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迟芸帆淡声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接下来的计划,她也没有清晰的方向,只是希望,不要对许远航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影响。
    “芸妹,”叶景然也正色道,“我想知道,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你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迟芸帆听得一愣。
    “怎么,难道你觉得在我们的世界里,有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吗?”
    叶景然换了个说法:“你爱他吗?”
    “爱。”
    “有多爱?爱他多,还是爱你自己多?”
    迟芸帆脑中闪过许多画面,全是有关许远航的,他无拘无束,就像旷野上不羁的风,笑时总是漫不经心、痞中带坏,打起架来干净利落、毫不手软,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对她又是宠溺,又是纵容。
    这个问题,迟芸帆回答不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叶景然说得别有深意:“或许等你想到答案,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爱他更多,那就不顾一切地去与他相爱,如果更爱自己,那么就……
    叶景然知道她需要独自冷静思考,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他起身出去,快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芸妹,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有用得着我叶景然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必倾力相助。”
    不为别的。
    有生之年,若能见证一段真爱,是他的幸运,若不能,同样也是一种幸运。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7月15日,参加巴黎奥运会的中国代表团正式在a市成立,总人数678,运动员421名,教练员、领队和科医人员257名……中国代表团将参加28个大项、35个分项、216个小项的角逐,其中,跳水队共有15名队员参加……”
    迟芸帆关掉视频,窝进沙发里,这些天她悄悄用叶景然送来的新手机跟许远航联系,迟行健并没有发现,而许远航也忙着封闭集训,能空下来和她聊天的机会不多,她自然而然就瞒过
    了他。
    如今她被限制了行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百无聊赖,她只能去翻相机,重温以前拍的照片,从头到尾一张不落地看完后,又去找别的事做,看书、练毛笔字、插花、弹琴,从容不迫,怡然自得。
    就这样又过去了十天。
    反倒是迟行健被她磨得心力交瘁,人也瘦了一圈,好言好语相劝行不通,禁足在家她反而如鱼得水,连叶景然亲自来了,还是没有用,愁得他日夜不能安睡,别的事情都是他说什么她照着做,怎么偏偏这次就这么倔呢?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鬼迷心窍的?
    夜深人静时,迟行健还想过,要不要去找个风水先生过来家里驱一驱邪,女儿突然性情大变,除了脏东西作祟,他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说找就找。
    可惜的是,迟行健深交的那位大师目前在国外度假,据说遇上了点麻烦,要三个月后才能回国,其他风水先生他又信不过,没办法,只能暂时作罢。
    迟行健觉得自己待在家里都快闷出病来了,刚好叶响发来邀约,说是有要事相商,他当然是爽快赴约,临行前召集了所有佣人,再三叮嘱一定要看好小姐,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整个棉城就再也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了。
    尽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干系重大,佣人们不敢大意,连连应是。
    她们分工合作,将别墅守得严严实实的,从迟行健出门一直守到他回家,才悄然松一口气。
    迟行健进屋后,佣人送上茶水,他看都不看一眼,径直上了三楼。
    迟芸帆正和许远航视频聊天,听到门外渐渐靠近的急切脚步声,不像是妈妈的,那么只可能是……
    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白,尽量让语气听不出异样,浅浅地笑着:“我爸爸回来了,要找我说话,我们就聊到这儿吧。”
    许远航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好。”
    那一瞬间,迟芸帆心中萌生某种冲动,“我爱你”三个字徘徊在唇边,红唇微抿,硬是吞了回去:“那……有空再聊。”
    以后,她会当着他的面告诉他。
    迟芸帆点了“挂断”,屏幕暗下去,余光瞥到门把手微动,她匆忙地将手机藏在抱枕后,刚坐直身体,迟行健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
    “帆帆,爸爸最后再问一遍,你,分还是不分?”
    迟芸帆缓缓地靠在沙发上:“我说过了,不管你问多少遍,我的答案都不会变。”
    闻言,迟行健不仅没有气急败坏,反而笑了:“好,好!有骨气,不愧是我迟行健的女儿。”
    迟行健在她旁边坐下,迟芸帆的心神系在手机上,生怕会被发现,又觉得他反应怪异,眉心微蹙,然后听到他说:“爸爸今天和你叶伯伯见了一面,商量你和景然订婚的事……”
    订婚?
    迟芸帆清眸瞪大,不可思议地侧头看他。
    “你没听错,”迟行健说,“确实是订婚。”
    他去之前也没料到等着自己的会是这个好消息,而且是叶响那只老狐狸主动提议的,连日来的不快和浊气烟消云散,这就叫山重水复疑无 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既然叶家都提出订婚了,那么他就必须把这边的手尾都处理干净,眼下什么事情都没有迟叶两家联姻重要。
    迟行健清楚在这风口上,女儿肯定更加不会答应分手,他只好拿出杀手锏:“听说那小子下个月初就要到巴黎参加奥运比赛了,帆帆,你应该不希望爸爸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去打扰他吧?”
