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一过三十就是老女人，谁还看得上啊，小唐啊，你要抓紧时间别到时候只能随便嫁了。”
    唐知宜努力生活了这么多年，终极目标就是随便嫁个人生孩子？
    “我老婆去年生了头胎，今年就怀了第二个，幸好我坚持让她顺产，否则剖腹产根本没办法让她怀上二胎。”
    接连生育，基本是在掏空女性自身的健康和生命力，这个男的到底是把他老婆当成什么了？
    类似的说法，让唐知宜有的时候气的肝都疼，尤其是看到一些出色优秀的女性，嫁了一个糟心至极的男的，还被别人说真有福气的时候，就更是肝疼了，所以那段时间，唐知宜的情绪基本上都围绕着“平权”甚至“恐男”围绕。
    当然，不知情的顾念西看到这些消息，还可能会认为唐知宜是个沉迷于小姐姐温柔乡的家伙。
    总之，是不会喜欢男的的。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唐知宜暗恋顾念西的时候，今天看顾念西在感慨还是男孩子最好了，明天表示女生太讨厌太讨厌，后天再嗷嗷小哥哥赛高，那么唐知宜也会感觉到暗恋的小火花熄灭，没任何希望可言，甚至性别都对不上号。
    也就是近些年，唐知宜不会再这么轻易的情绪外露，在农场牧场吐槽了，也就是心态佛了，只不过固定印象已经定下，再佛也是斗战胜佛啊！
    所以，唐知宜把脸藏在了手心里，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的好。
    顾念西伸手过去，把她面前的焦糖玛奇朵拿走，然后看着唐知宜埋着脸死活不愿意抬头，也没有强迫她把脸露出来，“其实也和我有关，没有勇气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前几年动手术的时候，感染过，可能咽喉部分全部要切除掉，再也没法说话了。”
    “原本我觉得会不会说话无所谓，平时也很少和别人交流，呆在后厨就够了，不用和外界接触。”
    “但是你记不记得，高二的时候你有一次落水了，那次我去救你的时候，可能是没有热身充分，刚入水就开始抽筋，我差一点点没把你救上去。”
    那个时候，顾念西是第一次愤怒自己为什么没法发声，如果他可以说话，自己抽筋的时候就可以大声呼救，让其他工作人员来救唐知宜，可是，他的嗓子受损严重，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气声，所以，差不多是那个时候，顾念西重新重视起自己的咽喉，配合医生的检查和手术安排，等到大学后连着接受了好几次手术，直到前几年才可以重新说话。
    仔细看顾念西的喉部，还是有一些很浅淡的疤痕，这是美容缝线也没有办法遮挡的痕迹，但也是顾念西重新正视自己，想变得更好一些的证据。
    听到手术差点失败，唐知宜抬起脸，仔细看了一眼顾念西咽部的浅淡痕迹，“可以碰一下吗？”
    “嗯。”顾念西向前微倾，微微抬起头，让唐知宜来摸一下自己的疤痕，和女生细致柔软的触感不同，顾念西的体温要更高一些，喉结的位置也很突出，但是疤痕摸起来要比看着更明显，唐知宜用指尖轻轻的感受，很难想象顾念西当时接连做手术修复喉部，后来再重新学说话的场景。
    小孩子学说话，可能用时很短暂，但是顾念西重新学说话，却耗费了很多的时间，发声发的很艰难，一些能听懂的词语，却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发声表达出来，很容易被之前无法开口的过去影响。
    “现在还会不舒服吗？”比如说阴雨天，喉部还会有不适感吗？
    “基本没感觉，但有的时候容易有炎症，感冒或是发烧必须去医院检查。”顾念西喉咙受损的时间太长了，十岁左右到二十多岁，基本上都是以控制为主，等待他的身体器官发育完全之后，才开始用手术修复，肯定不可能没有后遗症的。
    但是能说话就已经很好了，顾念西嗓子刚坏的那几年，也没有特别的重视，如今修复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就是平时要多注意一些感冒或是咳嗽，不能让呼吸系统感染，否则顾念西会很容易发热。
    摸着顾念西喉咙上的浅淡疤痕，唐知宜看到对方带着些无奈，却又很诚恳的坦白，他一直都缺少勇气，高中转学离开的时候，离坦露心迹只有一小步了，可是顾念西仍然没有迈出去。
