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那人真是个怪物,我还没碰他呢,就让我离远一点。据说他长得是真俊,虽然满脸都是胡茬,但整个人又man又a,就是不爱钱也不爱美色,没什么能打动他的,真他妈不像个男人。”女方提起范景有,似乎还带着一丝向往,虽然嘴上骂骂咧咧,那面上可没多少怒气。
    男方哪能看不出来,将东西收好,站起身重重拍打着包上的灰尘,放下狠话:“不就是个向导么?你老公我已经跟曾哥说了,迟早让他跪着给我们带路。”
    两人逐渐走远,还听得到女方轻蔑的声音:“得了吧,你又不是没听过,这人曾经一人扫了珉爷的……”
    何辰还想再继续听,两人已经走得没影了。看样子是去找俄金加旺,何辰提议先追上去,范景有也赞同,于是将她放在地上,不知从哪掏出绳子,迅速将她的手绑住,系在一旁的峭壁石块上。
    何辰:“……”
    她大概猜到范景有的意图,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只是脸色相当不好看。范景有将她按着坐下,从长袍里又掏出两袋干粮、一瓶水,放在她旁边,“待会饿了吃。”
    “我不吃。”何辰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走,这种干粮她吃过,对她来说是属于生存品。口腹之欲大于一切,何况她还没到这个时候,依旧遵从自己的口味,“我要吃甜的,面包、糖果、饼干也行。”
    范景有看她一眼,缓缓抬起手臂,何辰双手拖着绳,只得身体向后仰:“没有就没有吧,别动手啊,我不吃也行。”
    “拿着,等我回来。”范景有在她面前摊开手掌,是一个挂在串上像汽车钥匙的白色椭圆体。
    他将它塞进她的手里,何辰握着就想去按上面的按钮,“这是?”
    范景有截住她的动作,“这是报警器,只要我在五百米内,你按响它,我都能听见。”
    何辰笑:“无论你在干什么,只要听到它,都会回来找我?”
    范景有看出她的担忧,便称这儿离公路不远,大白天的很少有野兽出没。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她便觉得四周的山坡,都隐藏有不少别的东西。何辰保证不跟上,让范景有给她松绑,以免大难临头,都没法跑路。
    范景有直起身,没回她,转过身准备离开。
    何辰:“嗳,那你要是不回来呢?”
    “我说回来,就一定回来。”
    再往前走半小时,到达大小红山山脚,也就是阿尔金山北部。
    山脚下光秃秃建了一座木屋,这里脊背荒芜,与阿克塞县水草丰茂的党河南山,形成强烈对比。
    一声枪响划破宁静的长空,屋内陡然爆出女人夸张的长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范向导,怎么,终于想通了,要出山带我们了?”
    俄金加旺被孟露踩在地上,脸擦过地面,向对面那个高大冷峻的男人伸出手,“救救我和我……”
    话还没说完,俄金加旺疼得直叫,孟露用力拧着脚,将枪再次对准俄金加旺的脑袋,叫道:“严泰,你他妈不送客,等什么呢!”
    严泰在收拾羊皮,对孟露的枪法很有自信,也没空分心去干架,“待会,你先拖着他。”
    范景有缓缓卷起袖口,视线停在严泰的手上,眼神异样的沉默而冷静。
    孟露拿着枪的手一颤,吼道:“拖什么?这是能拖的事吗,还他妈不过来,等着看我——”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男人,踹掉了手中的枪,还没站稳,男人将接过的枪对准了她。
    俄金加旺收到范景有的眼神,连爬带滚往隔间里跑。
    严泰这个时候才跳起来,从一堆动物骨头里,找到自己那把枪。范景有只轻轻将枪口往孟露脑袋上送,严泰便立即将枪扔掉,举起了手,“别开枪。”
    “真他妈废物。”孟露骂了句脏话,看着范景有冷硬的侧脸,笑起来,“听说范向导从不打女人,也从不正眼看哪个女人,只守着自己的酒店生活。不如和我们来做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往后凡是有货,我们负责进也负责出,咱们二八分,你只需要在我们到来前,帮我们看管就行。”
    范景有安静地听她说完,等孟露现出期盼的神情时,手微微垂落,枪口对准她的手臂,开了一枪。
    何辰奋力跑到木屋外,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满木屋都挂着动物的皮毛,地上及墙上有大量藏羚羊和白唇鹿的尸体、头骨、角……范景有高大的身体站在光线上,一半身体隐在阴影里,一半身体被光笼罩,他淡定的目视前方,根本没看孟露,拿枪的手又稳又狠。
    何辰没有见过这样的范景有,这样陌生又冷漠的样子,令她也心生畏惧。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或许不该靠近这个男人。
    孟露嘶声力竭地哭喊,严泰捡起枪对着范景有,怒不可遏吼道:“我跟你拼了!”
