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就是段大艺也对贝时虞心生欣赏之心，优秀的演员他见的够多了，可贝时虞这种类型的，他还真的头一次见。若是周闻杰，可能还要担心贝时虞思虑过多，事事太考虑太周全，难免给人世故太过之感，可段大艺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他觉得贝时虞未来必成大器，眼光一流不说，自身更是几乎没有什么短板。
    这样的人，几乎具备了成功的所有条件。
    段大艺的欣赏根本没有加以掩饰，吃盒饭的时候都不忘叫上他，偶尔也带上段绸，可鉴于段绸和他的长相简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整个剧组都觉得段绸是走了贝时虞的后门。
    根本没想过，这是父子联络感情。
    当然，段大艺其实主要还是跟贝时虞说话——他一开始只是想找个话题说，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其实也就是电影了，既然说电影，讨论的自然也就是《盛唐》了。
    贝时虞对如何拍电影没有什么研究，也不会在这上面班门弄斧，可他毕竟不是脑袋空空的人，副本模拟就是呈现一个副本世界，副本世界里，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长安重现，这个长安也正是段大艺想要拍摄出来的长安。
    在看剧本的时候，贝时虞就发现了，其实整个故事不算新奇，甚至可以说有些俗气，可是却不停的变幻场景，不但真实的变，琥珀营造的“幻象”也在变，仿佛导演是想导演一部华丽的舞台剧，他，佟初雪，还有一众演员全都是他手中的木偶，想要呈现的并非只是整个故事，更是华丽的视觉效果。
    而这样的场景在“看过”数遍，亲自体验过后，自然更能有感触，所以说出来往往会让段大艺觉得惊喜异常，他当然不知道真相，只觉得贝时虞特意做过功课，而且还有锦绣之才。
    段大艺，“你说的编钟？你知道咱们剧组也要请专业舞蹈演员，我和领舞说过这个话题，她们的舞蹈和配乐水平都很高，你对舞蹈也有研究？”
    “我母亲是古典舞演员，我对这方面也就有一点了解。”
    贝时虞解释道，又道，“段导你是想拍三场歌舞对吧？关于第一场歌舞的场景，我其实有点想法……”
    段导是个乾坤独断的人，不喜欢被人质疑，不过现在他乐意给贝时虞机会，让他说更多一点，“有什么想法？”
    段绸在旁边闷声扒饭，眼睛都没往他们那抬一下。
    其实段大艺大概也明白自己在孩子身上倾注的心血不够多，所以只要没长太歪，他都懒得计较，也没有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行了。所以就算看着同龄人的贝时虞整体素质简直是碾压段绸，也没有失望的感觉。
    可是大概是贝时虞实在是太耀眼了，段绸还时时刻刻的在跟前晃荡，段大艺无法维持这种“与世不争”状态，这两天，恨铁不成钢状态频繁出现，让段绸这种好心态的都有些扛不住了。
    所以他现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心里对贝时虞的佩服更是滔滔不绝，他还有什么不会的？眼看着贝时虞抽出纸笔来给段大艺画示意图，头再埋的低了些。
    贝时虞没有系统的学过画画，不过基本的还是会的，而且他的审美能力也在，看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再是他心中有腹稿，现在只是把腹稿画出来，边说边解释，偶尔从摄影的角度来说一下如果拍这个场景，从哪个角度拍，光从哪里打比较好。
    其中一些专业术语简直让人听的头懵，可是段大艺是谁啊，在这个行业浸淫这么多年，不是专业的摄影师也差不多了，眼睛越来越亮，等贝时虞画完，一把抓起他，“走走走，你到摄像机这边来给我说说。”
    见他们两个走了，段绸埋在饭盒上的脸终于抬起来了。
    发现他爹真的从头到尾没往他身上瞅一眼，他心道，如果现在说贝时虞才是他儿子，他应该要乐疯了吧。
    这会儿大家饭其实都吃的差不多了，有人就喝绿豆汤解暑，眼睛朝着段大艺那边看，冷不丁的看着导演站起来，还以为他要发火呢，谁知道拽着贝时虞往摄影机那边走，路上嘴上还滔滔不绝，不知道在说什么。
    开机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知道段大艺是什么人，这就是片场暴君，在整个片场就是“王”，他那张略为凶恶的脸，不板着脸的时候都像是在生气，板着脸的时候更像是生人勿进。
    什么时候见过他如此眉飞色舞的时候？
    不要说佟初雪等人，就是之前和段大艺合作过的，下巴也都要掉下来了——正是合作过才更知道段大艺是什么德性，知道此时段大艺这表现如何难得。
    唐明皇李隆基的扮演者差点把刚刚喝到口中的绿豆汤喷出来。
    杨贵妃的扮演者张燕也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双妩媚风流的凤眼瞪大了看着段大艺，脱口而出，“我的天——”贝时虞其实是姓段的吧？
