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宋倾城没有否认。
    “你疯啦!”沈彻不禁拔高声音。
    “我只是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如果你真想,就不会是现在这幅鬼样子!”
    宋倾城莞尔,然后轻声道:“你应该看出来,我没多少力气跟你拌嘴。”
    沈彻没再继续说什么,哪怕心里依旧烦躁,等宋倾城换好衣服,用小电驴载着她去了附近的医院。
    宋倾城挂的是妇科。
    等号的时候,坐在一干待诊病人里,比起旁人的遮遮掩掩,她的神态过于坦然。
    轮到她,医生做了番检查,最后确诊为下面有些发炎。
    在宋倾城去接就诊卡时,已经快五十岁的女大夫语重心长地说:“回去告诉你男朋友,再年轻气盛,有些事也要节制,省得伤人伤己。”
    ……年轻气盛。
    宋倾城想到郁庭川的年龄,好像跟这四个字挂不上钩,然而这么一想,倒有些被取乐的意味,对上医生的眼睛,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肯定会转达给他的。”
    沈彻买了早餐回来,宋倾城已经在输液室里打点滴。
    “医生怎么说?”沈彻问。
    宋倾城打开外卖袋子,头也没抬:“这种事不好告诉你。”
    沈彻看着她:“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郁庭川。”沈彻说了三个字。
    宋倾城拿生煎的动作一顿,随即把话答得轻描淡写:“一夜情,419而已,总不能逮着一时的情难自禁,要他对我的后半生负上责任。”说着,她用叉子举着一只生煎递过来:“吃不吃?”
    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沈彻恨铁不成钢,干脆把头撇向另一侧。
    ……
    与此同时,云溪路八号园。
    顾政深熟门熟路地推开栅栏门,一眼就瞧见别墅前那块草坪上,黑白边牧犬正衔着球狂奔,司机老赵则站在边上拿着水管洗车,老赵以前是郁老的勤务兵,后来为了家里转业,刚好碰上郁老退居二线,后来郁老去了疗养中心,又把他指派过来给自己的孙子开车。
    这要算起来,郁庭川的确可以喊老赵一声叔叔。
    顾政深跟老赵打了声招呼,视线看向别墅里:“郁总在楼上睡觉?”
    他刚去过恒远,得知郁庭川今天歇了。
    “在后头游泳呢。”老赵说着,顿了一顿:“今天早上八点左右才回来的。”
    顾政深点点头,直奔别墅后的那方泳池。
    。
    清澈见底的池水,在阳光照射下,泛起层层波动的耀眼光泽。
    顾政深看到躺椅上的浴巾,兀自拖了把椅子坐到遮阳伞下,拿起旁边冰桶里的一罐啤酒,打开易拉罐的拉环,仰头喝了几口才解渴,刚把啤酒放回桌上,那边郁庭川也已经从泳池里上来。
    郁庭川只穿了条黑色泳裤,身高腿长,赤着结实的上身,每一块肌肉都散发出令人迷恋的男人味,完全没有步入而立之年的身材苦恼,他随手取过一块浴巾擦了下湿发,问顾政深:“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刚。”顾政深答。
    说话间,眼尖地发现郁庭川精瘦的腰际有几道红痕。
    像是被女人指甲抓起的。
    顾政深翘着腿:“你昨晚没回来睡?”
    郁庭川没有正面回答,他在躺椅边坐下,看到桌上那个文件袋,是顾政深带来的,两人谈完公事,顾政深又把话题绕了回去,用手隔空指着郁庭川的侧腰:“你这伤可不轻,哪儿找的猫,野成这样子?”
    男人之间,尤其是私底下,聊天大多荤素不忌。
    郁庭川却拿下巴朝大门那边努了努,下起了逐客令:“不是赶着签合同,还不走?”
    第061章 那些年,名存实亡的婚姻
    “这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赶我走。”
    顾政深见郁庭川低头在看手机,思忖片刻后开口:“今早上出门前,听到老头子又在催嘉芝该找个对象,还是些老生常谈的话,跟男的不同,女的过了三十那就市值大跌。”
    说着,他又瞧了眼郁庭川,继续道:“嘉芝什么想法,你心里比我清楚,你这些年单着,她也不肯结婚,就这么干耗着,从22岁耗到29岁。咱两这么多年交情,有些事本来不该管,但家里着实给了我不小的压力,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郁庭川没接话,刚好在手机上看到一则邮件,关于男女两性的产品推荐。
    顾政深放下交叠的双腿,语气偏正经:“行不行,都给句话,我也好跟家里交代。”
    “一个女的,老是有事没事在你面前晃,还一再明目张胆的说爱慕你,等你把她在床上给弄了,她什么都没说,收拾干净送你走人,不要包,不要钱,也没说要长期发展关系,这种情况,是算正常还是不正常。”
    顾政深愣了下,心说明明是我在问你,你倒反问起我来了,但是他很快回味过来,联想到郁庭川昨晚的夜不归宿,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郁庭川在女人方面素来表现得清心寡欲,像这样遭遇滑铁卢,倒是前所未见。
    “倒不能用正不正常来衡量。”顾政深说:“女人对一个男人态度前后迥异,而且还是在两人发生实质性关系后,一般而言,就是那男的在床上的功夫没让她满意……”
    郁庭川刚把一根香烟叼在嘴边,拿烟盒的手指顾政深:“怎么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素质人才,说话注意点分寸。”
    “哎,是你先问我的。”顾政深没想到他过河拆桥:“男人私底下讨论这些事,搁哪儿都常见,还是……真被我说中痛楚啦?”
