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这小崽子不会喝醉了酒混说八道吧?
赵无咎耿直道:“花烛之夜十七在我床上睡呢,连新房都没回去。”
“睡……睡在你床上?”柏震霆还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颤声确认。
赵无咎没有忽略柏震霆的异样,心里的揣测又多了一分被证实,竟然心有灵犀的与柏帮主想到了一处,脑子里懵了一瞬——两个男人联榻共话没什么,可若是一男一女哪怕盖着棉被纯睡觉,谁还能相信两人没发生过一点什么呢?
他常年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敏捷的反应力瞬间就占据了上风,露出平生最为诚恳的笑容:“两个喝醉酒的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关系?”避重就轻的略过自己彻夜清醒的事实,纡尊降贵说出一番善解人意的话:“柏帮主既然不同意十七纳妾,反正她也没碰那四娘子,放其归家不就好了?”
柏震霆似乎被他的理由给说服了,但怀疑的眼神在赵无咎脸上扫来扫去:“当真?”
“赵某从不说谎!”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赵某只是擅用兵而已,怎可与说谎相提并论,混为一谈?!
赵无咎心道。
两人对视的功夫,闻滔已经咬着牙爬到了树腰,仰头试图用花言巧语把人先哄下来:“十七啊,你别在上面呆着了,下来跟伯父认个错,我再帮你说几句好话,他老人家一定会原谅你的。”
柏十七折了一根枝条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还不能够到闻滔,便鼓励他:“你再爬上来些,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院内灯火煌煌,然而柏十七站的太高,闻滔瞧不清她眼里狡黠的坏笑,果真抱着树干继续往上爬,好言好语想要把自己摘出来:“说实话,这次的事情真不是我泄密,我只是听外面人传言你喜欢四娘子,便想赎出来博你开心而已,真没想着告诉伯父让你挨一顿揍,你要相信我!”
他仰头朝上看,柏十七袍角飞扬,踩在树枝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仙气,声音也平和至极:“闻兄,我信你,你快点爬上来啊。”
闻滔手脚并用,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只是他身材高健,不及柏十七轻捷灵活,看起来十分吃力,才爬到距离柏十七有半人高的地方,便被她抽了一枝条。
乍然挨揍,闻滔毫无防备之下差点儿松开手掉下去:“十七——”
柏十七轻飘飘从踩着的树枝上吊了下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连续挥动树枝狠狠往闻滔身上抽:“闻少帮主,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晕了头,乖乖跟你下去?难道你不是始作俑者?!还想把自己摘干净是吧?”
一众躺倒在树下的帮众本来都准备爬起来了,见此情状吓的又倒伏了回去——那湿柔的枝条抽身上可不是玩的。
树下的柏震霆挥舞着棍子怒骂:“臭小子,快住手!你若是伤着阿滔,让我怎么跟你闻伯伯交待?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若非树上柏十七制造的动静过大,他大约还在审视赵无咎。
赵无咎瞧见闻滔被柏十七抽的毫无还手之力,两只手牢牢抱着树干,与柏十七抓着树枝荡秋千的轻松神情全然不同,若非场合不对,恐怕会笑出声。
柏震霆倒是怒气冲冲骂骂咧咧,可干打雷下不了雨,树上的淘小子明显不是逆来顺受乖巧听话的孩子,他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柏震霆鼓动闻滔爬上树去揪人,不会是借机送他上去给十七整治吧?
父子俩何其熟悉对方的性情,焉能不知柏十七上树爬杆天赋奇高,天生泼猴托生,寻常人根本不及她在险境如履平地,意态悠闲。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只要在树上,闻滔就铁定不会是十七的对手。
赵无咎脑子里思绪奔腾,再看柏震霆气怒之间中窜下跳,扯大了嗓门仰头骂柏十七就察觉出了几分虚张声势且护短的味道。
他还要装作一无所知:“柏帮主,十七有分寸的。况且之前闻少帮主戏弄于她,说不定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等她出了气也就下来了!”
话音才落,树上的柏十七一把扯开了闻滔的腰带,外袍被她扯了下来。
闻滔抱着树干进退两难,只能拿出平日哄那些小娘子们的温柔口吻来哄她:“十七,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挨几下打权当给你消气了,往后哥哥再也不逗你了行吗?”
