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针帽被拔掉, 针尖在白炽灯下反射着森冷的光芒。
    然后这光芒被他粗暴地送进了不明生物的体内。
    一支,两支,三支。
    痛苦的哀嚎声在所有人耳边环绕。
    就算是再冷心冷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不适地皱了皱鼻子,别开了目光。
    “你不是最喜欢狗了吗?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不如狗吗?”
    季远生随手扔掉针帽,“好啊,那我成全你啊,让你变成你最喜欢的狗怎么样?看看你身上的狗毛,开不开心?看看你嘴里的狗牙,开不开心?”
    “嗯?开不开心?”
    “我他妈问你呢!开不开心!”温柔又病态的语气骤然间变得暴怒起来,季远生一贯温和的脸上露出了神经质的笑容。
    他扔掉注射器,一把攥紧不明生物的脖子,手上用力,把对方提起。
    “季正祥,学一声狗叫,我就放过你。”季远生咧着唇,露出森白的牙齿,嘴角的笑容高高扬起。
    季正祥,原季氏家族的掌门人。
    也是季远生的生父。
    曾经的他是整个龙城的传奇人物,不仅手下产业是龙城排名第一的纳税大户,他本人也是万千oga的梦中情人。
    在那个年代的龙城,他的风光无人能比,可现在……
    他浑身长毛,四肢跪趴。
    张开的嘴巴里全是微尖的犬牙,几处牙根溃烂,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浑身上下看起来根本不成人形。
    “嗷呜呜呜——”
    他发出几声模糊的叫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近距离地观赏片刻,季远生满意地站了起来。
    他后退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又道:“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话音落下,身后的侍从提来一个笼子。
    笼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戴着嘴套的比特犬,它刚被喂过生肉,嘴角还挂着一些血腥的肉末。
    “左迎秋死了,你很孤单吧?”
    他抬手示意,随从点点头,把比特的笼子放到季正祥眼前。
    季远生用纸巾擦了擦手,笑道,“以后由它来陪你,满意吗?”
    说罢,他哼笑着转过了身。
    才转过身,他脸上的表情就在刹那间消失。
    季远生冷冷地对不远处一个穿防护服的人道:“我下次来要听到他像狗一样叫。”
    研究人员点头:“再有一周,一定可以!”
    季远生瞥了他一眼,抬脚离开了实验室。
    一出实验室的门,各种哀嚎惨叫的声音混在一起传入耳朵,他享受地从这些声音中走过,然后进入一间血腥气浓重的密闭房间。
    这是一个冰库,入眼到处是白茫茫的雾气。
    最中间放着一台大型的切割机,切割机周围的地面铺满着黑红色的冰。
    这不像一个正常的冰库,反倒像一个屠宰场。
    因为除了中间的切割机外,两边的铁钩上还挂着无数残肢。
    “你好了没?”季远生冷眼看着血腥的肢解现场。
    “还差点。”
    一个身材魁梧且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嘴里还嫌弃地啧啧了两声,“都是死的,不过瘾。”
    “那些货处理得怎么样?”
    “都进了鲨鱼的肚子。”
    男人嗤了声,“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放心?”
    季远生冷笑着把平板扔到了台上,“这些视频怎么说?”
    男人瞥了眼,不以为意道:“想办事就得有渠道,有帮手,反正你这儿怪胎这么多,送几个让他们开开眼又怎么样?知道的人越多,不就越刺激么。”
    说着他舔了舔唇,“怎么,难道你怕了?”
    季远生微眯起眼:“是啊,我怕了。”
    “怕听不到那玩意儿的狗叫,还有……”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婴儿抱着奶瓶,笑得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看起来能甜进人心坎里。
    这么有意思的生物,不亲眼见见他的原型,再研究一番。
    多可惜。
    —
    “……这是先兆性流产,还好宝宝没出什么大事。你以后一定得当心了,怀孕前三个月孩子最不稳定,要避免所有的剧烈运动,多注意休息。”
    贺宙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季屿也道:“谢谢。”
    待到医生离开,病房里安静下来。
    吊瓶里的液体缓缓进入身体,季屿手背上泛起凉意。
    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任由贺宙给他掖被角。
    “还疼吗?”贺宙问。
    “还好,不怎么疼。”
    他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看,但精神还好,腹部的疼痛也在忍耐范围内。
    “那就好。”
    话音落下,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贺宙想了想,拿起桌上的苹果削皮,偶尔抬眸看一眼季屿,然而每一眼,都被季屿捕了个正着。
    因为他也在观察他。
    视线几次碰撞下来,贺宙无声地叹了下气,抿着的唇角却几不可查地扬了扬。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季屿:“吃吗?”
    季屿点点头:“嗯。”
    把苹果给了季屿,贺宙又拿纸巾擦手。
    这期间也一样,只要他抬头,就能对上季屿的目光。
    贺宙笑了出来:“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你不说我点什么?”
    “比如?”
    季屿看着贺宙的眼睛:“说我……不负责任之类。”
    贺宙摇头:“没必要,我知道你心里都有数。”
    季屿抿抿唇,一时说不出话。
    如果这时贺宙叱责他,训斥他,那么他的心里反倒舒服了,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该骂。可贺宙偏偏什么都没说,还宽慰自己。
    无条件地包容和信任反而能一下戳中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令人自省。
    “对不起。”季屿道。
    跑步的事情,他藏了点私心。
    原先不知道怀孕的时候,他蹦蹦跳跳,吃冰的喝辣的毫无顾忌,知道之后除了那次被迫的跳车外,再没有过什么大动作的行为。
    而这次的跑步,他其实想过“别跑了吧怀着孕呢”,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没事儿的”这几个字就立刻出现,把问题敷衍了过去。
    所以这次出事,他并不太惊讶。
    “对不起。”季屿又说了一遍。
    贺宙仍是摇头:“不用跟我道歉。”
    他伸手揉了揉季屿的脑袋,这回总算是乖乖任摸了,“这是你的身体,你有权利做任何与之相关的决定,不用觉得对不起谁。”
    季屿定定地看着他,过了会,忽然低头啃了口苹果。
    这回季屿一下住了三天院,出院的日子恰好是周日。
    他完全恢复了元气,脸颊泛着健康的粉,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
    这天,贺宙把小宇宙也带了过来。
    期间季屿跟他都是视频联系,很显然,视频满足不了小宇宙,所以见到季屿本人后他立刻变身小娇气包,嘴里嗯啊啊的伸着手要抱,黏人得很。
    季屿抱着小宇宙,东西只好全由贺宙收拾。
    还好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和一些零碎。
    期间医生过来查房,见他出院又多嘱咐了两句。
    季屿全都应下,待医生说完要走的时候又伸手挽留道:“医生您等一下,我还有个事情想问您。”
    贺宙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耳朵也动了动。
    他还记得季屿本来的安排是这个周末就做人流手术,而今天,恰好是周日。
    医生停下步伐:“好,你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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