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时黎鼓起腮帮,小心翼翼看他,“多少?”
    陆商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时黎半跪着,慢慢倾斜身体,撑着手臂昂起脖子,努力向着陆商身边蹭,他就坐在沙发中间,时黎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
    陆商凑过脸,呼吸洒在时黎的脸颊上,他并没有立刻告诉她价格,而是很好笑地对她的耳朵吹了口气,气得时黎忍住胃部的饱胀感,伸手去掐他的腰。
    “你干嘛——”
    话卡在喉咙里,陆商突然低下头,叼住她的耳垂,用牙惩罚性咬了一下,有悠长的呼吸划过耳廓,时黎一瞬心脏狂跳。
    “很贵,不过现在付清了。”
    时黎先是一愣,随即脸颊窜红,她张牙舞爪想要揪陆商的头发,却被他抱个满怀,时黎没想到他会突然抱住自己,瞪圆眼睛,像一只被人踩住尾巴的猫,难以置信地抓紧真皮沙发,结结巴巴憋着话,“你……放手,那么……多人。”
    陆商看着她,直到她脸上烫得更红,才慢悠悠道:“这里只有我们,没多少人会大晚上来看肛肠科。”
    时黎:“……我想上厕所了!我要上厕所!”
    。
    与此同时,另一所医院。
    时琴没想过再见到杨莉会是这样的场景。
    杨莉躺在病床上,头上、脖颈上都缠着纱布,双眼紧闭,手指却死死攥着床单。
    “怎么会这样!”
    杨文君搂住已经快要崩溃的时琴,默默看向床上的女儿。
    “宝贝,我的宝贝啊,是谁害了你!你醒醒,告诉妈咪!”
    杨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频频打嗝,神态举止状若疯婆,瘫软在地上,想去摸杨莉的手,却又不敢,怕再伤了她。
    嚎得真带劲。
    江柔动动已经包扎好的手指,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晴晴不动声色,默默向前一步,更仔细观察里面的动静。
    她想敲门,江柔却摇了摇头,“嘘。”还有好戏。
    嚎了半天、哭天抢地的时琴突然哑了火,苏晴晴凑过去一看,原来杨莉扯住了她的衣袖。
    “妈咪,我没事。”
    杨莉虚弱地扯住时琴的衣角,对着杨文君道:“都是时黎,是她让我掉下楼的,妈!爸!我不甘心!”
    时琴接到电话时,并不知道发什么事,电话那头只告诉她自己女儿从楼上摔了下去,现在送到医院治疗,希望她快点赶过来,她问清地址,二话不说直接开车载着老公一起赶到医院。
    这期间,时琴既没有时间看新闻,也没有时间询问具体情况。
    听到杨莉说是时黎害了她,时琴火“蹭蹭蹭”冒上头顶,咬牙切齿骂:“她人在哪里!”这个扫把星,若是被她看到,一定要结结实实打她一顿。
    杨莉口干舌燥,大腿完全失去知觉,恨恨道:“妈咪,先别说这个,你先看看他们报警没有?”
    江柔对她说的话,现在还回荡在脑子里,她也知道江柔的家世背景,如果江柔真的说到做到,她可能病好就要去坐牢,然后真的在牢里蹲到死。
    不行,绝对不行!她要想想办法!
    对了!对了……精神病!
    “妈咪,你过来点,我有话要告诉你。”
    江柔转动手指,听着房内杨莉避重就轻向时琴解释,母女二人眼对眼恨得咬牙切齿。江柔来了兴致,让苏晴晴开了手机屏幕让她观赏一下金钱带来的冲击效果,苏晴晴找的那朋友确实很厉害,连江柔的朋友圈里都转到一条“疯子杀人”的危险提示信息。
    江柔又去看微博、头条评论,当即满意地给苏晴晴转了五万块,让她转交给那朋友,算请他吃夜宵。
    “妈咪!你要救救我!”
    能说的,杨莉全都说了,现在一脸恨意地看向时琴,要求时琴给她想办法。
    等她调养好身体,她要杀了时黎!反正疯子杀人不会被判死刑。
    “你说的主意也不是不行,刚好我与孙主任是老同学。这样,我去帮你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走后门开张精神异常的证明,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去坐牢,我的心肝!”