    “小心!”何辰提醒范景有,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是更相信他。
    范景有听见她的声音,准确找到她的位置,看见她又皱了眉,仿佛在问她怎么来了。何辰一边拿手指向严泰,一边抄起旁边的压在羊皮上的石头扔过去,“闪开啊,愣着干嘛!”
    严泰举枪对准的是范景有的脑门,他正要按下扳机,就被外面的石块砸中了手臂,子弹便冲向范景有的右腿。在枪口打中之前,范景有倏地抬起腿,一跨步飞至严泰身后,又蹬着墙壁返回,一脚将严泰狠狠踹倒。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到严泰都没看清他的身影,而范景有落地时,子弹正好打在不远处的木桌上。
    今苒苒轻喘了口气,道:“就结婚证啊,你看到过没有?”
    她懊恼地挠着头发,拉了拉毛衣领口,望向他,“你找的什么装修公司或者是哪里的工人?能不能再找他们问问,看有没有谁在这间房看见我结婚证和一条红宝石手链了。”
    殷时渡十分惊讶,“结婚证和手链都不见了?”
    “嗯啊。”今苒苒叹了口气,开始任命地收拾起来。
    正是因为这条昂贵的手链不见了,她才觉得那些搬家具的工人最有嫌疑。
    第37章
    “我可以进来,帮你一起收拾吗?”
    殷时渡语气相当避嫌,说着却挽起袖子,自发迈步进房,稍用力将床移动到了原地。
    “不用,我可——”
    今苒苒没来得及阻止,看着男人微弓身,露出流畅而紧实的腰臀曲线,连忙转移了视线。
    “其实我力气挺大的,你不用把我当那种弱小的女生看,这类事情我可以自己做。”
    殷时渡直起身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可是我想帮苒苒。”
    他说完又露出温和无害的笑,软绵绵地续道:“虽然苒苒力气是有点大,但并不代表你得自己做,我希望能帮你,也希望你能习惯。”
    习惯,还是别了吧。
    今苒苒脸上的拒绝也表现得很明显。
    殷时渡看她一眼,自发往旁边走去,“苒苒不用有心理负担,你想要离婚当然可以,但现在似乎并不是最佳时期,我们结婚没有多久,如果离婚的消息传出去,那些扑风捉影的事,就要被人坐实了。”
    他这次没有否定,很理性地在帮她分析。
    今苒苒本想说悄悄离婚就行,可这个圈子里很难有秘密,加上最近又围绕着自己产生了几桩绯闻,的确不是很好的时机。
    可不离婚的话,要怎么处理殷时渡的事情呢。
    她望着男人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
    严泰一枪落空,还想爬起来再开枪,被范景有踩住手腕,毫无反抗之力。
    范景有将两人捆绑在一起,孟露哭得十分凄惨,严泰一边心疼地安慰她,一边痛骂范景有。
    何辰走进木屋,绕着他们转了一圈,正要狐假虎威说些风凉话。范景有将她拉开,一枪打在严泰的脚边,淡声道:“不要骂人。”
    就差那么几毫米,就可以射穿严泰的脚。严泰吓得登时噤声,孟露也变得只抽抽起来。
    何辰被范景有拉着,不由放轻了呼吸声,同样是提醒不说脏话,当时范景有对自己的态度,竟然还算温柔了。
    范景有随手将枪递给何辰,转身去查看屋内的动物皮毛,还问她怎么跑过来的。
    何辰将枪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得意洋洋掏出一把防身小刀:“幸好有野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候倒派上用场了。”
    范景有既没夸她,也没批评她,只看着那把刀,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何辰的眼睛像有感应一般,看见内屋半人高的门旁,有一把枪的枪口,对准了范景有。
    何辰看见俄金桑培站在那里,脏污的小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漠。
    俄金桑培盯着范景有,扣动了扳机,子弹加速度飞来,何辰的嗓子发不出声来,她的动作比脑子要快,手立即去拿刚刚放置的那把枪,还没等她转身,子弹击中身体的声音响起,她整个人被迫扑在了范景有的怀里。
    这些动作的发生,不过在瞬息之间,范景有接过何辰的身体,面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震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瞳孔逐渐缩小。
    其实在枪声响起时,他就做好了闪身的准备,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何辰竟然毫无征兆地进入射击目标线,毫不迟疑替他挡了枪。
    这个……蠢女人!谁、允、许、她、替、他、档、枪、了?
