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邱季深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朝着叶裁月鼓励点头。
    我绿我自己。
    这样就可以成了她宽仁大度的美名,之后也可以因为情伤不愈、难忘佳人,去推托各种姻缘说亲。还能叫项信先觉得有愧于她,这样的老实人,一定会一辈子都记得她的恩情。往后爬的越高,欠的人情回报率就越大。
    难怪古代大佬们拉拢小弟,都喜欢送美人。切身处地地想一想,确实是很有道理啊。
    还有比枕边人更亲密的关系吗?
    你睡着我的女人,想的却是……呸呸呸!
    邱季深说:“不要再站着了,我们走吧。”
    这等关头叶裁月却开始心生退意,她说道:“我不过一时冲动,还是下次再说吧。我仔细想想,此举实在不妥,有违礼数,表哥你不要放在心上,全当我胡言乱语。表哥,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邱季深哪能放过她?
    这女人她娶又不能娶,害又狠不下心害。现在不帮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啊!
    她一把抓住叶裁月的衣袖说:“不,做好的决定,就不要推脱,下次不定就没有机会了。说是冲动,不如说是勇气呢?表妹,信我,既是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一无所获也比追悔莫及好!”
    叶裁月心中纠结:“不用了。这过于唐突,这、这大错特错!”
    邱季深:“那就我来帮你说。你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我都不责怪你,又有谁能说你错?你只告诉我一句,你喜不喜欢我,又喜不喜欢项信先?”
    叶裁月羞于回答:“我……”
    邱季深深沉点头:“我明白了。”说罢大步朝前走去。
    叶裁月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还回头看了眼叶疏陈,指望他能说句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好叫她知道不止她一个人觉得荒诞。
    然而叶疏陈已经游离在外,脑子里装的全是震惊,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
    项信先果然如他们所料,刚从大理寺散值回来。他听人通传,快速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门过来相见。
    项信先见到他二人,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彬彬有礼道:“邱兄是找我有事吗?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喝杯茶?”
    邱季深直接将香包递给他。
    项信先不解接过,在手中翻转了一下,问道:“为何要送我这个?”
    邱季深说:“这是我表妹送给你的。我今日来就是帮她问问你的意思。”
    叶裁月臊好了脸,不敢抬头去看。
    项信先顿时手脚慌乱,对着邱季深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与叶姑娘清清白白!”
    邱季深坚持说:“我知道,我没有误会。你不要激动。”
    “你一定是误会了!”项信先郑重其事道。
    他烫手似的将香包递回去,可是邱季深跟叶裁月都不肯接,他无措了,直接放到地上,然后退开一步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是万万不会做那样的事的!邱兄你不要误会!”
    邱季深情真意切道:“这不叫夺人所爱。旧时的婚约不过是多年前的误会而已,当初我二人都不懂事,姑且就定着了。如今她能寻得良人,你二人郎才女貌,我看着高兴才是,怎会难过呢?”
    项信先急得面红耳赤说:“可婚约就是婚约!哪是轻易一句,说了就了了的?何况我与叶姑娘真是清清白白。不知你二人怎会有这样的误会!”
    叶裁月原本是期待项信先的回答的,可如今见他如此推诿,分明无意,面色不由惨白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邱季深急了,说道:“项兄,我说的是实话!”
    项信先:“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叶裁月:“你是说我自作多情,还是赖上你项公子所以不要脸面了?”
    项信先忙对她说:“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多谢叶姑娘垂青,但你怕是……”
    邱季深说:“你其实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不会责备你。”
    项信先又对邱季深道:“君子不……”
    叶裁月:“你当初明明说是有意,我亲耳听见的!我一直拿你是真心,原来你不过是与他人玩笑?可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人!”
    “所以我才说是误会,绝对不是我的本意!叶姑娘,我没有轻视你,可也没有抢他人所爱的举动!”项信先看着要捶足顿胸了,不停对邱季深道:“邱兄?邱兄你一定要听我说!”
    叶裁月信念崩塌还被冷落,捂着胸口重重喘气。
    项信先艰难组织语言,试图将它捋顺:“邱兄,我那时是因为高郎的事……”
    都这时候了还邱兄邱兄地叫,以为队友会给你回应吗?
    “我想你两个可能应付不来,不如一个一个来。这样,你先同我表妹讲清楚,然后再跟我说。总之你放心,我是一个宽容的人,绝对不会因此事对他人说一句你的不是。先告辞。”
    邱季深抬手一抱拳,然后匆匆逃开。
    项信先气极:“邱季深!邱季深我要先同你说清楚!”
    第19章 谣传
    叶疏陈坐在不远处的小摊,点了个胡饼,又了点碗清汤,正在悠闲地吃着。
    邱季深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说道:“你刚才竟然没跟去。”
    叶疏陈说:“你们三人的私事,我是那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吗?”
    现在只有邱季深一个人出来,他已经能想象得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如果方才他在的话,场面或许就没那么精彩了。
    邱季深:“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你撺掇出来的。你不是为了看好戏吗?”
