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这么年轻吗?”
    “真的不是按颜值选的吗,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钟老师的神颜剧组,除丁导外,全员颜值在线。”
    “听说今天摄助也会来,年纪也很小。”
    “真的假的,那个好危险啊,能拍吗……”
    录音助理刚说完,桌面就被路过的梁思礼点了一下:“江姐注意一下你的言辞啊,怎么能质疑我们钟老师的眼光呢?”
    录音助理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缩着脖子道:“梁总,都说了您别埋汰我叫什么姐了……”
    她这个职位有点尴尬,挑收音杆的苦力活,挑高了收音效果不好,挑低了话筒容易入镜,真急起来,组里谁都能骂她。
    但梁思礼却说:“这怎么叫埋汰,以后还得多辛苦江姐,我肯定巴结着,不过巴结归巴结,我还是得对你质疑我们钟老师提出严厉的批评。”
    录音助理一个“好”字都到嘴边了,便听前脚才对自己训完话的人,后脚就自己冲钟亦问了,连语气都跟她刚刚一模一样:“所以张老师真的能拍吗?那个好危险啊。”
    录音助理:“…………”
    华安和丁润年眉心皆是一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张老师”,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钟亦不是听不出梁思礼话里什么意思,张行止都忍不住把视线挪到了他身上,扒在门口听墙缝还没进来的三只纷纷把耳朵竖起。
    却只等来了钟亦模棱两可的一句:“那不然你去拍?”
    梁思礼自然连连摆手。
    杨幼安本来没想蹲墙角,是莫名其妙被季皓川抓着不让进门,可眼下听着听着也认真思考了起来:“钟老师这话……没从正面回答,怎么好像有点犹豫?”
    季皓川却深沉地摇了摇头:“讲不好,钟亦对人开嘲讽就是这个风格。”
    常年作为钟亦的嘲讽对象,季皓川对钟亦这点癖好还是有把握的。
    但里奥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门缝道:“我现在有点信你了。”
    季皓川后颈一凉,先前里奥掐在他脖子上的指痕还没消,咽着口水问:“你、你信我啥?”
    “说钟亦喜欢我哥。”里奥答得很认真。
    季皓川:“?”
    这又是哪来的结论?
    全员到齐,梁思礼反坐在桌子上先是给大家挨个介绍了一下彼此,尤其是第一次合作的演员,比如说季皓川啊,季皓川啊,季、杨幼安啊……
    好话就跟不要钱一样,一箩筐接一箩筐的,又是没学过表演但很有灵气,又是钟老师钦点,还为了让季皓川不那么显眼,最后把杨幼安也一起拉出来说,总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大家多照顾照顾这两个年纪最小的弟弟。
    这待遇,知道的知道这是他儿子,不知道的,估计也就当姘头处理了。
    后来结束开场,大家各自对着剧本看开了,草包梁总就摸着自己的烟盒把空间留给专业人士,自己退场去外面抽烟了。
    其实围读剧本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帮人聚在一起看剧本而已,但作用很重要——让全组上下统一思想。
    话,一定不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同样,故事也一定不是写给所有人看的。
    再有哲理的话,都做不到对所有人起作用,永远有人听不进、甚至是曲解你,故事也一样。
    没有一样东西的受众可以是所有人。
    总有人没办法只靠自己的理解站到和创作者相匹配的纬度,清晰地感知到创作者想表达的真正内容是什么,或者说,大多数人都不行,而围读剧本,起的就是这个作用。
    让所有人都站到同一语境下,为同一个目标奋斗。
    原本对拍戏跟喝水一样平常的必需品,现在却有太多制片拎不清轻重缓急,图省事、求效率把这一环去了,反倒让那些还维持围读剧本习惯的剧组变得凤毛麟角起来,理所当然的,好东西也开始凤毛麟角。
    钟亦挑演员,撇开别的不说,第一个要求就是你哪怕是有天大的咖位,只要不是直系亲属去世,你都得出席围读剧本。
    病得床上起不来了,但凡还能睁眼神志清醒地看剧本,钟亦都可以给你把围读剧本的地点搬到病房去。
    不信邪耍大牌、临时说来不了的,钟亦在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开人就没手软过,全都是白纸黑字找法务列进合同里的东西。
    会议室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书页翻动的声音。
    邹超对钟亦比了个手势就轻轻从会议室出去了,梁思礼正咬着烟头在走廊尽头刷手机。
    “我才知道,原来钟亦男朋友是你们组摄像指导,他是真的舍得。”邹超倚到梁思礼身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摇头道。
    梁思礼也不否认他关于“男朋友”的说法,就笑:“舍得什么,我都开始寻摸着给自己找条退路了。”
    邹超挑眉:“什么意思?怕了?”
    “我怕什么,我就是心疼钱,结婚都能离,在一起还不能分?”
    “假豁达。”
    梁思礼嗤笑:“说的跟你比我真多少一样,那备案你不点头,底下人敢动?”
    邹超有点无奈:“真的是新来的,有点轴。”
    “行呗,你说什么是什么。”梁思礼哂笑着表示完全不信。
    邹超的关注点却还在上一个话题:“你找退路到底什么意思,怕钟亦半途舍不得拍,项目黄了?”
    梁思礼长长吁出一口白烟混进空气:“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
    “啧。”邹超真是觉得有点离谱了,别说梁思礼,就是他都知道钟亦有多想做《美学 2》这个盘子,“钟亦真这么喜欢那个摄影师?”