    郁庭川没理他,用打火机点燃香烟。
    顾政深又说:“嘉芝的事,你好歹表个态。”
    过了会儿,郁庭川才慢慢开口:“她是个好女孩。”
    “既然知道她好,你还不赶紧的。”
    郁庭川又说出后半句话:“只是不合适。”
    顾政深瞧着郁庭川的神色平静,倒不似说笑,紧跟着追问一句:“怎么就不合适?是长相不合你眼,还是性格不招你喜欢?”
    郁庭川拿着手机,翻看通话记录,恰巧看到昨晚拨出的那通没标记名字的电话。
    号码,是他从郁菁那儿问来的。
    除了那通电话,再也没有其它的通讯交集。
    “撇开兄长的身份,我说句公道话,能实心实意地等你这么多年,家世还拿得出手的,除了一个顾嘉芝,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郁庭川把手机扔玻璃圆桌上,听到顾政深这么说,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早晨在安置小区公寓楼下的那幕,女孩儿站在路边,模样安静,晨间的风吹乱她披着的长发,她随便地把头发拨到耳后,又让无处安放的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臂。
    顾政深看出郁庭川在略略走神,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郁庭川在想顾嘉芝,反而可能是昨晚跟他有了露水情缘的女人,忍不住道:“什么样的女人,把你的魂都勾没了。”
    郁庭川伸手,往烟灰缸里点了点烟身:“晚上在皇庭有个局,你记得叫上江迟。”
    谈及公事,顾政深稍稍正了正脸上的表情。
    今晚是一个政局。
    这些天,省里来了位领导来南城视察,根据知情人透出的消息,这位领导明年估计会调到南城补缺,以郁家跟顾家老一辈在军政界的地位,要请到对方吃饭不难。
    “你想让江迟给这位省领导看腿?我的确也听说,他以前在部队时受过腿伤。”
    郁庭川没否认他的猜测。
    “那行。”顾政深微微点了下头:“我下午联系江迟那边。”
    ……
    顾政深离开后,郁庭川没有立即回屋。
    他靠坐在藤编长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烟。
    不同于旁边的烈日炎炎,伞下圈出大片阴凉,郁庭川看着前方涟漪泛动的池面,抛开那些繁琐公事,心里头倒是一派安详,只不过,很快就被另一道身影占据思绪,不仅想起昨晚的荒唐,还有宋倾城说送他下楼时纯粹的笑容。
    男人在两性关系上,最厌烦的,恐怕就是完事后,女人揪着你问你爱不爱我,或者拐着弯让你承认她的地位。
    如果说,这些问题是女人为了寻求安全感,那么对男人而言,是消磨情趣的加速剂。
    他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宋倾城从昨晚到今早的表现,却始终找不出她有任何企图提出要求的迹象。
    继而想起的,是多年前的前尘往事……
    新婚之夜,身穿红色旗袍的新娘坐在床畔,看到他推开房门进来,她脸上没有丝毫娇羞喜气,有的是无尽的失望,眼中渐渐蓄满泪水,失神落魄的低喃:“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一点也不在乎,哪怕我真的嫁给别人。”
    度完蜜月回来,她执意要住在郁家老宅,却每天以泪洗面,对着他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便是那句:“庭川,为什么你不是他,如果你是他该多好。”
    当时年轻气盛,有不甘心,也有自己的骄傲,日复一日,渐渐学会了冷漠以待。
    直到后来,她说,庭川我怀孕了。
    没有掩饰眉眼间的幸福。
    那天,他刚从恒远下班回来,手还搭在领带结上,满身倦意,她却翘首以盼地等在家门口,不等他脱掉皮鞋,已经递上一纸离婚协议。
    郁庭川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记起这些事。
    或许,真是一个人待久了,容易去缅怀春秋。
    这天晚上,郁庭川去皇庭参加饭局,进包厢前,下意识朝不远处那个包厢投去一眼,然而,除了紧闭的木雕门,不再如前几日那样,有道倩丽身影倚在门边跟同事谈笑。
    ------题外话------
    欲擒故纵这招还是很有效果的。
    小番外——
    某日,做完运动。
    郁太太趴在郁先生身上,细声细语的道:“当初我说怀孕想结婚,你一口就答应,是不是早对我心怀不轨啊?”
    郁先生攥住她作乱的小手,反问:“心怀不轨的,难道不是你?”
    郁太太辩解:“哪有?”
    郁先生点点头:“嗯,是没有,我记错了。”
    郁太太恼羞成怒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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