她回来,眼神立马就亮了:“若拙!”此时已经是下午,看天色是四五点钟的样子,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回到了洞穴,他们三人站在门口,偶尔有人朝他们看来。
    赵倚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那些目光,兴奋地朝她打招呼,林拙礼貌性笑笑,冲她晃了晃手中的麻布口袋:“我摘了很多红玉果,我们一起吃。”
    她带出来的十几块玄铁矿还是太引人注目,她索性在路上摘了许多红玉果,佯装出一幅麻布口袋是被红玉果装满的样子。
    “好呀。”
    赵倚晴噌噌把她拉到身边,对云泊舟炫耀道:“你看,我说了她对我挺好的。”
    云泊舟面色阴郁,毫不客气地看向林拙:“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凭着这野果就想收买人心?”林拙盯着他左肩看了一会儿,看得云泊舟莫名烦躁。
    她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把腰间的刀递给赵倚晴:“谢谢你借给我的刀。”
    赵倚晴大方地挥挥手:“没事,继续借你用,我这里还有很多……唔!”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十分心虚地朝云泊舟看了看。
    林拙装作没有听见,看向云泊舟:“那么师兄现在听见了,这把刀是她借给我的。”
    云泊舟的脸更黑了。
    林拙又道:“云师兄,还记得我们在矿洞里说了什么吗?”云泊舟沉默。
    “若是你借的,我给你下跪认错!”——这是他亲口说出的话,没有办法否认。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好,我给你道歉,是我的错。”
    他忽然抬眸,目光如刀:“但你这个人,我还是信不过。”
    他说罢就要跪下,林拙使了一道小旋风术,将他的膝盖托起。
    “不用下跪,”林拙打量了一番云泊舟,“我只需要你把衣服……”赵倚晴眨巴着眼睛忽然插了一句话:“你们在说什么?若拙,你想让师兄脱衣服?”云泊舟听到这话,又想起刚才林拙三番四次看他的眼神,脸都绿了。
    “不,”林拙道,“我只是想让他把衣服穿好,褶皱抹平,顺便把左肩的三个口子给补好。”
    这幅落拓打扮实在碍眼,头发不好好扎衣服不好好穿,她从见他第一面就记上了,没想到正好有这么个机会用来收割积分。
    赵倚晴:“……”云泊舟:“……”林拙又道:“云师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用不着乘人之危。”
    云泊舟:“……”合着她还看不上呗。
    云泊舟心中说不上来地有一丝解脱又有一丝丝憋屈,他没学过缝补术和清洁术,还是赵倚晴往他身上丢了两个术法,又好好为他梳理好鬓发,才将他收拾成林拙满意的模样。
    “师兄你这样还挺好看的嘛,”赵倚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比之前好看多了。”
    云泊舟低头,耳垂悄悄地红了。
    “神识+1。”
    林拙听到脑内的声音之后,愉快地走入了洞穴:“我肚子有点饿,但不想站在外面吃红玉果。
    我进去了,你们自便。”
    “诶,等等我,我也吃!”赵倚晴跟在林拙身后,忙不迭和云泊舟挥手,“师兄,明天见!”云泊舟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两人进去的身影,神情复杂。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云哥,我没看花眼吧,刚才那个,好像是我哥的未婚妻?”作者有话说:多年后,林拙没有想到,她自暴自弃许下的愿望,全都成真了……
    第七章 聂小五
    云泊舟转过头,把肩上的手拍开:“聂小五,说了多少次,我和你的关系没有这么亲近。”
    “云哥,”被称作聂小五的娃娃脸少年恬不知耻地笑笑,“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不要这么绝情嘛。”
    聂小五笑着笑着,忽然定睛看他:“云哥,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怎么把自己收拾得这么齐整?”“咳,”云泊舟轻咳一声,试图将尴尬掩盖过去,“倚晴帮我收拾的。”
    “哦……”聂小五揶揄打量他一眼,果然没有再追问。
    他拉着云泊舟:“来,你看看我今天搞到了什么?”他将手中的牛皮水壶轻轻揭开一丝,里面顿时飘出了诱人的酒香。
    他凑近云泊舟,低声道:“飞来峰那边的胭脂猴酿出的猴儿酒,我蹲了五天才蹲到!”云泊舟的酒瘾被他勾了上来,但仍一本正经道:“无事献殷勤,说吧,这回你想要什么符?”“嘿嘿,咱哥俩哪要这么生疏,”聂小五揽上云泊舟的肩,“走,去观云亭里坐坐。”
    云泊舟明知他心中有鬼,却还是半推半就地,随他一起坐到了观云亭里。
    观云亭在洞穴的西北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犯人修建起来的,用的普通木料,长年累月下来,被侵蚀得很严重,仿佛马上一吹就倒。
    但此处观景绝佳,建在一块突出的峰石上,两侧是苍茫云海——修建这观云亭之人,想必也是看中了这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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