    听到她们终于走到这一步,江柔似笑非笑,伸出手拍了拍苏晴晴的肩膀,“走。”
    有个成语,江柔很喜欢,
    心想事成。
    。
    时兴集团。
    时黎整了整身上的黑西装,换上深紫的口红,又给自己画了细且长的眉。
    镜子里的自己多了几分强势,时黎满意跺跺脚,让笔挺的长裤更加服帖,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搁在腰间,她扭了扭脖子。
    很好,气势√
    出了卫生间,时黎随手将提包递给等候在外的黑衣保镖,踩着七厘米的黑色高跟,风风火火向公司所在的楼层杀去。所到之处,懒散团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员工,一个个缩着脖子,雀似的闭上嘴。
    等时黎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员工才敢继续说话——
    “时总今天怎么了?带了那么多保镖?”
    “你没看新闻啊?”
    “我昨儿睡得早。”
    “哎呀妈,那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都上了头条了!快快快,我给你发一条链接,你迅速看。对了,你知道吗?咱们时总现在是陆氏集团陆董的夫人!”
    “等会,我还没看完……我擦,劲爆啊!杨莉想杀了咱们时总?!我擦!陆氏集团给咱们注资十亿!我靠!!陆董好霸总啊,居然直接在微博宣布婚礼日程安排!十亿的聘礼,只恨我胯。下二两肉,否则我也嫁给陆董,唉。”
    “你怎么都关注无关紧要的东西!动起你的脑子,联系一下实际,咱时总怒气冲冲带人上楼,是为了什么?”
    “对哦,还带了律师,啧啧。”
    “还能为了什么,算账呗,时总被杨莉搞了这么一顿,估计也对时琴彻底失望了,现在肯定是去处理那些站队时琴的高管。不过高层变动和咱们这些菜鸡有什么关系?时总想清算时琴的棋子,咱也不是啊,老老实实工作吧。”
    “猪脑!有人走,就有位置挪出来。咱们顶头上司可是太。子。党,一直就站在时黎这边,这次保不齐要连跳几级,飞黄腾达。老大吃肉,咱们也能喝口汤,说不定时总一高兴,就给咱们更多项目呢?”
    “……”
    不管员工们议论什么,早会还是照常开始。
    时兴并没有每日早会的习惯,时黎才接手时兴,指挥不动那些老东西,每次开会他们都要以各种理由推脱。看着现在坐得满满的会议室,时黎冷笑。
    原来不是起不来,是不想给她面子啊——
    这些老东西估摸着也知道事情经过,在座的脸色各异,太。子。党有恃无恐,与时黎关系较好的财务经理甚至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水,悠哉悠哉地翘起二郎腿。而时琴那派的,面色就有些发青,其中有几个,频频望向手机屏幕,似乎在等援兵。
    脑子里转动着江柔对自己的点拨,时黎淡笑一下。
    她知道这些人在等谁。
    可能要让他们失望,时琴可来不了,杨莉病情反复,需要母亲的陪伴,时琴可脱不开身。
    从陆商那借来、两个打劳动合同和经济案件的律师自顾自翻阅手里的材料,时黎就倚在靠背上,默默扫视全场,“新的一天,新的开始,现在我来查任务进度,将你们手里的文件全部送到我面前。”
    第一份是财务经理给的。
    紧接着是第二份、第三份……太。子。党全部上交完毕,时黎也不去翻他们交上来的东西,反而接过律师递来的一份调查报告,气势很足地挥到右排第一位的脸上。
    “蔡副总,给我解释一下。”
    语气平静,似乎不在生气,可在座的高管心里齐齐打了个冷颤。
    时黎这幅模样他们都没看到过,在他们印象中,时黎很客气,对他们也很尊重,平日也很少直接称呼他们职位名,总是叔叔阿姨地叫,见面也带笑,从未有一次如此冷淡。
    被点名的蔡副总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花白的头发顺着风动了一缕。
    时黎也没心思等他解释,又甩了一份文件,怒斥,“我爷爷打下的华北渠道被你一个失误断掉了?!看看,看看销售业绩表,你也一大把年纪,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去年一个季度销售额是今年半年多的双倍!与我们一直合作的天鹰百货商场为什么突然中断合同?我知道你没脸说,我来说!”
