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钱玉嫃也是当娘的人了,想想确实。
    但她还是觉得赵家人应该狠狠的给赵大一个教训,而不是把矛头对准赵二,这一回要是轻飘飘揭过去,那才真没救了。
    人就是那样。
    他干了坏事,干第一次的时候其实会犹豫,可要是这次一切顺利,哪怕曝光出来都没受到多少责备,那类似这样的事一定还会发生,等到不可挽回你再去数落他没用了。
    “其实我觉得,赵大表哥能因为不甘心落后于弟弟就干出这事,赵姑爷他们对两个儿子的态度或许也有些问题,做父母的也该好生想想才是。”
    乔氏想了想,觉得闺女这话很有道理,不过赵家的事哪轮得到姓钱的比手画脚?他家又不是没人。
    “咱们说说就算了,顶多帮着劝劝赵二,使他戾气别那么重,其他管不了。亲戚也有远近之分,姓赵的那么多人,哪怕全是笨蛋凑一起也该想出个聪明办法来。”
    钱玉嫃虽然真情实感的数落过赵大,还真没怎么为他两兄弟操心:“比起以前经历那些,赵家这出也不是多大的事,解决得好兄弟哪怕存着心结至少面子上能过得去,这就得了。人都这么大了,已经各自成家本来就是各过各的日子,还要他俩跟幼时那么纯粹也不现实。”
    第127章
    人是一种脆弱同时又很坚强的生物。
    先前赵二跟死了似的难受,不断去想他跟大哥之间的兄弟情从何时变了质。这一抵京, 跟舅舅唠过, 又亲眼见到这几年表弟的变化……那种冲击力跟读信完全不同,实实在在能感觉到自己被甩远了。
    赵二心里难免生出了紧迫感, 紧迫感促使他停下纠结, 转头做起正事。
    到京城半拉月, 赵二瞧着走出来很多,心结肯定还有,他不去想了。
    钱玉嫃跟乔氏说那个道理被钱宗宝拿去劝过他, 大抵是说无论兄弟或者姐妹, 都是幼时更纯粹,长大以后多少是会变的。哪怕感情再好的, 就拿钱家这对姐弟来说, 钱玉嫃嫁到王府, 有相公有家庭, 娘家人在她心里分量也重,可她未必经常惦记这头, 心思多半还是在自己相公以及子女身上。
    没人觉得她不对, 本来对现如今的她来说相公那头才更亲,她跟王府荣辱与共。
    这么说不是为赵大开脱, 钱宗宝是想劝劝赵二, 虽然那是亲哥,有时候对他要求别太高了,他能否做到是一回事, 太较真不是好事情,容易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钱宗宝说得比较泛泛,毕竟疏不间亲,在这种事上劝他看开可,不合适直接给出主意。
    说白了眼下赵二心里有火,肯定不爱听别人帮他大哥说话,你像赵家亲戚那样讲这不是大事别闹得那么难看他肯定烦躁。但你也不能真就顺着他心意死命去踩赵大骂他不是人,只怕你把话说重了,回头他俩兄弟和解,你得尴尬……
    钱宗宝自然不会去踩这个雷,哪怕在知道原委以后对赵大表哥有些看法,也没批评他太多,只是说大表哥这回做得不太合适。
    在赵二面前他劝看开劝上进更多。
    要他说堂堂男子汉能有那么多时间去纠结这些,只能说事业上成就不够,要是像姐夫他们每天那么忙,平常想跟夫人儿女相处还得挤出时间,想去纠结难受都没那精力。
    钱宗宝虽然小几岁,他俩作为同辈人,又是表兄弟,互相之间方便交心。跟他谈过两回赵二就好了很多。
    他自己后来也反省了,觉得之前那个事,说是被大哥坑了,也是自己不聪慧没早早看破。
    觉得兄弟之间还像以前那样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仔细想想很多细节表明他们的感情早已经变质,只是因为科举迎来大爆发而已。哪怕没这回事,以后也可能有其他矛盾,还是会闹开的。
    哪怕是兄弟,互相之间毕竟是独立的个体,个性、想法、追求全都不同。也是时候保持一定距离,他俩不应该再被绑到一起,往后还是各走各的路。
    再看看皇家以及勋贵之家的兄弟,他们这个竟然不算太糟糕。
    京里头兄弟阋墙的戏码上演过太多次了。
    钱宗宝还有心思管他,燕王府里,钱玉嫃连半岁多的康哥儿都丢下,紧急进宫去了。
    前几天那场降温太后没注意见了风,身上不太爽利,最近太医天天上寿康宫报道,太后一直没彻底好全,本来只是见风着凉,几天没好反倒发出其他毛病来,瞧着病情竟然加重了。
    是没到病危的程度,可太后一把年纪了,病总是不好着实令人忧心。
    便有人提出是不是让燕王世子妃这种福气大的进宫来侍疾,兴许对太后娘娘会有好处。
    有人这么说,太后当场就否了,不让去提。一则她是一国太后,福气难道还不够大?二则钱氏今年才生下康哥儿,康哥儿也就半岁多点儿,钱氏要进宫来侍疾总不能带他一道,他那么小离得开娘?