柏十七笑意盈盈应了他:“行!怎么不行?!”顺手就扯开了他的裤腰带……
作者有话要说: 卡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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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柏十七几乎是在干完坏事的同时身子一荡,就又窜回了原位,高踞树干看好戏。
树下的一干人等眼睁睁看着闻滔那条裤腰带晃晃悠悠落了下来,而他绸布的长裤轻飘飘落到了脚裸处,露出大红色风*骚的绣着花的短裤和两条毛腿……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闻滔一经察觉下半身不妥,再要伸手去抓已经晚了,树上毕竟不似平地,他平时反应再灵敏,此刻也晚了半拍,手忙脚乱之下哧溜一声就从树上滑了下去,忍着手心磨破皮的疼痛稳定住了身形,虽不至于跌个四仰八叉,却也跌了个屁股墩。
柏十七在树上笑的前仰后合,脚下踩着的树枝乱颤,让赵无咎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可惜本人却毫无所觉:“该!让你假惺惺来坑我!”
闻滔:“……”
两人从小到大针锋相对,各有输赢,柏震霆早已司空见惯,亲自去扶闻滔:“贤侄快起来!”又冲着树上得意的柏十七怒吼:“还不赶紧下来?”
“我才不下来!”柏十七抱着树干做哆嗦状:“我要喝风饮露,长在这棵树上!”简直是个无赖小儿。
父子俩僵峙着,柏震霆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要为闻滔讨回公道,而柏十七晃荡着双腿坐在树上不肯下来,闻滔面上挂不住,哪还有看戏的心思,臊眉耷眼提起裤子溜子……
——太丢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无咎的错觉,总觉得闻滔落跑之后,院子里紧张的空气似乎有所松懈。
柏震霆到底是老狐狸,当着闻滔的面不好出手整治柏十七,但等闻滔离开,他朝地上躺着装死的一名帮众踹了一脚:“滚去把那个姓宋的丫头给我带过来。”
那人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柏十七听到他的话,顿时在树上气的跳脚:“柏帮主,您老堂堂一帮之主,欺负一个年轻女娘,传出去也不怕被人指责不讲江湖道义?”
柏震霆冷哼一声:“我一个糟老头子,就你这么一棵独苗苗,要是再不管教,是不是隔三岔五你就要给我府上添人进口?”
柏十七:“您老人家哪里算得上糟老头子啊?”
柏震霆听这话头不太好,一个眼风扫过去,地上躺着的帮众们纷纷爬起来往外窜,知道接下来父子俩要对掐,果然还没有踏出院门,就听到少帮主在树上说风凉话:“我添人进口总比柏帮主您添人进口要好吧?您后院那几个小妾可没少碍我娘的眼!”
“……”
赵无咎算是大开眼界!
他从出生起就是遵循君臣父子那套伦理纲常长大的,皇帝陛下纳妾已算是国事,哪容得做儿子的置喙?
柏震霆父子的相处模式超出了他的认知,理论上他应该谴责柏十七忤逆,可实际上他却差点笑出声,想象一番假如他跟自家亲爹争执,迎接他的就是御史淹死人的口水以及各种随之而来的惩罚,后果惨烈。
舒长风小声询问:“主子,咱们要不要选避一避?”
赵无咎:“暂且等等。”
事实上不必久等,柏帮主耐心告罄,连场面话都维持不住了,指着树上的泼猴大骂:“好个屁!你麻溜给我滚下来,不然一会有得你好受!”
“滚下来等您老给闻滔作主吗?您老这么喜欢他,不如收他做儿子得了,省得天天找机会揍我!”柏十七一副死不认错的倔强模样。
“你!你!你……”柏震霆被刺激的气血翻涌,指着树上的小崽子你了半天,竟然守株待兔留在树下。
柏十七暗暗叫苦——按照以往父子俩交锋的套路,气昏了头的柏帮主要是能揍到她,自然诸事顺遂;若是不幸被她逃脱,也只能负气离开,没想到今天柏帮主居然不按套路走下去,拿出了跟她死磕到底的精神,这就令人牙疼了。
没过多久,宋四娘子跟珍儿被柏震霆的手下催促着过来,踏进院子见到眼前父子对峙的场景不由捏了一把汗。
珍儿压低了声音说:“姑娘,好像不太妙。”
宋四娘子过来向柏震霆行了一礼,面色虽然有几分苍白,但还算镇定,道:“柏帮主,不知道您老找我有何事?”
柏震霆仰头道:“小兔崽子,看到没有?你若是再不肯下来,我现在就把这丫头提脚卖了!”
柏十七无语望天:“……又来这招!除了威胁人,您老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柏震霆:“你下不下来?”