    在喜欢的人面前，自我评价是失真且没有参照物的，顾念西眼里，唐知宜什么都好，值得最优秀的男生站在她的身边，而他差的太远，没法说话、成绩一般、性格温吞不会说漂亮话，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做饭，也没有什么施展的机会。
    所以这些年，顾念西依旧是以这种心态“在线对其隐身”的陪伴着唐知宜，关注着唐知宜的喜怒哀乐，看着她的彷徨犹豫，也分享她的喜悦和成就，然后，依旧是个不愿意露脸的厨子。
    如果不是唐知宜主动开口，顾念西可能还要和自己斗争很久，才敢把心意说给唐知宜来听。
    偷偷的喜欢，实在是太卑微了。
    唐知宜的指尖离开了顾念西的喉咙，然后看着对方的眼睛，“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
    如果不是遇到了顾念西的“顾总”身份，唐知宜可能还要经历过很多事情，才知道顾念西对她的关注、对她的陪伴和对她的遥望，如果没有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明白，谁也不知道日后的相处之中，他们会不会因此产生误会。
    所以，唐知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会员卡，递到了顾念西面前，故意做出有些气鼓鼓的表情，“之前我在一个帮年轻人介绍对象的阿姨那里，看到了顾念西的名字，然后鼓起勇气想问问对方愿不愿意来相亲见面。”
    顾念西有点疑惑，低头看着唐知宜递给他的会员卡，然后动作僵住了。
    他的餐厅会员卡比较难申请，上面也有着相应的编号，如果顾念西没有看错，手上的这一张是自己给出去的。
    果然，顾念西听到唐知宜有点幽怨的小嗓音，“然后，我被拒绝了，对方不愿意相亲，给了我一张会员卡作为赔罪。”
    虽然说语气听起来在抱怨，但实际上唐知宜的表情实在忍住笑的，她眯着眼睛看顾念西震惊之后开始懊悔的模样，也不故意逗顾念西了，“不过也是这张会员卡，把你又带到了我的面前。”
    至于唐知宜在餐厅和别人相亲失败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提，毕竟，会员卡是顾念西送出去的，拒绝相亲也是他主动打电话的，他还能说什么？
    “我、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对方是唐知宜，顾念西怎么会拒绝相亲，他说自己不考虑这些事情的原因，就是心里还装着唐知宜，有放不下的人而已。
    “那你现在还想相亲吗？”唐知宜拿出手机，把之前她下载的电子版征信报告拿出来，摆在顾念西面前，“唐知宜，二十八岁，律师，无不良嗜好，喜欢玩农场牧场，资信良好，收入稳定，要不要考虑一下？”
    一直存在手机里的征信报告，还是派上了用途，顾念西看了看手机页面，低声的笑了出来，“顾念西，二十九岁，餐厅主厨兼老板，无不良嗜好，喜欢陪唐知宜玩农场牧场，暂时没有征信报告，但是接受唐律师对我的尽职调查。”
    咬着唇的唐知宜，只觉得唇角都是甜咖啡的味道，然后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把这个吻摁到了顾念西咽部的疤痕上。
    “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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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唐知宜和顾念西所在的咖啡厅, 只不过是办公楼的一角, 在极具现代化风格的金属、玻璃搭配之中，木制窗格风格的小店显得很特别, 哪怕有着遮挡的小木窗, 也挡不住大家路过的时候下意识瞄一眼的动作。
    同时，项目公司的ipo项目启动会刚结束，三家中介机构进场后要忙的事情很多，律师这边只有唐知宜和宋钰，留宋钰一个在现场肯定忙不开, 所以唐知宜要早点回去了。
    所以, 地点和时间都不太对, 唐知宜和顾念西再怎么互诉衷肠，也只能等到咖啡喝完, 起身上楼。
    顾念西作为股东, 哪怕不参与公司的管理，在公司上市的准备工作中也要配合提供相关资料，尤其是他这种企查查软件一输入名字, 就能弹出来十几家关联公司的股东, 是中介机构核查的重点内容之一，整理关联关系，核查关联交易, 把相关的企业都拎出来穿透到自然人身上。
