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阮瑜咬咬嘴唇,心中哼了一声。门的确没关,可她又不知道他在里头做什么,万一在换衣服,不方便见客呢?在宋河这儿,小心谨慎也成了多此一举。
“喏,这是药膏,你记得每日擦上三次。我也不知道你被咬的有多严重,但谢公子说的挺吓人的,你不能小瞧了这些虫子,有些虫子可是很毒的。”阮瑜再三交代。
宋河靠在桌子上,单手支着下巴盯着阮瑜看,根本就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的嘴唇殷红,十分好看,他突然觉得自己喉间发痒,难耐。心想,难道自己不止是胳膊被虫子咬了,就连喉咙也被咬了。
不对,还有他的心,也酥酥麻麻的,像有虫子在噬咬。
阮瑜见宋河吊儿郎当,一副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的模样,脸色一板,有些生气地伸出手指头在宋河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宋河,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我没有啊。”宋河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将他的脑子堵的满满当当,说的话倒是实话,“你跟我说了也是白费,我不会擦药,你给我擦。”
“……”阮瑜气的简直没有脾气,知道跟他说再多也没用,还不如自己亲自给他演示一遍。想罢,她伸手直接将宋河的胳膊拽了过来,然后开始撸起他的衣袖。
宋河面对阮瑜突如其来的‘轻薄’,皱着眉头问了句:“你这是要做什么?终于忍不住要对本少爷下手了吗?”
他是嬉笑着问的,阮瑜知道他是在说玩笑话,没有在意。只是盯着他白净的胳膊嘟囔:“不是说你被虫子咬了,胳膊红了一大块吗?怎么什么都没有?”
“……”宋河嘴角抽搐了一下,略微无语的把这只胳膊收回去,把另一只伸了出来,说道,“阮大夫,你搞错了,是这只胳膊。”
掀开袖子一看,阮瑜倒抽了一口气。发现他的胳膊上果然好大一片的红肿,有些触目惊心。她的心里又难受又气,哪有宋河这样的傻子,若真要等她去哪里等不好,偏偏要在芭蕉树下等,被虫子咬成了这样,还不知道走。
他还总说自己蠢,到头来最蠢的人反而是他。
“你这个有些严重,光擦药不行。”阮瑜皱着眉头说道,“你稍等,我去拿药箱过来。”
阮瑜很快就回来了,她用银针消毒之后在宋河肿起的地方戳了一个洞,然后用力的慢慢从上往下的挤压,没过多久,一些黄水被挤了出来。之前肿胀的地方已经没有那么肿了,如此反复几次之后,阮瑜才给宋河上药。
凉凉的药膏碰触到了热辣的伤口之后,宋河舒服的眯起眼睛来,轻哼了一声。
阮瑜见他这幅不痛不痒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说道:“以后可千万别再没事的时候去芭蕉树下赏景了,那儿的景色如何我不知道,但虫子可不少。”
宋河‘嘶’了一声,看着阮瑜背着药箱离开的背影,抓抓脑袋,他怎么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但他没管太多,只是朝她说道:“明天别忘了给我擦药啊,你刚刚怎么跟我说的来着,一天三次,差一次都不行。”
阮瑜的身影顿了顿,回头看她一眼,见他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淡淡回道:“知道了。”
阮瑜的医术的确很好,就方才这样一弄,他胳膊就没了之前的酸胀疼痛感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准备午憩,梦里他梦见自己跟阮瑜成亲了,非但如此,他们还生了个孩子,孩子也生了孩子,他在逗孙子的时候,看到他的乖孙顶着一张吴常的脸追着他叫‘爷爷’,吓得他狠狠一脚揣在吴常的脸上。
梦醒了,他摸了摸后背,衣裳都被吓湿了。
太他娘的吓人了。
宋河:害怕怕qaq
第27章
阮瑜的嗓子在三天之后彻底痊愈了,说话的声音又轻轻柔柔,软软糯糯的,像春风拂过一样舒服。
她在宋府附近设了个免费给人看病的问诊处,打的是宋府的名号。一般来找她看病的都是些穷苦人家,毕竟有钱人家也瞧不上她这样的一个小摊子。