    估计也就对着亲生儿子才能如此和蔼可亲吧？
    如果段绸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会立刻跳出来残忍的告诉她，不，就是对着亲儿子，段大艺都没有这表情！
    和段大艺合作多年的副导演此时更是用钦佩的目光看着贝时虞，和段大艺合作时间越长越能明白他的臭脾气，贝时虞不是唯一一个让他另眼相看的人，却是让他如此和颜悦色对待的人当中最年轻的一个。
    这个年轻人真的前途无量啊。
    段绸刚刚回到自己的马扎上，就有人给他搭讪，“段绸，你刚刚在他们旁边，应该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吧？”
    “我的老天鹅啊，你知道我刚刚有所惊悚吗？”
    耳朵尖的全都看了过来。
    第165章 165
    没有暴露和段大艺关系的段绸在这个剧组真的是小透明, 没多少人关注他，陡然这么多人看了过来，段绸一噎。
    心道，你有我惊悚吗？
    现在估计他说自己是段大艺的儿子都没有人信。
    那人还在道, “我算是和段导合作过三部戏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段绸咳了咳, “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一些专业术语我没听懂，似乎在说摄影。”
    张燕奇道, “贝时虞还懂摄影？”
    其他人也一脸八卦。
    对贝时虞，恐怕圈内没有不知道的，就是这些平时不怎么活跃的演员也知道他，尤其是他还是这部戏的男主角, 在决定拍这部戏之后, 怎么都应该去了解一二。
    网络上一搜，各种各样的资料就出来了。
    贝时虞堪称多才多艺。
    不过演员因为职业性质，大多数演员在经历了漫长的职业期后都会变的多才多艺起来，可是那是“漫长”的职业期后, 贝时虞还不到二十, 就如此多才多艺, 绝对是件值得让人惊叹的事。
    会演戏，会唱歌, 会跳舞, 还弹琴……现在连摄影都会了。
    不说同为小配角的演员了, 就是张燕此时心头也掠过了那么一点心酸。
    之前佟初雪频繁来找他们请教，贝时虞在那边敲敲打打，有了对比，就是张燕也觉得，贝时虞是不是被人捧惯了，性格变的孤傲起来了，可现在她不怎么觉得了，不说别的，就是看他把段导哄成这样，人家就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么有本事，孤傲点怎么了？
    整个剧组大都是段大艺用惯了的老班底，对他的脾性一清二楚，而且在这个剧组里，他就是绝对的老大，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他看中谁，场务都要再三注意一下，贝时虞又是男主角，一时间所有人都对贝时虞又客气了好几分。
    ——人家孤傲，有孤傲的本钱。
    之前的闲言碎语全数消散。
    这些在圈内混迹多年的老演员对贝时虞也纷纷另眼相看。
    佟初雪的助理亲眼看着这一眼发生，不敢跟佟初雪说，例行跟经纪人汇报情况的时候，感慨出声，“周姐，您是没有看到，简直太厉害了，段导对谁都冷着一张脸，看着老吓人，就对贝时虞另眼相看，这几天时不时就拉着他在镜头前说话，就是张老师他们，也说他演技厉害，交口称赞。”
    和贝时虞比，佟初雪简直就是木头了，整天和张燕等人待在一起，确实有人说她勤学好问，尊重前辈，到现在她风评口碑都不错，可她花了多少时间精力？那真的是日夜都在研究剧本，而贝时虞也没见他怎么去找段导说话，两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放眼娱乐圈都算得上困难的任务，居然就这样让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完成了。
    如此大的惊骇之下，都把贝时虞当成传说来看了，张燕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还会在乎佟初雪？
    佟初雪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厉害，那贝时虞就是让人高山仰止完全搞不清楚的厉害。
    助理才会如此感慨。
    经纪人听了之后，倒没有和助理一起感慨，而是心里忽的起了一丝嫉妒之心，是对夏商慢的——佟初雪演技什么的没得说，但就是有点艺术家的孤芳自赏，而贝时虞现在看来就没有这毛病。
    同行是冤家，之前人人都嫉妒她签下了佟初雪，她现在忽的就嫉妒起了夏商慢。
    贝时虞这情商，经纪人似乎等着收钱就够了。
    她淡淡道，“知道厉害就记得千万不要得罪对方，注意着点。”
    之前那点不忿都少了许多。
    ……
    一部电影拍摄下来，牵扯到的事情纷繁至极，不说前期筹备，挑选演员的时间，后面拍摄下来，更是各种各样的事。