    谢士洲这几天往寿康宫跑好多回,他亲耳听到这话,因为非常触动回来跟媳妇儿说了。
    谁知媳妇儿想了想,决定不等人来请,自己收拾一番赶明就进宫去。
    “你之前还说只是小风寒,都这么严重了还瞒着我?太后娘娘若有个不好,我个做孙媳妇儿的从头到尾没进宫去看过,我成什么了?”
    “……”谢士洲赶紧低声下气哄她,讲太后洪福齐天,肯定能好!
    “话是你这么说的?我有啥事都跟你讲到你这儿就哄着我,你还瞒了我多少?”
    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谢士洲好说歹说才让媳妇儿相信他没别的意思,之前真觉得只是小风寒,病情变化是最近一两天的事。
    钱玉嫃相信了他,表示太后越是这么体量,做晚辈的越应该积极主动。为长辈侍疾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长辈说不用你就真不去了,外面知道是要说闲话的。
    “我也不是怕别人议论,咱们做人不得对得起良心?”
    媳妇儿都这么说了,做男人的不支持她?
    当然必须支持。
    左右康哥儿还是个屁孩子,半岁多点儿还不太会闹,有奶娘带着,再把白梅青竹调进房里看着,出不了事。
    太后那个病虽然一直没好,现在情况还出现了变化,可毕竟不是重症,按说她进宫去待不了多久,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日就该回来。
    于是钱玉嫃把府上的事暂托给侧妃,安排好幺子,跟杰哥儿打过招呼带着闺女进宫去了。
    为啥带闺女?
    还不是明姝自己要跟?她听说太后病了眼眶就是一红,差点要哭,得知当娘的这就要进宫去侍疾,能不闹着一起吗?
    她顶着个仙女儿的名头,走这一趟也合情合理。
    母女两个进宫去待了五日,去之前很担心的,去了之后就发现情况真不是那么严重,让各方担心还是因为太后年纪大了。她们母女过去以后,一个在跟前给太后逗趣儿,一个亲手去给她煎药,悉心伺候了几天病情就好转了。
    宫里的越发信了那说法,这对母女果然都是大福气人。
    钱玉嫃倒觉得跟自己关系并不太大,太医院派好几个人过来,开的是最好的方子用的也是最好的药,又有宫女精心伺候,哪能不好?这都不好那是活到头了。
    太后也夸她孝心好,都说没大毛病还是带明姝进宫来了。
    “早该来的,之前听说是风寒,不严重,孙媳也有私心还想着是不是等您好了以后再进宫来瞧瞧,早知道就不耽误那几天了……”
    钱玉嫃话里的意思太后明白。
    她是怕,只要家里有奶娃的谁敢往病人跟前凑?尤其风寒会传染,一旦当娘的染上一段时间都不敢见儿子,这些对大人来说是小病,奶娃得了可能要命。
    像这种实话,也就钱氏会说,太后体谅她,没有要怪。
    毕竟没人要求她一定要来,可她来了。
    还有一些啥顾虑没有也没进宫来瞧瞧的,跟那些比起来,她跟洲哥儿都是好孩子,有孝心。
    太后拽着钱玉嫃说了一箩筐话,还给她塞了些好东西才放人出宫。钱玉嫃在宫里精神奕奕的,进了王府大门才露出倦容。进宫侍疾不是说说而已,她这些天亲手为太后做了不少事,起得比平时早睡得比正常晚,再说寿康宫那地方好是好,她住着也不太习惯,身边少个人夜里都不那么容易睡着……
    这几天,钱玉嫃是真的累了,她回来也没赶着去见儿子,先沐浴一番,洗干净才去瞅了眼康哥儿,瞧他都好回身扎扎实实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感觉好精神又回来了钱玉嫃才找来府上管事,问起这几天王府内的情况,还亲自去了侧妃那头,谢她帮忙。
    侧妃哪肯受这个礼?一则府上就那点事,平常钱玉嫃觉得时间紧哪是因为府上事杂?是孩子生得多了。二则世子妃遇上事首先想到找她帮忙这对侧妃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叫人看了都知道她跟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关系近。
    府上大小事侧妃丢手挺长时间了,突然接回去管哪怕没几天也费了些心神,好在她甘之如饴。
    第128章
    太后病那场只不过是个开头, 接下来这两个月太医院没闲过, 这一冬真是格外的冷。钱玉嫃都很少让康哥儿离炕, 怕他天天呆房里闷着也是挑正午的时候, 一般还是选在出太阳天,将人裹得严严实实抱出去走走。
    燕王府里最让人操心是这个小的, 不代表其他人就不必在意。