她的医术很好,加上来找她看病的也都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吃了她的药没过几天就能痊愈,不过才半个月的工夫,阮瑜阮大夫的名号便在这一带传开来了。
这些穷苦人家没钱看病,但是心中感激阮瑜的好,通常会从家里带一些蔬菜、瓜果、鸡蛋之类的东西以做报答。这样积攒下来,宋府的厨子已经好几日没出去采买蔬菜了。
阮瑜的摊子一般摆到中午就收摊,下午的时候会去城北的后山去采药。自己将药材采来,然后晒干做药材。日子有些忙碌,但过得也充实。
自从上回阮瑜‘说教’了宋河之后,他倒是收敛了许多,出去浪荡的次数少了些,偶尔会过来帮她一起晒药材,二人相处的倒还不错。尤其是宋河,已经不像阮瑜刚开始来时,那么抵触她了。
唯一不赞同阮瑜摆问诊摊的人便是秦氏,她觉得阮瑜这样抛头露面的行为,实在让他们宋府跟着蒙羞。
她出去跟另外几位夫人应酬的时候,有人问她最近他们宋府旁边摆摊看病的姑娘家是谁,她都没好意思说是宋河的定亲对象。
虽然她不太赞同阮瑜嫁给宋河,但万一将来阮瑜真成了她宋家的儿媳妇,如今这样抛头露面岂不是惹人笑话?
为这事,秦氏去找了穆氏,略有些担忧地说道:“母亲,阮家丫头如今好歹也顶着咱们宋家未来儿媳的名头,虽说如今还未过门,但若是叫人看到她这样,免不得要说我们宋家的闲话。上回因为您的事情,我跟她之间生了嫌隙,若是如今再去管制她,只怕她心中会怨我。我知道她跟母亲最亲了,所以想让母亲去跟她说一说,以后不要再摆那个看病的摊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对她的名声不太好。”
穆氏听完秦氏的话,脸色稍微变了变,眉头紧皱。但是过了片刻之后又想通了,她看着秦氏。
秦氏是个不算聪明的妇人,但也没有什么坏心眼,这些年来对她这个婆婆也算孝敬,以夫为天,虽然生了个儿子没有教好,但穆氏知道,这并不是秦氏一个人的责任。
秦氏之所以会说这些,出发点到底也是好的,只不过想的太过于片面了,且小家子气。
穆氏叹了口气,说道:“你到底是没有瑜丫头通透。”
见秦氏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穆氏缓缓解释道:“山重作为一方父母官,根基就是这清河县的百姓。若是百姓爱戴他,追崇他,便说明他将清河县管辖的好,是个好官。如今瑜丫头在咱们宋府边儿上摆摊问诊,免费给清河的穷苦百姓看病拿药,不收分文。你当她是在抛头露面,名声会不好,却没想过她这样做的道理。”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打着咱们宋府的旗号不假,但却并非像你所言,会给咱们府上蒙羞。相反的,自从瑜丫头摆了这个摊子之后,你只要出去随便打听打听,清河县谁人不说宋知县宋山重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穆氏是个聪明人,一下子便猜出了阮瑜的用意。故而,她心中更加疼爱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小姑娘。甚至为她感到可惜,若是她父母健在,她今后肯定更加了不得。
细细想来,穆氏有时甚至会觉得嫁给宋河这样的混不吝,简直是委屈了阮瑜。但阮瑜这样好的姑娘,穆氏私心想将她留在家中,也盼望哪一天能将她那不让人省心的孙儿引向正途。
秦氏听了穆氏的一席话,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诧异。她已经不知道该说自己太蠢还是阮瑜太聪明,那个小姑娘竟然有这样通透的心思……
而自己活了这么些年,竟然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尽管秦氏先前有些看不起阮瑜如今的身份,但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中是佩服阮瑜的。她赶紧朝穆氏见了一礼,羞赧道:“是儿媳太蠢了,竟然没看出来阮家丫头的所为之下,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深意。我竟然还觉得她此举是给咱们家蒙羞,如今想来我的想法才是不可理喻。”
“罢了罢了,你这人也就是个直肠子,不会拐弯,你嫁入咱们宋家二十几年了,母亲知道你的为人,没有坏心思。”穆氏见她赔罪,笑着说道,“瑜丫头的确聪明,是个机灵的好孩子。有了她,相信河儿将来肯定也能成大器,你觉得呢?”