    “我这哪是撺掇,我是深思熟虑的建议。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事你就该让她自己去,不要在中间几番传话,到时候两边都落不得好。本就是复杂的事情,若是做不好,项信先会觉得你是在羞辱质问,你表妹会觉得你在中间恶意挑唆。到时候即便你有心放手,他二人未成佳眷,也会将错怪到你的头上。这是多倒霉的一件事?”
    叶疏陈舀了勺汤,挤眉弄眼道:“你说,你对你表妹那态度,我该信了你是情根深种,还是觉得你别有用心?”
    邱季深一眼两眼,朝他的碗里飘去。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出门吃肉!
    邱季深说:“我希望她好还真是实话。”
    叶疏陈一脸你莫蒙我的表情。
    邱季深实话实说:“她已经出此下策,甚至不惜自毁声誉也要如此,显然是势在必得,我就算不同意又能怎样?她这般胆大的女子,一定会闹到天翻地覆,到时候结果是一样的,我还要多得罪几个人,何必呢?早识时务,还能得个清净。”
    叶疏陈说:“她再闹,也只是自作多情啊!所以我说你一定要撇个干净。”
    邱季深诧异道:“你如此笃定项信先不会喜欢我表妹?我表妹可是个美人啊!”
    “哈哈哈!”叶疏陈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要是真有这份贼心,我还能敬他一分,可是他根本不可能有啊!他这样的人,要走什么路,他父亲早就给他定好了,而项信先的父亲,对面子看着比命还重,抢别人定亲的表妹,这样的事明面上他是死都不会认同的。成亲哪是单单两个人的事情,更别说退亲了。”
    叶疏陈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说:“项信先这人,不解风情,脑子里装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还能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放弃原则?”
    不过叶疏陈有点失望,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没打起来。
    果然跟项信先这种人谈事情,一点都不有趣。
    他抬起手,又向店家叫了一碗羊肉汤,还有一个胡饼。
    空气里飘着的全是麻油的香味。
    在植物榨油的工艺得到大幅提升,且发现了上好的榨油材料之后,普通百姓就爱上了油炸的味道。有时候从市肆的一头走到另外一头,那混着面香的油炸味,一刻也没断过。
    有谁会不喜欢油炸的味道呢?!
    邱季深现在整个人都萎靡了。
    她不想跟吃独食的人坐在一起。
    叶疏陈又开始挑唆道:“你不觉得,项信先此人太不讲公道?归根究底,他还是抢了你的女人。”
    “男欢女爱的事情,哪有什么公道不公道?只能说,我与她并无缘分。”邱季深没能如他所愿,跟他一起说项信先的坏话,只想赶紧翻篇:“好了,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你可不要惹是生非,免得结亲不成,还要结仇。”
    叶疏陈点头:“好嘛好嘛。”
    邱季深也不知道他这个“好嘛好嘛”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出了明显的敷衍。于是又说了一句:“感情同婚姻一样,强求不来的。我表妹想散,我真愿意放人。”
    店家很快将东西端了上来。
    叶疏陈拿着胡饼,有一下没一下地撕着,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又不能替你强求你表妹,我只是有点儿好奇。”
    邱季深:“好奇什么?”
    叶疏陈幸灾乐祸地笑出来:“好奇项信先那样的正人君子面对这种事情应该要怎么办?若是传扬出去,你表妹因此名声扫地,他会不会负起责任,真娶了她?不过这种夺妻之举,不大符合他往日对外的文人风采,也要跟着颜面尽失。”
    邱季深说:“如果他真的喜欢我的表妹,那才子佳人的,能折什么颜面?”
    要娶就赶紧娶吧,她真的是求之不得啊。以后还能日日祈福,感谢项信先为她扫雷了。
    叶疏陈偏过头看向她,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邱季深警觉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不知道你是坦荡,还是心大。还是因为……对上项信先所以就特别心软了。”叶疏陈说,“难道换一个人,你也不会跟他们生气吗?”
    邱季深说:“莫名其妙。我与项信先能有什么好心软的?”
    叶疏陈捏着下巴沉思:“嗯……”
    叶疏陈一思考,就跟天塌地崩的前兆似的。
    邱季深恳求道:“祖宗,你不要闷在心里面,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这样我好慌的。”
    叶疏陈为难道:“我说出来你又要骂我。我也不是个喜欢讨嫌的人呐。”
    “我哪里骂你了?”邱季深说,“祖宗,您可是我祖宗!”
    叶疏陈失笑:“你是没骂脏,可我说什么你都要反驳两句,这没错吧?”
    “我……”邱季深语塞,这能是她的错吗?她拍了下额头,说道:“我……那你别那么想。我都没有想的事情,你千万别替我想。你没看见吗?我方才已经表现得坦坦荡荡了。是真心!”
    “你连我脑子里想什么你都要管?”叶疏陈颇感委屈道,“我不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邱季深欲言又止,话在嘴里翻腾了几圈,竟然找不出合适的措词。最后拿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只化作一声长叹。
    叶疏陈又用手戳了戳她,邱季深实在不想理人,耸了下肩膀说:“别动我!吃完了就走啊。”
    叶疏陈问:“想吃吗?”
    邱季深将信将疑问:“难道是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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