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林夫人。”
    林母打量着她,浅笑说:“许久不见,你竟愈发漂亮了。”
    “你们认识?”原本正陪着林母的刘氏问道。
    林母道:“她从前与我家有过婚约,说来也都是缘浅了……”
    刘氏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这姜荺娘之前似乎的确有个婚约。
    林母见姜荺娘不吭声,便对她道:“你虽然与我家清润错过,但我也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姻缘,若没什么喜欢的,我也会帮着你物色的,你们过往那些事情,也都忘个干净,对彼此才好。”
    刘氏一听,嘴上也热络起来道:“以林夫人的身份地位,能给我家阿芙介绍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阿芙,你还不快谢谢林夫人。”
    姜荺娘被刘氏点了名,也装不了傻,只得体笑说:“林夫人的好意荺娘心领了,只是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日是林家上门来提的亲,我父亲应承下的,实则我与林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往日事情也无甚印象。
    我当下一心只想孝顺外祖母,至于嫁不嫁人,嫁给何人,日后也是要听外祖母的。
    林夫人顾念着荺娘,荺娘极是感动,在此谢过。”
    她话说完,林夫人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她本想暗示这小丫头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攀缠着她儿子,叫对方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却是撇的一干二净,你说她哪里说的不对,还真没有。
    旁边一个妇人是刘氏的姐姐,秦砚的母亲秦夫人,听了姜荺娘的话心中却暗暗为这姑娘赞了一声。
    倒不是她觉得姜荺娘说的有多好,只是那林夫人当初分明是在姜家倒台之后先毁了婚约之后不说,又刻意在今日说这样的话去刻薄一个姑娘。
    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姜荺娘是她林家不要的女孩,她这哪里是真心为姜荺娘好的,不过是风凉话。
    不仅秦夫人这么觉得,其他夫人在听了姜荺娘的话后也都隐隐回过了味来,觉得林夫人此举有失风度。
    若放在往常,林夫人断然不会这样。
    只是家里那个林清润整日里迷恋着姜荺娘,叫她不堪其扰,她又舍不得责怪儿子,怨念自然都转移到了姜荺娘的身上。
    是以今日见面才没能忍住。
    姜荺娘却不管她们如何想的,说完了话便与众人施了礼,离开了。
    对于姜荺娘而言,她最烦的就是这些所谓“故人”。
    她想着快些避开,便寻了捷径,想要早早入席。
    岂料她才走到那僻静无人的地方,沈妍月便突然冒了出来将她拦下。
    “姐姐,是你在薛家姐妹面前说我坏话的?”沈妍月问道。
    姜荺娘皱眉,心下早已不耐:“即便是,你又待如何?”
    沈妍月见她竟直接承认了,原先那些要与姜荺娘理论的话也被堵回去了。
    “你……”沈妍月略有些气结,见身后是池塘,又转而淡定下来,对姜荺娘说:“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姐姐觉得我今日在这里若是落了水,旁人会怎么看姐姐?只怕姐姐身败名裂的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姜荺娘问:“你当真要如此?”
    沈妍月当她是怕了,便说:“你若是不欺人太甚,我自然还把你当做姐姐,咱们还与从前一样……”
    她话还未说完,姜荺娘便猛地伸出手去推了她一把。
    沈妍月没防地就掉进了水里去,想要尖叫,声音却被水给吞没了。
    她在水里呛了许久好不容易摸到了支撑,从水里站了起来才发现这水池竟没有那么深。
    姜荺娘冷冷地看着她狼狈模样,道:“现在你可以叫人来了。”
    “只是我在席面上从未离开过,我自有薛家的姐妹为我作证,也不知你的话是否还有人信?”
    沈妍月脸色发白地看着她。
    “你不怕遭报应吗,姜荺娘?”
    报应?
    姜荺娘想,她遭的报应已经够多了。
    “你若是有本事,便追上我,自然也可以叫旁人信你的。”
    她与对方说完,便径直离去。
    沈妍月好不容易才从水里爬上来,身上衣服湿濡轻薄,样子更见不得人。
    幸而没多久就有一个丫鬟路过,惊愕地将她领去了厢房换衣服。
    然而没有人发现,在那水塘对岸,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秦砚被刚才所看到的一幕惊得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宴席散后,又隔数日,薛府竟多了好些人进府来提亲。
    姜荺娘这才知道那日与薛桂琬送的贺礼有多大魅力。
    来者都称薛桂琬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想要聘她为妻。
    薛桂珠见自己庶姐亲事也近了,想到了秦砚表哥,便也不出门了,躲在屋里练起了女红,生怕自己出嫁的时候绣不出好看的东西来。
    这日薛桂瑶叫上姜荺娘拦着薛桂琬,问她属意谁家。
    薛桂琬羞的满脸通红,就差去捶她两下了。
    只说已经剔除了一户,另有一伯府家长公子,还有言官家的二公子。
    只是经人打听,那伯府家的长公子身边有两个贴身的丫鬟开脸做了通房,其中一个已经生下了儿子。
    倒是那个言官之子是个清清白白读书人,品性也说得过去。
    “姐姐说的读书人是萧春淡?”薛桂瑶蓦地问道。
    姜荺娘疑惑道:“竟是三姐姐认识的人?”