    迟芸帆浑身一僵,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刺进手心,可她似乎毫无感觉,眸底泛起阵阵冷意,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得不承认,他这一击,就直接击中了她的软肋。
    迟行健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只要你乖乖听话,爸爸答应你,绝对不会去找他。”
    “帆帆,你是爸爸这辈子最疼爱的人,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相信爸爸,叶家是你最好的归宿……”
    迟芸帆觉得讽刺至极,打着爱和为你好的旗号,却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甚至还拿许远航的前途来威胁她,虚伪又阴险,她冷冷地笑着:“别亵渎爱了,其实你只爱自己。”
    “帆帆,你这么说真是太伤爸爸的心了。”
    迟行健哪能想到女儿竟然是这样看自己的,就像迎来劈头盖脸的一盆冷水,大好心情都被浇灭了大半,他硬起心肠:“爸爸也不想闹得这么难看,但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的话,我不能保证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轻轻叹息一声:“爸爸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迟行健就是看准了女儿的心软。
    而作为问题根源的许远航,反过来成为了他控制她的利器。
    他没有给她选择,因为不管怎么选,只能有一个结果。
    迟行健出去后,迟芸帆紧绷的心弦才勉强松了松,一颗心乱糟糟的,她努力调整好呼吸,从抱枕后摸出手机,拨通了叶景然的电话。
    叶景然正和朋友在酒吧玩,他走到包厢外面,找了个僻静角落,划开屏幕:“芸妹。”
    几秒后。
    他紧皱眉头:“订婚?”
    “我不知道啊。”
    叶景然只知爸爸今天去棉城谈生意,不知道他已经和迟行健见面,还商量起了订婚的事,这也太突然了,事先完全没有一点预兆。
    “你别急,我打电话问问我爸,看看是什么情况。”
    “嘟嘟”响了两下,那边就接通了。
    叶景然揉着眉心:“爸爸,听说,我和芸妹要订婚了?”
    “怎么,你不喜欢我的安排?”
    “爸爸,我们不像您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儿子,知子莫若父,你当真以为爸爸看不出你对那迟家丫头是什么心思?”
    叶景然被堵得哑口无言。
    另一边,迟芸帆终于等到了他的回复,得知订婚已是板上钉的事,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干,软软地趴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尽管叶景然再三保证,他会想办法改变他爸的决定,可她清楚,没有用的。
    “帆帆。”得到消息的孟汀兰一脸担忧地走进来,“你还好吗?”
    迟芸帆没有回答。
    孟汀兰爱怜地摸摸她头发:“苦命的孩子。”
    “都怪妈妈没用,保护不了你……”
    许久后。
    迟芸帆才微侧过头,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她轻轻地笑着说:“妈妈,我真的好爱他啊。”
    孟汀兰听得心都要碎了,瞬间泪盈于睫,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就不跟她说心事了,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也都藏在心里,怎么样都不说。时隔十多年,她终于等到了女儿愿意跟自己敞开心扉的这一刻。
    激动的同时,孟汀兰又感到深深 的无力,只可惜,女儿想要的,她压根给不起。
    迟芸帆抱住她的腰,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蹭了蹭:“妈妈,我想和他在一起。”
    孟汀兰的脸上淌了两条泪河,很快胸前的布料被打湿,她完全没想到女儿会爱许远航那么深,扪心自问,即使不反对,她也不希望他们修成正果,这条路是她亲自走过来的,被爱情迷昏了理智,奋不顾身,甚至不惜与疼爱自己的父母决裂,可谁能想到,初时的甜蜜过后,等在前面的是荆棘遍布,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牺牲了真心和青春岁月,最后换来的只是千疮百孔的心。
    如果这段婚姻还有那么一点价值的话,那么就是拥有了她的帆帆。
    孟汀兰万般不愿女儿步上自己的后尘。
    然而,就因为她受过伤,遭遇过不幸,所以就要阻止女儿去追求幸福?帆帆不是她孟汀兰,许远航更不是迟行健,不能等同视之。
    “帆帆,你别担心,”孟汀兰像是做下了某个重大决定,用力抱住她,“妈妈会想办法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些天发生在迟家内部的风波,虽然不至于传到外面去,但作为迟行健的解语花,肖媛当然是一清二楚的,内心暗爽不已,只希望他们闹个天翻地覆才好。
    恰巧肖颖放暑假回了家,肖媛就当笑话一样讲给她听,让她也解解气。
    肖颖听得若有所思,语出惊人道:“妈妈,我们的机会来了。”
    肖媛不解:“什么机会?”
    “你当迟太太的机会。”
    “妈妈,既然迟家乱成这样,为什么我们不把握这次的好机会?”肖颖分析得头头是道,“爸爸肯定对他的好女儿迟芸帆失望透顶……”
    肖媛吓得不轻,尖声打断她:“小颖,你想做什么?!”
    自从迟行健放任迟芸帆将她送进派出所,后来还不闻不问,肖颖就对他寒了心,在国外那些日子里,这份怨恨非但没有消减,反而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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