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叮咚——”门铃响了。
    元幸以为是刚刚王愆旸嘱咐的早餐外卖,赶忙去开门,结果门外站的是物业人员。
    王愆旸将他带到厨房,给他看了看满地狼藉和自己的胳膊问:“这什么情况?好端端的突然爆炸?”
    这是自己一个人在厨房还好,万一元幸也在的话,那可就出大事了。
    对方掏出一个本子看了看,说:“天然气改道的问题,我昨天还跟你家打了电话,结果你们说不用。”
    小区虽是近几年才盖的,但燃气管是很早之前就埋下的,到今年已经老化了,加之小区二期楼盘就在旁边,一期二期共用天然气管,所以只能改道。
    且不说给住户增加麻烦,这种问题涉及到天然气的问题也需要征求住户意见,简直荒唐至极。
    “昨天?”
    王愆旸仔细想了想昨天的事情,顿时有些生气:“我没有接到电话,这件事你们要负全责。”
    对方居然拿出手机翻了通话记录给他看:“这是你家座机吧?你看,通话时长又5分钟,我们不征求您的同意是不会替您做决定的。”
    王愆旸一看,果然是座机号码。
    昨天自己直到深夜才回来,那这个电话……
    于是他转头朝客厅的方向看了看。
    坐在客厅的元幸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坐在沙发上自责不已。
    如果他弄明白昨天物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知道什么是天然气,以及天然气泄露遇到明火时会产生爆炸的话就好了。
    这样开心先生也不会受伤,不会流那么多的血。
    元幸抓紧了沙发上的软垫,紧紧抿着嘴唇,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用都没有。
    从相识到住在一起,他一直在麻烦开心先生,开心先生也在帮他摆平一件又一件事,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就算了,现在又因为自己什么都不懂让他受伤流血了……
    他自己的小腿上也有一道一指长左右的伤痕,当时元幸也流了很多血,觉得简直要痛死了。
    开心先生一定也很疼吧……
    如果他再聪明一点儿,再知道的多一点儿就好了……
    那边在厨房,王愆旸看着还没来得及收拾完的碎片叹了口气,既然是元幸的话,那也训不得骂不得,只怪是自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有今早解决。
    送走了物业后,王愆旸走到元幸身边,用没有受伤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抚。
    元幸低着头,没说话,无言中满是自责。
    “没事小元幸。”王愆旸说,“一点小伤,不用这么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元幸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否认王愆旸的话,语气里也带了点点哭腔,不是委屈,是觉得自己没用。
    “是,是我不好的开,开心先生……对不起……”
    王愆旸又拍了几下他的脑袋:“我可没有在责怪你啊,不用给我道歉。”
    元幸置若罔闻地又摇了摇头,抬手抹了抹眼睛:“是,是我的,是我不对的。”
    以为他哭了的王愆旸顿时慌了,自从解决了房东,元幸住进来后,两个人的小生活温馨又满足,元幸已经很久没有因为那些困苦而哭泣过了。
    如今住进来也大半个月过去了,三月份这头一遭掉眼泪居然是因为自己,说好的不让他再哭泣呢?
    王愆旸忙伸出手环住他,因为左臂上的伤痕也不敢抱的太紧,大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不哭啊元幸,这件事不怪你,是我最近太忙把这事给忘了,也没有提醒你,不哭啊。”
    “我,我没哭的。”元幸小声说着,抽噎了一下,“我就是,就是……”
    他没说下去。
    “就是什么?”王愆旸问。
    元幸抿了抿嘴继续说:“我,我太笨了的,我要是,要是知道的多,多一点点……”
    “谁说的。”王愆旸佯装生气,打断他的话,“我的小元幸可是最聪明的小孩。”
    待元幸情绪稍稍稳定一些后,王愆旸便放开了他,打算看看早餐外卖什么时候到,吃了后好去诊所处理一下伤口,看看是否需要缝针。
    结果他刚放开双臂,就听元幸说:“开,开心先生。”
    “嗯怎么了?”
    元幸缓缓仰起头,红着眼眶看他。
    “我,我想回去学,学习,这样,这样就能知道的多,多一点点,以后也就,就不会给你,给你添麻烦了的。”
    “我,我不想,因为我的,让你流血,很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着促成元幸达成这个“意愿”的事件是他自己受了挫折,但这么设置的话我可能又会忍不住写一点惨虐惨虐的呜呜呜呜
    索性还是来让老王挂彩吧!
    第六十一章
    雨丝拍打着玻璃窗, 发出沙沙的声音, 元幸的眼眶红红的,声音轻轻的,在下着春雨的清晨, 听起来格外清晰。
    元幸说,他想回去学习, 想学到更多的东西。
    先前困扰了王愆旸大半个月的问题,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要给元幸做很多思想工作, 或是他还要经历些什么铺垫,没想到却在今天因为自己意外受伤而迎刃而解。
    这么想想,王愆旸觉得自己的胳膊一点都不疼了, 甚至能一边挥舞着胳膊一边绕着小区跑两圈。
    “好。”
    王愆旸抬了抬手, 想摸摸元幸的脑袋,却又觉得拍拍肩膀才更符合现在的情境,但手刚垂到脸颊旁边又想捏捏他软乎乎的脸。
    最终, 他的手在空气中上上下下来回了几遭, 又放回了自己身侧,自然下垂,微微颤抖着。
    实在是太激动了, 不知手放哪里为好,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元幸这个意愿达成后,接下来就看王愆旸的了。
    王愆旸考虑的还是按照他先前的计划,目前把元幸带到自己身边教导着,等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再多一点时就再找个心理老师教导。
    赵眠付得知这件事后有些诧异, 他上上下下把王愆旸给打量了一遍,道:“就你?不会把人给教歪吧?”