    薛桂瑶抿唇笑说:“早些年萧老夫人在的时候,也与薛家来往,有一回那萧公子在园子里迷了路,还是三姐姐把人领出去的呢。”
    姜荺娘看向薛桂琬,见薛桂琬羞得都红透了耳朵,便也猜透对方几分心意。
    “你说这些做什么,母亲她是更属意伯府家的公子的……”薛桂琬嘀咕了一句。
    薛桂瑶这才收敛了笑,也觉得不好。
    “大伯母就喜欢看那些表面文章,却不知嫁夫品性最重要……”薛桂瑶想了想,道:“要不姐姐去争一争,兴许母亲知道你的心意就能同意了呢?”
    她说完又忙问姜荺娘:“阿芙你觉得呢?”
    姜荺娘为难道:“好虽好,却是个馊主意……若说什么好主意,我却还没有想到。”
    她自己都没能成功嫁出去,都快对男人这个物种死心了,是以也难代入薛桂琬的身份去思考。
    薛桂瑶想想觉得也是够馊的,便也没再提起。
    岂料,隔了两日姜荺娘才从芷夏那里得知,那个一向温婉腼腆的三姐姐竟真的按着薛桂瑶说的那个馊主意去做了。
    刘氏是个什么性子,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唾骂她不自爱,带累了大房的名声。
    二合一
    薛桂瑶来寻姜荺娘的时候,都是满脸不安。
    “我是不是惹祸了,都怪我说话不靠谱,明知道她心里想还挑拨着……你陪我去看看她吧。”
    姜荺娘握住她的手,安抚她几句,二人便一道过去了。
    她二人过去时,见薛桂珠在大屋里与丫鬟玩。
    薛桂瑶问她:“三姐姐人呢?”
    薛桂珠看她来,道:“她好端端地去惹母亲,把母亲都惹生气了,你们问她做什么?”
    薛桂瑶懒得与她争辩,径直往里去了。
    待姜荺娘推开虚掩的门,才看见薛桂琬坐在长榻边上,她手里拿着绣绷,还在做女红。
    “三姐姐,我与阿芙来看你了……”薛桂瑶低声道。
    薛桂琬见她二人过来,忙低下头去,却还是叫她们看清楚她脸上的巴掌印了。
    薛桂瑶难过道:“她怎么真的打你,下手还这么重?”
    薛桂琬只轻声说:“是我狂妄了……”
    薛桂瑶有心安抚她,她却低着头不说话了。
    姜荺娘知道她这时心情压抑不想说话,并非是怪罪了薛桂瑶,便轻轻扯了扯薛桂瑶的衣摆,二人退出了房间去了。
    “这可怎么办啊,阿芙……”薛桂瑶都快自责哭了。
    姜荺娘安抚她道:“叫三姐姐静一静吧,她的性子我们都是知道的。”
    薛桂瑶点了点头,这才回去了。
    姜荺娘见她走远,本想回薄香居去,但又始终觉得心中不畅,脚下打了个弯,直接去了薛老太太那里。
    她吞吞吐吐地与薛老太太说了这事情。
    薛老太太道:“刘氏与我说过这事情,我却不知你们姑娘间竟讨论了这些。”
    姜荺娘道:“外祖母不觉得这样委屈了姐姐吗?她性子软,那边妾室得宠,连长子都有了,她过去后又怎么能对着这样的丈夫生出感情来?”
    “委屈?”薛老太太皱了皱眉,道:“阿芙,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三姐姐对他没有感情反而是个好事情,她做好一个妻子,在嫁过去之前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喜欢她一个人,甚至未必会喜欢她,她就不会在意,也就不会受伤了。”
    薛老太太的神情略有些恍惚。
    姜荺娘顿时想到了薛老太太与薛老太爷的事情。
    薛老太爷当年宠妾灭妻是出了名的。
    就为了这个,他险些丢了爵位,后宅的争斗也险些害了薛家。
    薛老太太最后是下了怎样的狠心与薛老太爷和那一干宠妾对抗,姜荺娘不得而知。
    结果当然是薛老太太胜了,至于付出了什么代价,却只有薛老太太自己知道。
    “你说那萧公子好,其实都好在你三姐姐喜欢他,可是男人都是天生的风流种子,即便天子明文规定男子只能娶一妻子,可这也不妨碍他们去纳无数侧室,更加宠爱偏袒小妾。
    你三姐姐看似柔婉,实则性子韧,若不喜欢也就罢了,喜欢的难免就会因情生差,一旦积怨深久,在夫妻间横亘着的便是一条天堑。”
    姜荺娘竟无言以对。
    即便是她父母亲当年那样相爱,后来父亲还是有了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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