    “对了，你看到股东尽调表了吗？”唐知宜和顾念西并肩上楼，等电梯的时候看到面前反光的金属装饰,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了。
    “上午的时候，董秘发给我了几个文件，还没有细看，但是之前我大哥的公司上市的时候，我填过这个东西。”顾念西有点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唐知宜会突然问这个。
    “……我很想继续做这个项目。”唐知宜没有明说，但是可怜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
    这才让顾念西想起来，股东尽调表里面是要写配偶资料的，除此之外，还要说清楚股东和中介机构负责人的关联关系。
    一般来说，为了保证中介机构的独立性，股东与中介机构负责人是不能存在亲属、配偶等关联关系的，要不然，中介机构的存在必要性就会大打折扣，换句话说，就是唐知宜想在这个项目上签字，她就不能同时拥有顾念西的配偶身份。
    咳，现在提配偶的问题有点早，可是，不早点说也不行，ipo项目的准备时间很长，有的时候考虑到公司的净利润与营业收入，再等上一整个会计年度也可以，就唐知宜知道的，界内最长情的ipo项目从接手入场开始，差不多耗时八年，听说相关中介机构负责人的孩子都可以读幼儿园了，项目还没有成功过会。
    当然，这并不是说八年时间，中介机构每天都去项目公司定点打卡，依然是断断续续的出现，可是，只要唐知宜想签字，那么在项目成功之前，她就不能拥有顾念西的配偶身份，否则必须更换项目负责人。
    难得碰到好项目，唐知宜舍不得，再加上她对这个项目挺乐观的，有信心今年报材料，不至于等个八年，那是特例、特例！
    顾念西：……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唐知宜很重视自己的工作，但真的发生自己和工作谁更重要，工作略胜一筹的时候，顾念西还是有一点点心塞的。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能带给唐知宜收入、占据她大部分生活的工作，可是陪伴了唐知宜多年，远比顾念西这个农场牧场小伙伴来的亲近，人都有个亲疏远近的，顾念西暂时输给工作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他还有以后的时间，可以和工作继续良性竞争嘛~
    就是这种莫名涌上的辛酸，让顾念西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如果公司成功上市了，大股东可以赚很多哒~”唐知宜开始卖萌，给顾念西描述公司上市之后，顾总变成顾·钱超多·总。
    “不是上市公司的霸道总裁都不是好总裁，你还是大股东呢，比总裁还厉害！”总裁还需要老老实实参加公司的管理，在秃头和加班的边缘疯狂试探，可是财力雄厚的大股东就不太需要，他们坐在一边等着拿钱就好，看公司要被折腾坏了，完全可以换个专业的ceo。
    不参与管理就可以躺着拿钱，这才是真正的快乐啊~
    就算是顾念西已经是其他上市公司的股东了，对钱财并不是特别的看重，任股市风吹雨打也无动于衷，就是要当有钱人里最简单的那个崽，他可以接受两个人相处上一年左右的时间，再来改变彼此的关系吗？
    没有感情经历，换句话来说，也可以是唐知宜排斥和异性产生感情纠葛，哪怕顾念西是个例外，是她喜欢且也喜欢她的“特别”，在两个人的感情升温之时，唐知宜也没有摆脱心底的那一点点害怕。
    是不是太快了？彼此足够了解吗？两个人真的可以始终如一吗？万一对方遇到更合适的人，抱歉的告诉自己，对不起，爱情没有先后怎么办？
    谁敢保证自己遇到的爱情，就是能看到结局知道剧透，不害怕任何波折和意外的？
    所以，唐知宜问的委婉，找了一个刚好能拿来用的借口，像是藏在自家窝前举牌子问问题的兔子，要是顾念西能听懂，那就再好不过了，要是顾念西听不懂，那、那她就说刚才的事情是开玩笑的，等到找到别的机会再说。
    好在，顾念西不仅接住了唐知宜的直球，还看得出她左闪右闪的躲避球，然后在电梯到达公司楼层之前，伸手摩挲了一下唐知宜的手背，“别怕，我们慢慢来。”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相处的最终目标是彼此都过的更好，唐知宜目前的生活状态很完整，轻易打破或是改变自然会带来不安，更别说唐知宜这种一直都不算特别勇敢和坦率的性格，她会更惧怕变动。
    与其展望那些没有发生的，还不如抓紧手里现有的，这就是唐知宜的性格，不期待不失望。
