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怎么时机不好了?”徐太太的眼睛立起来。
    “我跟韩冰刚刚分手了。他现在不是我男朋友了。”
    徐太太愣了好一会儿,又恢复了之前恳切的样子:“没有关系的,小江,你们现在不就是闹别扭吗?你去帮我求一求他,去求他谅解冬冬,什么医药费呀,营养费呀,我们都可以出的,多少钱说出来嘛,小江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冬冬呀,也许这件事情之后,你跟韩冰两个,你们又会和好了… …”
    我觉得徐太太说的话简直荒谬极了,难怪别人说什么样的孩子就有什么样的家长,他们家的麻烦是事情,我跟韩冰分手就不是事情了,去帮他解决了麻烦我跟韩冰就能复合了?这是多以以自我为中心呀,真的把自己当做是太阳了… …
    我把手从徐太太的手里抽出来,面对面看好了她:“姐姐,这事情我帮不了。我倒是劝你先带冬冬去看看医生,他这个完全就是有社交障碍的表现,而且还有暴力倾向,为了追女孩子去打人,这是病,得治!”
    “小江呀,你不可以这样的!你,你这是要我跪下来求你吗?”徐太太
    说着就要出大招。
    我哪里见过这个,赶快把徐太太把住:“姐姐你别急,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 …我不知道怎么办呀… …”
    “韩冰现在就在公安医院,我们这就一起去,你跟他好好说说,一定不要让他再追究冬冬啦!”徐太太拍拍我的手,“我就知道小江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啦。那,事不宜迟,我去准备些钱和东西,我们这就出发,去跟韩冰道歉… …”
    房间里面又剩下了我跟徐冬冬,他还是一张扑克脸,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指头,我从衣架上扯下他的大衣扔给他:“穿上!”
    “干什么?!”
    “干什么?!去道歉!你闯的祸,你不去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气急败坏地跟人说过话。
    徐冬冬倒是没有反抗,动作缓慢地把大衣披上,他偷偷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地,这下我可真是生气了,冲到他面前:“徐冬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儿。”
    他抬头看我,有片刻的慌乱,像小猴子被人抓住尾巴了:“你知道什么了?我怎么回事儿?”
    “你坏透了!你是不是恨我?!你恨我瞧不起你,觉得你追不上女孩子,你恨我没把你一直教到去美国之前,你把这些都算在韩冰头上了,你以为打了他就是打了我,对不对?!”
    徐冬冬抬头看着我,一时没说话,可能是我控诉的语速太快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
    来。
    我还没说完呢:“你这智商也是没白长,算明白了吧?酒吧里面别人你不敢碰,你偷袭韩冰,回头我还能帮你擦屁股!你都算明白了,是不是?!”
    第三章(4)
    徐冬冬没再说话,一直听我骂,眼睛发直,围巾一圈一圈缠在脖子上。
    “你放心徐冬冬,这事儿我肯定帮你,我就算是给韩冰跪下也要让你没事儿。你得赶快去美国!你这智商能在美国杀人,还能无罪脱逃,你快去祸害美帝吧… …
    我越说越恶毒,好像就此恨不得把自己近来接受到的所有的负能量都发泄到这个熊孩子身上,徐冬冬终于受不了了,站到我跟前来:“你,你… …不是这么回事儿,不许你这么说我… …”
    我看了他一会儿,看着他被我教训的那个样子,他被我这一顿痛骂,可不是刚才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了,白白的小胖脸此刻涨得通红,圆眼睛里面含着泪水,他瘦了不少分量,把双下巴给弄没了,圆圆的下颚抽搐着——他在尽力地忍受不让眼泪滚下来,无论如何他还是个小孩子,而我在他们家赚过生活费,我没再说下去,咬了咬牙:“走吧!”
    … …
    之后我们一起去了公安医院。司机载我们去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冬冬的爸爸徐先生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路上徐冬冬一直朝车窗外面看着,一声不出,他的样子倒像是个受害者了。公安医院是专门处理事故和案件的专门医院,条件很一般,我在一个四人病房里找到了韩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正仰面躺在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腕上在打点滴。我进去
    ,韩冰马上扶着墙坐起来,他有一点紧张,也有一点意外,可当他看到我后面的徐冬冬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马上就像要飞出尖刀来。我回头看看,也难怪韩冰了,刚才还被我骂得悲愤委屈的徐冬冬一见韩冰头缠绷带的样子,正憋着笑呢… …他这也没个道歉的样子,还怎么祈求受害者的原谅呢?韩冰什么都不答应,就是赶我们快走,徐冬冬一秒钟都没耽搁,马上抬腿出去了,徐太太又是跟我使眼色又是抓我的手,我转过身来,以从没有过的低声下气对韩冰说,咱们还是谈谈吧?啊?
    韩冰扭过头去,没说不行,我让徐太太在外面等我,自己从旁边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韩冰的床边,他一直都没有看我。
    “伤口大吗?”我问。
    “十三针。”
    “哎… …疼吗?”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韩冰冷冷笑了一下,权充回答。
    “那个… …徐冬冬的妈妈想让我跟你说说,能不能谅解,在派出所销案…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
    韩冰这个时候终于把脸转过来了,看着我,满脸恼怒:“要拿钱私了?江悦,你不认识我吗?我家里缺钱吗?我告诉你,我要告他,我要把他送到少年犯管教所里去!”
    说实话,我觉得韩冰这么做一点错都没有,我打心眼里同意他,徐冬冬活该!可是受人所托,我总得尽力帮忙,还想争取一下
    ,这时韩冰却看着我说:“是你教唆的吧?是你让他打我的吧?”
    “你胡说什么?!”我觉得韩冰好像是疯了,“我们好说好散,我让他打你干什么?!”
    韩冰没再说话,但是听呼吸都知道他并不相信我。
    那一刻我脑筋转得飞快,力图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连在一起,可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怀疑是我教唆了徐冬冬打伤他呢?就因为徐冬冬是我的学生?我在韩冰面前不知道唠叨了多少回我烦死徐冬冬的。
    护士进来换吊瓶了,询问他感觉怎么样。我在韩冰回答的时候,打量他四周,有水杯,有毛巾,有脸盆,是有人在照顾他的,是他妈妈吗?等会儿要是她进来我岂不是麻烦更大了?我得怎么说呢?
    “让你女朋友去签单子。”护士临走的时候说。
    我顿了一下。
    韩冰看着我。
    “女朋友?”我说,“说的不是我吧?”
    像是在回答我的问话,一个人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盒饭。
    这个人是段晓姝。
    大老远来上海投奔我的段晓姝,如今在这里陪伴受伤的韩冰,被叫作他的“女朋友”。
    她看到我在这里也愣住了。
    我们三个互相看着,房门打开着,徐冬冬就在门口,也在往里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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