穆氏说罢,饶有深意地看了秦氏一眼。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秦氏一直有些反对宋河和阮瑜二人的婚事,但愿能借此事改变一下秦氏对阮瑜的看法。毕竟将来这二人是要做婆媳的,还是要和睦相处为好,家和才能万事兴。
秦氏面上一红,她再蠢也听得懂穆氏话中的含义,只能说道:“母亲说的对,河儿这孩子被我自小宠坏了,没个正形。若是有阮家丫头好好引导,肯定能有所改变。母亲,不如咱们早些把他们二人的婚事给定下来吧。”
此言一出,穆氏才彻底笑了。
她就是想要秦氏自己说出这话,且还得心服口服地说出来。
律律:下注了下注了啊,买定离手,猜猜这婚事能不能成
宋河:缓缓打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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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当晚穆氏便派婢子去向宋河、阮瑜传话,让他们二人明天一早便去一趟她那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第二日一早,阮瑜收拾妥当便去了穆氏院中,刚进院门不久,宋河便来了。
他见了阮瑜,问道:“你今日不去摆摊看病了?你现在可不得了,清河县大半个县都知道你阮瑜的名号了,昨儿个我去吃酒,谢听还说你抢走了他们不少生意。你说说你,给人看病分文不取,每日把自己累得够呛,哪里还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也不知道你究竟图什么。”
他伸伸手臂,嬉笑着说道。上回他无事的时候陪阮瑜上山采过一次药,是亲眼看着她这样娇弱的一个小姑娘,背着篓子爬到山腰去采草药,上午出摊问诊,下午去采药,还要抽空晒药。
一日两日倒也罢了,但长此以往的干下去,还真不是个小姑娘能做的事儿。
可阮瑜偏偏做了,还从来不喊一声累。她总是抿着唇,温婉恬淡当中透着一丝倔强。宋河从没想过,像阮瑜这样的姑娘,竟然也有这样惊人的韧劲。
“昨日祖母交代,让我今日早些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阮瑜直言道,面容隐在树叶斑驳下忽明忽暗,“你说我免费给人看病,既然不是图钱,那自然是图名了。你都说了清河县大半个县的人都知道了的名号了,那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她粉嫩的嘴角微微扬起,笑靥如花。
阮瑜此言不假,她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为的就是让自己声名远播,将来在替父亲翻案时,她需要这些人的支持,需要舆论的支持。
“嗤,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姑娘,没听说过一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宋河凑过去看阮瑜,伸手在她的脸上狠狠捏了一把,“像你这样长得跟猪一样的小姑娘,应该更怕才对,怎的还挖空了心思想要出名?”
阮瑜来了宋府之后,长胖了一些,原本消瘦的脸上多了些肉,捏起来软软的很舒服。上回宋河捏过之后便一直惦记着,如今终于再次向她下毒手了。
阮瑜的脸蛋被揪住,想要挣开却又挣开不得。她只能皱着眉头,气嘟嘟地呵斥:“宋河,你松开我!”
宋河哈哈大笑几声,又揪着她的肉捏了捏,这才松开不再逗她了。
阮瑜则是双手抚上滚烫的面颊,心中又恨又气,她不过稍稍胖了一些而已,哪里就胖成猪了!她气呼呼地嘟着唇看着宋河,脸上满是羞恼。
而宋河居高临下看着她,见她面色绯红,嘟起的唇儿粉粉嫩嫩,软糯糯的,让他心中一滞,有些心猿意马。她的脸蛋摸过去手感都如此的好了,这唇定会更加柔软吧?