    在两个人重逢后，唐知宜已经用掉了积攒多年的勇气，剩下的就让顾念西来好了，他不着急，愿意陪着唐知宜慢慢的改变，不会贸然的改变她的工作方式，她的生活节奏，她的一些犹豫和徘徊。
    想要得到竖着耳朵的兔子球，不能伸手去洞里硬抓，只能等到兔子球慢吞吞的蹦跶出来，否则会伤害到兔子球的。
    电梯开启，顾念西伸手挡住感应，让唐知宜先出去，然后以老同学顾总的身份跟在她的身后，没有做出什么“立刻宣扬主权”、“今天起她是顾夫人”之类百分百引起唐知宜反感的举动。
    然后，看着唐·兔子球·知宜放下紧张的长耳朵，进入工作状态后回到办公的会议室。
    宋钰正在电脑前给公司发资料清单，有些东西她还要特意标出来批注，免得公司准备的时候忘掉要求，还要反复的再来询问，对中介机构和公司都是消耗，要尽量争议一步到位。
    听到唐知宜的声音后，宋钰就把电脑转过来，简单的说了一下现在的工作进度，然后看了一下会议室没有关上的门口，小声的问唐知宜，“唐姐，刚才那个顾总？”
    不止是唐知宜，宋钰去找券商拷贝资料，看到顾念西的时候也懵圈了，等等，这不是之前聚会上负责餐点的小哥吗？还是唐姐的高中同学，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为拟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券商的负责人许总正在做介绍，宋钰也不好主动过去凑热闹，然后就是唐知宜和顾念西一同离开去旁边叙旧，她回会议室后边工作边担心唐知宜受骗，直到唐知宜回来，才凑过来问一问。
    面对宋钰，唐知宜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大概解释了一下相亲拒绝她的，负责西点的以及投资公司的顾念西都是同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欺骗，就是两个人重逢后有一些误会而已，不过很快就说开了。
    唐知宜概括的简单，可是，甜度并没有减少，说的宋钰默默的捂住了牙，恨不得摸出手机发个微博以示激动。
    天辣，这是什么小可爱间的恋情！
    只不过，看唐知宜和顾念西刚从外面回来的模样，宋钰没看出来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粉红泡泡，感觉有点反常。
    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但宋钰对唐知宜的事情比较上心，想了想之后还是问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的，也不知道对方变成了什么样子，多留些时间了解一下吧，而且我现在工作很忙，要是突然改变，有点受不了。”唐知宜和宋钰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倒也不介意解释一下，免得宋钰误会顾念西，以为他是个玩弄感情的骗子。
    宋钰是个单身主义，但对身边人的感情生活还挺关心的，她看了看唐知宜的表情，又瞄了一眼站在外面和公司董秘说话，却刚好能看到会议室里面的顾念西，有点忍不住挠挠脸。
    糟糕，一定是自己哪里没有听明白，要不然怎么会觉得在双方都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喊出开始也喊出暂停的唐姐，有点像是个感情小骗子呢？
    “对了，我把工作底稿的标准发给你一份，如果这个项目更换负责人了，你可以直接顶上来。”唐知宜一直在教宋钰，现在就准备把她往项目负责人的方向培养，等到她申请实习律师之后拿到律师证，就可以摆脱律师助理的身份，来当签字律师了。
    把移动硬盘拿过来，唐知宜把自己总结的一些资料全部拷贝进去，然后让宋钰把资料收好，先按照项目负责人的标准来对待工作。
    等等，唐姐，你不是准备用舍不得这个项目当借口，来暂停争取一段只是相处了解的时间吗？怎么说变卦就变卦，现在就让她开始学着以项目负责人的工作要求来处理事情了？
    宋钰看着唐知宜拷给自己几个g的资料，感觉到加班脱发在向她招手。
    好了，她懂了，唐知宜和顾念西都是小骗子，专门骗她这种围观群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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