    谢士洲当着侍卫,虽然在御前行走也免不了受冻, 还有王爷……他待遇虽好, 但是年纪不轻了, 身体倒是不坏可是有些陈年旧伤, 天热时无甚感觉,冷起来隐隐作痛。还有侧妃以及王爷那些侍妾,她们进府都比较早,最年轻的也上三十五了, 不像小年轻那么顶得住……
    因为王府后院是钱玉嫃在操持, 买皮子做袄添棉花添炭火的事都得她来安排,包括膳食也是。
    往年通常是照旧,今年再要照旧恐怕顶不住, 这也费了她不少心思。
    管完府上管相公儿女, 小人儿里头她最担心康哥儿,结果康哥儿是最好安排的一个, 毕竟人小,行动力有限。明姝也还好,只是女儿家稍稍娇气一点, 最能折腾还是杰哥儿。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冷到哪怕生活在燕王府里也能感觉各方面的不便。如非必要鲜少有人出门不说,还有就是摆上桌的菜色,哪怕厨上已经非常努力,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摆上桌的绿叶菜却是肉眼可见的少,水果同样不多。
    新鲜蔬菜也就是白菜萝卜那几样,除了就是些晾干了保存的山货,主要是菌类……
    王府因着有特供,日子还有滋味,钱家那头却面临着有钱也买不到新鲜蔬果的尴尬局面。
    如今那市场上,摆开来卖肉的不少,挑着卖菜的没几个,都说地里种的好些都冻坏了,今年实在太冷,往常能活的都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
    像这种话,不光外面的人,府上奴才也会说。有时能听见他们唠几句,说真是命好在王府伺候,外头好些都嚷嚷着活不下去了。
    这几年朝廷大力抓农业,各省粮食都有增产,这点不假。
    可是冻灾带来的问题不是增产那点能抹平的,连着都是大雪天,稍微清理不及时房子就可能压塌了,天这么冷寻常人家没那么多钱置办棉花炭火以及皮袄,有些勉强能凑出钱来,但那些东西都很紧俏,没门路不好拿货,一定要就只能挨宰。
    相比较而言,吃这口反而不是最要紧的。
    但因为王府门第高,跟他们往来的多半不存在缺棉少炭的情况,府上人最直接感觉到的就是蔬果的短缺。
    往常各房都能供上,如今也就是王爷、世子以及侧妃跟前随时都有,侍妾们全是定了量的,量也不多。
    好不容易将府上安排妥了,转身得知娘家窘境,钱玉嫃有心想帮,可这些东西送一次两次没什么,天天送说不过去。只送一次两次又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只会让娘家背名。
    就是这事儿启发了杰哥儿,他跑去找了王爷说在梦里翻看了农书,里面就有教怎么在大冷天种菜的。
    考虑到很多东西这时代没有,他努力找了替代,最后想出个办法,用竹条跟油纸搭配草帘做成暖棚。规模肯定不及后世连成片的蔬菜大棚,有燕王出面由朝廷来做,也能种出不少菜,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冬天里蔬菜供应的难题。
    杰哥儿提出暖棚畅想的同时就把方案做好了,要几波人分别干啥都安排得清清楚楚,燕王听得也很明白,完事儿以后他满脸欣慰,轻轻拍了拍孙子的头。
    做暖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一点儿也不简单,哪怕杰哥儿说得明白,这方案在后世也被验证过确实可行,放在京城这片却非常难。
    这年头油纸能做伞还能糊窗户,防水防潮这两点没得说,可毕竟是纸,哪怕做得韧一些,也比不了后世的塑料膜。这玩意儿搁在三天两头落大雪的京城不耐用,得找个冬天雨雪不多偏干冷的地方,距离京城又不要太远,至少菜种出来使马车拉上京城能吃个新鲜。
    燕王想了一大堆,将各方面都考虑到了,最终定了个地方。
    接着就是派人前去实践。
    哪怕投入了足够多的人力,编草帘搭暖棚都要时间,能看见成果的时候这一冬差不多都要过了,在冬天的尾巴上京里尝到了燕王搞的暖棚菜。
    这回跟往常不同,没成功以前燕王没拿去嚷嚷,是以消息灵通的知道他又在搞事情,其实不太清楚到底在做什么,直到第一批暖棚菜问世。王爷往宫里送了好多,特地吩咐给他皇兄多做几个。
    整个冬天桌上都是荤比素多,并且还是多很多,忽然两样扯平了,皇上看了纳罕。
    “今儿这桌菜瞧着跟平时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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