    “还是送来的我康复中心吧,我下个月就去选址了,年底应该是可以完工投入使用的。”
    王愆旸学着他的模样,同样上下打量了他:“就你?等你的康复中心剪彩了我估计元幸都考上博士了。”
    他的小星星肩能挑手能提,还会自己煮面条烧菜吃,就是说话有点口吃,见生人有些害羞罢了,根本不需要去康复中心,只需要悉心教导,一定能成长为特别优秀的小孩。
    互怼一番后,王愆旸开开心心地下班儿,丢下赵眠付和吴小毛,准备去商圈吃个饭顺便等着元幸下班。
    元幸依旧在门口分发零食倒饮料,此时客人都进了屋内吃饭,门口等待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他便坐在一旁忙里偷闲地看着一本带了拼音标注的精简版名著,一边看一边小声念,认真又专注,专注到连王愆旸站到了他面前,他依旧沉迷在书中世界里。
    “看什么呢?”王愆旸伸手在他头顶敲了一下。
    “啊。”元幸疑惑地抬头,看到是王愆旸后立刻咧开嘴冲他笑着,“开,开心先生。”
    “嗯。”王愆旸又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元幸把书的封皮给王愆旸看了看,是一本中小学生必读世界名著,右下角还贴着图书馆的标签,看来是上次从图书馆借来的那一批。
    “看吧,多看点。”王愆旸点点头,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他能主动去学习点新的东西,总归是好的,王愆旸也省事。
    结果他刚坐下,元幸就放下了书,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王愆旸那个受伤了的胳膊,小声问:“还,还疼的么?”
    那天王愆旸的胳膊被玻璃碗的瓷片给划了好长一条伤口,吃完早饭后他就去医院处理了,现在里头正还包着纱布,在外套下鼓鼓囊囊的。
    “不疼了。”王愆旸说。
    元幸问:“真的,不,不疼了的?”
    那天他明明在厨房看到了满地的血迹,甚至还记得伤口的深度。
    “真的。”王愆旸无奈道。
    “可是,可是……”元幸嗫喏了几下,然后伸出两只手,缓缓抱住王愆旸那条胳膊,“我,我疼呀。”
    先前似乎都是王愆旸看到元幸窘迫,困境时,心疼的要命,如今他手臂受伤,也轮到元幸心疼了。
    如果说先前元幸对王愆旸的感情多为感激,依赖,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心先生也变成小星星心头上那独一份了呢?
    这是元幸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他只想着,自己能赶快学的更多一点,知道的更多一点,有朝一日,说不定能保护开心先生呢。
    元幸确定了自己意愿后,王愆旸也不能只让他看书。
    就像养孩子似的,总是要培养一些兴趣爱好,光看书看傻了可就不好了。于是他问了元幸想不想学点什么新的东西,元幸迟疑了一下,问:“毛,毛笔字,可以的么?”。
    王愆旸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市残联见元幸时,除了发现他的曾用名为“元星”外,还发现了元幸写出的字,虽然看起来歪歪扭扭的,但是一横一竖,似乎都带着运笔顿笔的样子。
    当时王愆旸并没多想,只是放到现在突然有了一种事情终于对上号的感觉,也没有多问,只当元幸应该是很早之前接触过,下午就给他买了一套笔墨纸砚,让他的小星星成了书法班里那些还在用瓷盘子装墨汁的学员中最靓的崽。
    “元幸,今天感觉怎么样?”
    王愆旸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出来,想问问元幸第一天上书房课的情况,他说是把元幸送到班里就走,其实一个人在楼下抽了一上午的烟,毕竟这算是元幸迈出的实质性第一步路。
    然而元幸没应他的话,垂头看着书,指尖使劲捏着书页一角。
    “小元幸?”王愆旸拿小叉子扎起一块切好的水果,又问了一声,“是没听到我说话吗?”
    元幸这才缓缓抬头,眨了眨眼看着王愆旸,问:“开,开心先生,我,我和别人,总是,总是不一样的么?”
    王愆旸一愣,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拿着叉子的手也顿住了。
    元幸仰着脸,眨了眨下垂眼,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情绪。
    王愆旸放下叉子,想了想,坐在他身边温声细语道:“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不过小元幸肯定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个。”
    元幸听了后,低低地“唔”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了,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因为元幸下午要上班,所以书法课都安排在上午,第二天一早,元幸又要去上课时明显有些不情不愿的,他回头看了王愆旸好几眼,最后还是上了楼。
    王愆旸照旧没有离开,在楼下抽着烟,不住抬头看着书法课教室的窗户。
    最近他和元幸的日子过的有些过于舒坦了,所以有一些小细节他都没有注意到,比如昨晚元幸问的那句话,自己居然没有当时追问,到今天早上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碾灭烟头,王愆旸暗骂了自己一声。
    又一波青烟缓缓燃气,王愆旸刚把打火机揣进口袋里,就看到书法班的老师走了过来,他赶忙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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