发觉自己想了些什么的宋河一怔,赶紧将脑子里不该冒出来的念头赶走,轻咳一声,眼神闪烁。他道了一声‘我先走一步’,便转身朝屋中去了。
阮瑜进屋的时候,才发现不单是穆氏在,看样子秦氏也等候多时了。见他们二人来了,穆氏和秦氏互看一眼,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阮瑜见她们的神情,心中突然揪紧了一下。她的眉心突突直跳,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心里有些发慌。
“来来来,瑜丫头,快些坐到祖母身边来。”穆氏如同往常那般待她亲近,拉住她的柔荑,笑着说道。
阮瑜乖巧地问道:“祖母,您今日叫阿瑜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呀?”
宋河斜斜地坐在黄梨木椅子上,看起来吊儿郎当。他随手抓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就是就是,祖母,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等会儿还得去马场。”
“你这孩子,整日不着家,就知道浑玩。”秦氏嗔怪一句,“好好听你祖母说。”
宋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虽不再多说了,但心中仍是不屑。说起来又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无非就是说些没用的东西罢了,再顺便数落几句他没出息,不上进。
他都听腻了。
“瑜丫头,祖母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跟河儿的婚事。”穆氏笑着说道,“原本在你及笄之后你们就该完婚的,后来你家出了事,这婚事便一直拖着。如今你跟河儿的岁数都见长,祖母便琢磨着,早日把你们俩的婚事给办了,你看如何?”
穆氏说完,看向阮瑜。
阮瑜的脸刷的一下便白了,她将头垂下,双手紧紧揪着帕子,抿着嘴唇。
穆氏当她是不好意思了,便捂着唇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瑜丫头你不必不好意思。再者你跟河儿也相处了这么久,二人也熟悉了。将来若是河儿欺负你,你便告诉祖母,祖母自会教训他。”
不单是阮瑜,宋河在听到穆氏说他们二人的婚事时,也有些呆愣住了。连放在唇边的苹果也忘记吃了,他不自主地扫了阮瑜一眼,见她低垂着眉眼,露出白净的脖颈,温婉而美丽。
也不知是否鬼迷了心窍,宋河喉间做痒,竟没说出一句反对的话。
他在脑中幻想了一下阮瑜穿上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模样。龙凤烛下,火光微微跳动,阮瑜羞涩地敛眉,她的眼中明亮如晖,将星河尽数收藏。
宋河将头微微侧到了一边,因为他竟然他娘的脸红了!
甚至于太过于紧张,连手心都出了汗。
宋河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竟在不知不觉间,不那么讨厌阮瑜了。尽管阮瑜的性子软软的,还总是爱哭,要知道他宋河最讨厌这样的姑娘家了。
可不知为何,若那人是阮瑜,他就觉得,这样软糯的小姑娘,也不是那么令人厌烦的。
宋河心中是又紧张又欣喜,目光落在阮瑜的身上,等待着她点头。
阮瑜久久没有做声,因为她在等宋河先出声。宋河早就放话说过,他不会娶她。如今穆氏说出他们婚事的事情,宋河肯定会第一个出言反对。
可是她等啊等,愣是没等到宋河说出那句‘不同意。’穆氏起先以为阮瑜是羞赧,可久久不见她答话,忍不住又问道:“瑜丫头,你不说话,可是答应了?既是如此,那便太好了,祖母已经让人算好了日子,下个月初五便是大吉大利、宜嫁娶的好日子,咱们就把日子定在那天。”
“这样一算的话,咱们能准备的日子就不多了,等会儿祖母就去吩咐,让下人们抓紧准备了。婚姻大事只此一次,祖母一定要把你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对了,还有你的嫁衣,瑜丫头,祖母明天就去把咱们清河最好的裁缝叫过来,为你量尺寸做嫁衣,嫁衣上的绣花要请桃娘亲自绣,就绣一对比翼鸟吧,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桃娘的绣工极好,当初祖母做寿的衣裳也是她绣的,绣的栩栩如生。”
“只不过盖头就得你亲自去绣了,瑜丫头心灵手巧,想来也难不倒你。这阵子你那看病的摊子暂时就歇业吧,否则你也是分身乏术,等忙完了这半个月,你们成婚之后,再继续去给人看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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