    俄金桑培站在门口,因为没能击中范景有而皱了眉,俄金加旺走出来,看见这个情形,扇了俄金桑培一巴掌,发觉无从解释,然后叹了口气,准备带着俄金桑培逃离。
    离开之前,俄金桑培跑过去,在严泰答应一定会转账之后,为这对情侣解了绑。
    整个过程,范景有仿佛都没有看见。何辰抬起右手,轻轻摸上左后肩,她闷哼一声,确定了枪口的位置,提醒他,“别愣着,他们要跑了。”
    中枪失血过多,使何辰的脸色越发苍白,她额头冒着冷汗,却未表现出过多的难受。范景有不信她不疼,换做易桐,或者随便别的女孩子,就算不被吓晕,也要哭抽过去。可是何辰非但没有哭,反而还有空去管别的人。
    这与随时随地动辄要亲近自己,开口十句有八句都不正经,还有两句是骂人的她,又有些不一样。范景有探她的额头,心中不免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办法。
    重获自由的小情侣,本该跟着俄金加旺他们逃走,但孟露看见范景有半跪着抱着何辰的背影,她心一横,不听严泰的劝说,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个机会直接灭了这两个人的口。
    孟露受伤的手荡在空中,另一手捡起地上的枪,抵在范景有的背上,“鹿王的角是哪一个?”
    在所有的保护动物里,市面上有价值且有巨大利润的,都是它们的皮毛,只有少数东西的角和牙齿,因为稀有珍贵,价值才会更高。
    俄金加旺这次偷猎当中,据说看有一架鹿王的角,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范景有给截胡了。
    孟露不死心,见威胁不了范景有,便走上前,转过身,将枪放在何辰的后脑勺。
    范景有抬了抬眼皮:“把枪拿开。”
    终是有了反应,孟露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孟露忍住手上的疼痛,冷声道:“死心吧,我们的人手快到了,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我可以立马放了你。不然,可别怪我们不给范大向导面子——”
    孟露好说歹说,范景有都没有反应,她只得将枪口转自何辰的太阳穴,这里只要轻轻一碰,何辰别想再多说一个字。
    “别他妈拿枪指着我,没用,这辈子你都不会得到鹿王角。”何辰像不怕死一样,面上毫无畏惧,但其实她内心怕的要死。现在她和范景有,两人都没有武器,她受了伤,范景有低垂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斗志,怎么和这两个疯子拼。
    严泰见她嘴唇都发白了还在抵抗,忽然心生同情,让孟露对准范景有就好。孟露本不打算下狠手,被严泰这么一逼迫,猛地扣动扳机:“就算得不到,也轮不到你来说!”
    范景有的视线,从何辰白皙的脖子上挪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高频率的叫声。
    声音并不高,但在场的人只觉得耳朵仿佛被什么刺到,尖锐又难受。
    孟露的手一抖,插枪走火,子弹射进了木墙。
    何辰迟缓地抬起手,还在半路中间,就被范景有握住,他将她一侧的耳朵按进怀里,另一只大手捂住她的耳朵,缓缓抱着她站起身,“我们回家。”
    孟露回过神来,持枪挡去他的去路,“谁说让你们走了?”
    范景有的眼神悠远,并未看她,孟露气急败坏地想再次开枪,范景有的唇边忽然攒出一抹笑意。
    一声狼嚎响破长空,声音近的似乎就在身后。
    严泰指着远处某个地方,惶恐不安地拉住孟露,“是西北狼!!快跑!”
    屋外的一个高坡上,有一头凶猛高大的狼,它的耳朵竖起,盯着木屋,门牙露出,忽而又仰着头发出一声咆哮。
    是狼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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