    “幸好爷爷还留了几分脸面,他们的厉董还愿意接我的电话,你知道他怎么告诉我的?他说咱们时兴脸面大,不敢再与咱们合作!混账东西!你给我说说,你用什么方式得罪他的!是拿了钱不给货,还是用过期产品重新包装再卖他们,结果害得他们被消费者投诉!”
    时黎突然发火,吓得在场的人心惊肉跳。
    发泄这口气,她也像是累了,靠在依靠上闭眼揉太阳穴,有些疲软道:“律师。”
    陆商手下的都是聪明人,左手边的宋律立即将拟定好的合同拿了出来,恭恭敬敬递给时黎,时黎也不看,又甩在蔡副总的身上,“滚。”
    不是滚出去,蔡副总心里也明白,这个“滚”是滚出时兴。
    他还想说什么,时黎却早有防备,反撑着手,从黑衣保镖那接过一封信,笑着丢给他,“看看。”
    蔡副总一脸疑惑,等他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东西,脸“唰”惨白。
    他年纪也一大把了,此时低垂着头捏紧拳什么都不敢说,样子可怜极了。他身后坐着的人眼睛尖,一眼就看到是几张照片——蔡副总与振华饮料公司的负责人举杯相碰,笑得志得意满。
    他心中瞬间一个咯噔。
    这不是好久之前的事情吗?他也有所耳闻,蔡副总拿了振华饮料公司的酬谢,故意让出竞标底价,将承包奥运会饮品的好差事让给了振华!
    天!
    时黎居然把这个找到了!
    蔡副总终于垂下头,默默在合同上签了字,然后带着所有东西出了会议室。
    今天下午下班之前,他就要将自己的物品全部搬出时兴。
    空出一个座位,在场的心有戚戚,就连一旁稳坐钓鱼台的太。子。党都挺直身板,端端正正坐好,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时黎生气。中立派哪还敢再观望,为首的黑西装平头先一步交出自己手里的文件,剩下的也纷纷效仿,只有时琴那派还坐着不动。
    他们心里也明白,现在无论怎么示好,时黎都不会放过他们。
    时黎也懒得一个个点名,有些人她还叫不出名字,为了将时琴安插的棋子一锅端,她今天甚至破格让经理、总监之外的角色也参与进来。
    时黎动了动手指,黑衣保镖立即行动,这些棋子一人一份合同一封信,剩下的人,时黎也没空放着,另一个保镖,剩下的人一人纷发一份报纸,让他们看着打发时间。
    报纸上,头条版面就是杨莉将时黎推下去的一幕!
    “你们也跟了我的爷爷很久,我本不想做到一步,可为什么有些人总要逼我?”
    财务经理立刻附和,“公司管理结构老化,现在存在很多问题,恰好咱时总也在,由我提议,希望咱们奖罚措施进行一部分修订,对于部分人员尸餐素位的现象也要坚决进行打击,职位调整势在必行。”
    在场的人脸色都僵住。
    该死的马屁精,他们都在这个位置坐了那么久,鬼知道例行调整会把他们调整到哪里去!
    别说,这个马屁还真是拍到时黎心里去了,她多看了财务经理几眼,缓缓开口道:“这事已在我考虑中,不过咱们公司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爷爷曾经组建过改制小组,也定下目标,希望在五年内上市……”
    时黎的话让在场的人血液又沸腾起来,特别是太。子。党。们。
    时黎也没让他们失望,“我最近一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时代是在发展的,咱们也需要进行一个改变,我宣布,时兴再次启动上市筹备计划——留下的都是时兴的大功臣,我时黎也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们的付出我看得到,时兴离不开你们的奉献,我决定,拿出一部分原始股作为奖励,当然咱们是有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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