    虽然段大艺这个导演不需要亲力亲为，有副导给他处理事务，可不可能真的除了拍摄什么都不管，尤其是这样的古装片，他想拍的还都是大场面，一出事就是大事，大夏天心浮气躁，再频频遇到事，可想处理事情的人脾气有多暴躁了。
    段大艺还是主制片，协调的事情更多，三场大型歌舞，他亲自去找的舞蹈演员，听说为此看了好多舞蹈视频，之前也都和负责人沟通了他想要什么效果，不过那毕竟是理论，拍摄起来就会出小问题。需要再沟通的时候，每每看起来要爆发的段大艺却意外沉得住气，一遍遍的说自己的要求和想要的效果。
    段大艺看起来脾气真的很坏，当然他脾气也真的好不到哪里去，合作多年的看到他沉下脸都忍不住的要溜，不过在这种事上，他脾气却意外的好，甚至拍摄的时候都很少骂人。
    贝时虞时常跟在他身边，自然看了出来，在这方面，暴脾气的段大艺比温文尔雅的周闻杰，江导都做的好。
    对能入眼的人一向有耐心的段大艺给他传授心得，“我以前啊，看有谁做的不好就骂，可是后来我发现啊，除了少数心理素质高的，其他的被我一骂就崩了，比之前还差，调整过来不知道会浪费多少时间。”
    “我一琢磨，这事不行，就有意识的克制自己的脾气。”一切为了电影。
    对自己的儿子，段大艺都没有这么耐心。
    贝时虞受教了，他知道这是段大艺再给他传授经验。
    这也足以可见段大艺对他是如何欣赏了。
    贝时虞多会做人啊，他从来不会跟段大艺说，我有个想法什么的，只会说我觉得如何如何才能这幅画更棒。
    段大艺想要绘制一幅盛唐画卷，既然是盛唐，还有如此多的名人，必定是富丽堂皇，颜色浓艳，最好是气象万千大气磅礴又在带着神话故事一样的奇幻，想要拍出来这些效果必须要下狠功夫，段大艺在之前就画过许多概念图，美术指导更是请的业内知名大佬。
    可因为段大艺是想打造自己的“长安”，美术指导也只能顺着他想法来，最后的画卷确实如段大艺所想，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是人力之极限，却少了天造之美，贝时虞说的正是这份欠缺。
    再多想象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详实。
    对段大艺来说，这就是天分啊！就是美术指导也险些对他惊为天人，这份审美简直是万中无一。
    对美的感知每个人都有，可很少有人能把眼睛所看到的“美”全都描绘出来。
    这就是天赋。
    贝时虞的解释是，他爸爸是摄影师，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一些理论知识，对光线，结构，明暗，色彩对比，十分敏感。
    对于这样的建议，段大艺多多益善，有事没事的就拉着贝时虞在镜头前讨论，希望他能产生更多的“灵感”，兴致来了，不要说这些制片经验，导演经验都会传授一二。
    而随着贝时虞的“意见”越来越多的被采纳，他在剧组的地位更加是水涨船高。
    这就是话语权的提升。在段大艺的剧组，就是影帝影后都要按照他的节奏走，说起来对角色的诠释都要和段大艺讨论，像贝时虞这种直接和段大艺讨论大型场景拍摄效果的，剧组一众人把他当另一尊菩萨一样供着。
    就连投资商都有所耳闻了，这天没事就溜溜达达的过来了，这位大老板其貌不扬，穿着一身上下不超过一千块的行头就来了剧组，硬是没有人发现。
    能当段大艺电影的投资商，首先脾气要好，不然不是要气死，就是甩手走人，这位张老板脾气是真好，连一个助理都没带，就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站了小半天，睁着眼睛看着段大艺一手指着镜头，一手在空中比划，别着头和贝时虞说话，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头，可这老头完全说不上话，就看他们两个说。
    张老板，“我的乖乖……”
    他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旁边的场务，“你们导演就这样和人商量？他不是从不听别人的意见吗？多久了啊？”
    场务头都没抬，“好多天了啊。别人是不行，那也要看谁啊……哎，你谁啊。”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就觉得不对，你们导演……
    扭过头看到一张面生的脸，“你谁……”啊。
    话还没说完，张老板就大步上前走到了段大艺那，笑眯眯的道，“段导下午好啊，电影拍的怎么样了？我今天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
    说完就看向了贝时虞，伸出手，“小兄弟，《夺嫡》演的很好啊，我看了两遍，一会儿给我个签名怎么样。”
    段大艺一愣，“张总，你怎么过来了？”
    “早知道你要来，我就过去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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