宋四娘子不由倒退一步,没想到身后却站着柏震霆的手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柏十七极为识时务,麻利从树上滑了下来,扑过去抱住了柏震霆的双臂连同长棍,声泪俱下的忏悔:“爹!爹!我错了!您饶了我吧?儿子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柏震霆也不是头一次跟她斗智斗勇,对她的狗脾气十分了解,呵呵冷笑:“你不是挺有骨气的吗?下来做什么?”他用脚去踹,柏十七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恰好滚到了赵无咎的轮椅前面。
她躺在地上耍赖:“爹,您要真卖了四娘子,我回头就找我娘哭去,说我发现您在淮安想要给咱家添人进口,被我拦住了,您恼羞成怒还拿棍子揍我……”
柏震霆一把年纪还要跟小崽子费口舌,远不如揍人来的爽快,他将一根棍子挥的虎虎生威,直冲着柏十七过去了。
柏十七“嗷”的一嗓子就地打了个滚,惊慌失措就往赵无咎轮椅后面躲:“堂兄救我!”
赵无咎坐在轮椅之上行动不便,只能无奈伸开双臂拦挡:“柏帮主息怒!息怒!十七也是有口无心,况且她生性活泼,您老不必放在心上。”心里却想:这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要是放在别人家说不定早被家法打死了!
柏震霆一张老脸辣辣作烧,誓要给小崽子好看:“赵公子请让开,柏某管教逆子,岂容外人插手?!这小兔崽子再不管教,非得气死我不可!”
赵无咎其实也颇能理解柏震霆,无论柏十七是儿子还是闺女,淘成这样的也算罕见,是应该用家法好生教训一顿。但对上柏十七惊慌失措的面孔,他又觉得不忍心:“柏帮主别恼,听十七解释解释,说不定是误会呢。”
柏震霆已经绕过轮椅直奔柏十七而去,柏十七脚下犹如装了风火轮,在院子里逃命,柏家父子一前一后在院子里追逐奔逃,赵无咎不由抚额,暗暗怀疑父子俩时常在家中奔逃追逐,柏帮主才能健步如飞,连个粗气儿也不大喘。
宋四娘子眼眶泛红,暗思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顿时心疼的不得了,眼瞧着柏十七边跑边注意身后的柏震霆,居然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踉跄着跌倒在地,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然冲了过去,在柏震霆棒子落下去之前扑到了柏十七身上。
柏震霆一棍子下去,斜刺里冒出来个美娇娘,只听得一声惨叫,再想要收力已经晚了,宋四娘子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姑娘,你要不要紧?”珍儿一声惊叫,扑过去扶宋四娘子,但见她已经软软趴在柏十七背上闭上了眼睛,竟然被柏震霆一棍子给打晕了。
“姑娘——”
柏十七反手扶住了宋四娘子,盘膝坐到了地上,将人拉进怀里,见她牙根紧咬闭着双眼,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四娘子?”
柏震霆揍自家小崽子从来不手软,但对着个娇滴滴的女娘下重手,还把人打的闭过气尚属头一回,一腔怒火都被浇熄,探头去瞅柏十七怀里的小娘子:“她……她不要紧吧?”
柏十七探手试了下宋四娘子的鼻息,转而谴责柏震霆:“爹您这就过了啊!教训儿子就算了,可是把人家小娘子打成了重伤,有您这样的吗?”
柏震霆嘴硬心软:“这笔帐我回头再跟你算!”丢下棍子走了,还边走边嘟囔:“奇怪,我只用了三分力啊!”自家崽子是顽劣不堪,可他也没想一棍子打死,出手的时候是留有余力的。
——现在的小娘子都这么娇气吗?
他手底下的人紧随其后出了院子,小心解释:“帮主,这位宋四娘子从小就被圈在屋子里,多走几步说不定都出汗,哪里能挨得住您老人家一棍子?”
柏震霆停住了脚步,十分茫然:“现在怎么办?”
手底下人出主意:“请个大夫?”
喧闹的院子总算安静了下来,只余珍儿的声音:“姑娘!姑娘你醒醒!”
赵无咎推动轮椅过来,居高临下注视着柏十七怀里的女子,但见那少女忽然睁开一只眼睛,小小声问:“爷,柏帮主走了?”
柏十七差点笑出声,紧跟着绷紧了面皮严肃的摇摇头,还夸张的喊起来:“来人呐,快找大夫!快找大夫!四娘子你醒醒啊……”
宋四娘子慌忙闭上眼睛,一只小手紧紧抓着柏十七的前襟又“昏了过去”,珍儿一声“姑娘”愣是卡在了嗓子眼里。
赵无咎叹为观止:“……”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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