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她说谎了。
    崔望那短匕是又硬又戳人,她是又胀又痛又酸又涩,滋味各种,着实难辨。
    俏脸生薄绯,冰泉洗凝脂,瞥一眼便叫人惊心动魄、魂归天外。偏崔望还能守得住,只声音粗哑:
    “抱元守一,凝神静气……修炼。”
    “修炼?”
    郑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时候,你让我修炼?”
    “从前与你说过,第一次,甚是珍贵,”崔望看着她,一派泰然,只面上隐隐的红晕出卖了他,“莫要浪费。”
    郑菀:“……”
    她懂了。
    从前他确实与她说过,修士第一滴阳精是大补,更别说这么个妙法境修士。
    可她不高兴,大大地不高兴。
    崔望这般理智,她不高兴。他这般大煞风景,她更不高兴。
    郑菀不高兴,便一定要让别人也不高兴。
    她将手环住崔望脖子,拉他下来,对准他脖子就是狠狠一口。
    饿虎扑食一样。
    直到嘴里有了铁锈味,她才放开。
    原以为崔望要恼,却见他看着自己,眼神幽暗如深冥,像要将她吞了似的,郑菀下意识感觉不妙,歉意地笑了笑:“崔望……”
    崔望挪开了视线,声音发紧:
    “修炼。”
    郑菀这才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的口诀修炼。
    冰原池的池水渐渐开始沸腾。
    水汽氤氲里,隐隐可见两道人影,冰元力与雷元力交织,渐渐合成一个圆,这圆一张一翕,似是会呼吸。
    十日忽忽而过。
    郑菀睁开眼睛:
    “崔望,我……”后期了。
    可身前男子却已经没头没脑地吻了下来。
    吻雨点一般落下,自她眉间、鼻头,又落到她的唇珠,他贪婪地吮吃着,郑菀吃痛,捶他,孰料却像是激起了他的凶性。
    崔望将十指嵌入她的手指,迫她正面对着她,抵她在池边:
    “莫动。”
    冰泉已不再是一片冰泉,清冽的池水清晰地照出一双人影。
    他们肱骨交叠,交颈缠绵,紫色长袍与白色裙衫在荡漾的池水里忽而交汇,又忽而分开,池水一荡一荡,溅湿了池边荡下的长毯一角。
    有时浪起大一些,便不单单只是一角了。
    等到半片长毯都湿漉漉的,那声儿才渐渐熄了下来。
    白玉剑冠与蝴蝶簪胡乱地堆叠在长毯一角,水面浮着各色衣裳。郑菀安静地将脑袋枕在他玉色的胸膛上,任崔望抚猫一般一下下摩挲着自己的背。
    气息平和下来,她声音懒懒:
    “不疼么?”
    郑菀还记得第一次见他,那时他墨发白袍,撑一把青竹伞,于万千风雪里走来,她跪着,只能看到伞盖下玉雕一般的下颔与脖颈。
    清冷的,高贵的,却又华美的。
    现下,那截高贵的颈子上,却有了一个深深的咬痕,皮肉还往外翻着,只是不会再往外渗血了。
    “疼。”
    崔望说起这话时,声音还是淡的。
    “可我喜欢。”
    郑菀着迷地摩挲着那伤口,这伤口在崔望如玉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而丑陋,就仿佛她在这清冷的仙人身上肆虐过的痕迹。
    她的指尖又用力地摁了下去,直接感受到指下肌肉的瑟缩,才收回了手。
    “出血了。”
    她将指尖沾到的血给崔望看,“崔望,这伤口……你留着,好不好?”
    “好。”
    崔望一把攥紧她手指,不再让她作怪,声音沉哑,“出去后,我便去你玉清门提亲。”
    郑菀笑了声,旋即推开他,在崔望的征愣中,直接涉水而出。
    凝脂软玉般的身体被裹在了轻红色的绸缎里,郑菀掬着头发自行蒸干,踏着毛毯一步步走回池边,蹲下身,在崔望耳边吐气如兰:
    “不、成。”
    “为何?”
    崔望喉间动了动。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郑菀将手臂环在他颈间,从后环住他,状似亲密。
    “你问。”
    “两年前,浩书城外,我被困迷雾……那时,破阵之人是不是你?”
    郑菀能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猛然提起的一口气,那口气,一点点凿着她原以为坚如铁石的决心,眼看就要凿出一个洞来。
    “是我。”
    洞破了。
    郑菀能感觉到柔和的风穿过洞口,她的声音也从矫饰的温柔,成了真正的柔软,“那时也是你制的傀儡?”
    “是。”崔望声音懊恼,“那傀儡不甚结实。”
    不过破个阵,便散架了。
    “傀儡……一直跟着我?”
    崔望沉默良久,才道出一声:“是。”
    “为何?”
    崔望不自地挪了挪头,却被郑菀从后牢牢环住,“不许动,快些说。”
    她声音娇娇的,崔望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冰雪囚笼甚是无聊,便制了一个。”
    至于损了多少只木傀儡,才终于成功那么一个,便不与她说了。
    郑菀“哦”了一声,良久,又问:
    “那当年我在凡人界得到的润氺之精,是不是你……”
    她问的声音很轻。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已经记挂多年,只是长久以来,她并不敢问,既不想听肯定的答案,又不想听否定的答案。
    可在当下此时,却又想听了。
    这点隐秘的周折,连郑菀自己都不想探究。
    “是,我留的。”
    崔望闭了闭眼。
    “既然如此,当时你又为何要毁一个?”
    “惩罚。”
    崔望并不十分愿意回想那一幕,那是他人生中少有的狼狈时期。
    “惩罚?”
    郑菀品了品个中意思。
    “是。”
    崔望将头往后靠,自下往上看她。
    这个角度看去,她依然极美,发丝如瀑,眸如春水,盛着粼粼情意。他淡淡道,“当时我便也想让你尝一尝,这以为能够拥有,却在顷刻失去的滋味。”
    ……惩罚?
    咔哒。
    洞又愈合了。
    郑菀倏地站起,在崔望的莫名中一脚将他踩入水里。
    崔望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让她踩了个正着,呛了口水。他一把攥住她光裸的脚踝,抹了把脸:
    “郑菀,你疯了不成?”
    “是啊,我疯了。”
    郑菀怒极欲踢,谁知崔望手下一个使力,竟将她又拽入了池里。
    池中水溅了一地,两人谁也没管。
    “崔望,你作甚?”
    郑菀拳打脚踢。
    崔望将她手脚困住,两厢搏斗中,她匆匆披上的轻红外衫松了开来,露出内里晶莹的皮肉,里面空无一物。
    崔望瞥了一眼,她生着气,胸口起伏不定,水面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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