    梁思礼选择推锅:“你自己去问他啊,我又不是钟亦我怎么知道他有多喜欢。”
    对此,邹超叼着烟只评价了一个字:“酸。”
    “你要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梁思礼从嘴里拿下烟咧嘴揶揄道,“我跟钟亦可是板上钉钉的官配,知道什么叫正宫吗?不懂一会儿让会议室里的小姐姐们给你补补课。”
    邹超也笑了:“所以钟亦才总叫你多读书啊,正宫就不是拿来喜欢的,都是摆着好看的,人新来的都逼宫到跟前了,你还在自己骗自己。”
    “那不是,你得反过来想,如果这一个都被我熬走了,那离我自己上位也不远了。”说着,梁思礼便朝邹超身后挑起了眉梢,呲牙道,“是吧张老师。”
    传奇,之所以叫传奇,是因为它总有落幕的一天。
    为了更好的被人们记住。
    第95章
    邹超心里一跳,扭头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大高个。
    他还尴尬着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有,身边的梁思礼便已然把烟冲人递了过去。
    邹超诧异:“张老师抽烟?”
    张行止没搭话,就默默把烟接进了嘴里,按开打火机点烟的动作纯熟。
    梁思礼在边上笑:“怎么不能抽,皓川都抽。”
    邹超看着自己身边嘴里叼烟的人顿了好半晌,道:“只是有点意外。”
    张行止抽起烟给人感觉很不一样,不是说跟他平时的感觉不一样,而是跟一般人抽烟时的感觉不一样。
    不事故,更谈不上深沉,反而有股原生态的赤诚,一句话也不说,一个花哨的动作也不做,就静静地立在那里,乍一眼过去貌似没什么特别,但只要多看他一眼,就能窥见点内里还藏着不一样的东西。
    哪怕从邹超听见张行止的名字算起,到现在其实也才过去了几个小时,但他已经被意外了好几次。
    邹超缓缓低笑道:“我好像有点明白钟亦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张行止却只道:“他让我出来喊你。”
    邹超一顿,心说这么快就用上他了吗。
    他把烟头摁进垃圾桶盖上的烟灰槽,略略唏嘘道:“那你们聊,我进去还债了。”
    而且这债估计一时半会是还不完了,起码得一直还到钟亦退休或者转行。
    惹了不该惹的人,被讹上也只能认。
    会议室里,邹超回去的时候,钟亦正跟一位小麦色黑背心的小朋友坐在角落里说话,一见他进来,便抬手指了指华安的方向。
    邹超会意,华安身边围了几个演员,多半是围读梳理人物性格的时候出现了尺度问题和分歧,需要他裁决。
    按往常,这种事该是钟亦做。
    里奥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用……过去吗……”
    “不用,他们商量,我听个结论就行。”钟亦笑道,“我现在的专业是码盘子,又不是写故事。”
    “哦……”里奥呐呐应完就再次没了声音,浑身都写着不自在,他还没如此近距离的跟钟亦独处过。
    刚刚进门,季皓川说什么都要抓着他往钟亦边上坐,美其名曰让他多适应适应自家新嫂嫂,结果现在剧本一出问题,他跟杨幼安两个得出镜的立马就围了过去,剩他一个摄助孤零零地蹲在这。
    “怎么了,我这么吓人吗?”钟亦眼看里奥一颗脑袋都恨不得要直接埋剧本里了,心里觉得好笑,搞得像是他会吃人一样。
    但其实钟亦问出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句,真没那么多,结果张里奥自己心虚,一个紧张就把心里话全说了:“没、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哥明明可以找个……别的人qaq……”
    张里奥不好意思把“干净”当修饰词说出来,他也说不出口,总觉得比“狐狸精”还侮辱人。
    钟亦看着孩子顿了一秒,终于还是决定帮帮张行止。就他那个性,自己都还没整明白谈恋爱是怎么回事,指望他给张里奥把这事捋清基本无望。
    钟亦开门见山道:“我昨天晚上跟你哥吵架了。”
    “啊……”里奥蒙了一下,原来季皓川真的没骗他吗,“但你们看着,不像是吵架了qaq……”
    “还没和好呢。”
    里奥完全不信:“你们是一起来的啊。”
    没和好怎么可能那么和谐,他跟他哥吵完架都、都尴尬了那么久qaq……
    钟亦眨眼:“顺路啊,我不自己开车的知道吧。”
    里奥听到这里就又是一声“啊”,闷闷道:“因为那个邹超……”
    “嗯,他今天也来了。”钟亦故意压低声音逗道。
    里奥顿时“啊”出了第三声,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到处扫,也忍不住跟着降低分贝道:“他现在在这里吗!”
    “在的啊,你们几个跟在后面看了一路,季皓川没告诉你我跟你哥边上那个是谁哦?”钟亦笑吟吟三两句就把季皓川也拖下水了。
    里奥:“!”
    孩子人都傻了,一双眼立时瞪向了认认真真扒在编剧身边听大家讨论的季皓川。
    结果那憨憨愣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傻兮兮地就冲两人这边回望了过来。发现里奥在看他,季皓川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末日又一次到来,不仅没什么怀疑,还冲两人呲起了牙,欣慰着他们坐一起又不吵又不闹,害他白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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