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
    皇宫,含芳宫。
    因淑妃去后,宫里的宫人也都散了,能调的都调走了,只留下了几个资历老的宫人守着这座空荡荡的宫殿。
    门廊上的白幡也都被拆了下来,空气冰冷无比,一名小太监缩着脖子,提着灯笼走过长廊,偌大的含芳宫宛如一座冷宫一般,冻得人浑身发冷。
    幽幽的灯笼光芒到了宫门口,那小太监将灯笼挂在一旁的廊柱便,然后准备来关大门,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掌事嬷嬷带着人出现在门外。
    那小太监愣了一下,无他,自淑妃去了后,含芳宫几乎见不到几个人了,没成想这个时候还有人过来,显然是有事。
    那带头的掌事嬷嬷目光犀利地扫了他一眼,道:“把含芳宫的人都叫出来。”
    后宫之中向来都是捧高踩低的,看眼色行事,自打含芳宫没了主人之后,这里的太监宫婢自然都是如草芥一般,是个人都敢来踩一脚,更别说这位还是掌事嬷嬷了。
    不多时,含芳宫里所有的宫人都出来了,三三两两站在院子里,数来数去,仅有五个人,老的老,小的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满面惶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上去分外可怜。
    那掌事嬷嬷抿起嘴来,面上的法令纹分外深刻,她锐利的眼神如刀片一般,将面前几个宫人打量完毕,道:“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几个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道:“回嬷嬷的话,都在了。”
    掌事嬷嬷眉头皱起,道:“一个没少?”
    “没、没少。”
    “嗯,”掌事嬷嬷摆了摆手,道:“给你们分派了别的差事,都跟我走吧。”
    闻言,几个人都面面相觑起来,起先那小太监壮着胆子问道:“嬷嬷,那含芳宫里怎么办……”
    掌事嬷嬷瞟了他一眼,道:“含芳宫自有人管,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那小太监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再问了,掌事嬷嬷再次看了看这群人,道:“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众人齐声应答:“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宫殿的大门重重合上了,门轴声发出长长的吱呀声,令人牙酸无比,寒风卷着落叶滚过庭院,花圃里的花无人打理,早被大雪压折了大半,此时歪歪扭扭地靠在栏杆边,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显得分外凄清。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从宫殿尽头传来,那竟是一名宫婢,她蹲在朱漆的廊柱边,悄悄往外探视着,见庭院中空无一人,她才悄然松了一口气,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确定东西还在,这才趁着夜色溜出了含芳宫,很快便消失在了宫道的尽头。
    若是姒幽在,定然会认出她来,正是当初在含芳宫门口叫住她,请她带信给晋王的那个宫婢。
    玉榴一口气跑到了禁门口,宫门已经落下了,此时夜色已浓,列队的侍卫已经开始巡逻了,她不敢出去,只能蹲在暗处,等着那巡逻的侍卫们走远了才出来,把衣服整了整,大大方方地到了值守的侍卫面前。
    那侍卫拦住她,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紧接着,他扬了扬下巴,粗声问道:“做什么的?”
    玉榴小声道:“奴婢是清辉殿的宫女,乐阳公主殿下派奴婢出宫有事。”
    旁边的侍卫朝这边看了一眼,倒是什么也没说,乐阳公主做事情一向极是跳脱,倒是不奇怪。
    那问话的侍卫道:“可有通行令牌?”
    “有。”
    玉榴从袖袋里取出一块令牌来,侍卫只是草草扫了一眼,让开些,道:“去吧,记得戌时三刻之前必须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玉榴垂着头:“是,奴婢知道了。”
    紧闭的宫门被打开了,玉榴一步步踏出宫门,她竭力让自己的脚步放慢,以免引起旁人的怀疑。
    待宫门再次合上,她才加快了脚步,快速奔跑起来,目光一边在四下逡巡,紧接着,落在了一辆青篷的马车上,她的心砰砰跳着,跑到了那马车旁边,车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玉榴姑娘?”
    玉榴咽了咽口水:“是、是我。”
    下一刻,一名身着深色劲装的女子从里面一跃而下,掀起车帘,道:“姑娘请上车。”
    玉榴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紧张却又警惕地道:“是晋王殿下派你来的吗?”
    那女子听罢,竟然笑了,道:“不然还会有谁?姑娘快些上车吧,此地不宜久留。”
    玉榴这才听话地上了马车,江七坐上车辕,一抖马鞭,低声轻喝,驱使着马车跑动起来,往长街的方向驶去。
    ……
    深夜时分,夜深人静,城门口的值守的兵士们还不敢休憩,四处都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京师都陷入了沉睡。
    直到远处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急促而响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奔城门口而来……
    值守的兵士们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这么晚了还会有人纵马而来,一人探头往城下望去,还没看清楚来人,便听一声暴喝:“开城门!”
    马还未停,马蹄声已引起了所有守城将士的注意,纷纷低头望去,只见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背上的人风尘仆仆,身着盔甲,赫然是一身戎装!
    只是隔得远,火把能照亮的地方极其有限,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众将士正惊疑不定,一人问道:“来者何人?城门已下,若无通行令牌,不得入城,明早再来!”
    马背上的高声喊道:“本王乃是安王,自有令牌!叫你们的将领下来看!”
    “安王?”
    士兵们都惊了,他们是得了消息说安王不日便率军抵达京师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安王会独自回来。
    他们正迟疑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开城门,请安王殿下入城。”
    众人俱是回头,却见那人是他们的将领,遂不再多问,立即应答:“是,开城门!”
    紧闭的城门一点点打开来,枣红色的骏马如风一般疾驰而入,正在这时,那守城将领打马过去,追上了赵振,低声道:“王爷,寿王殿下吩咐下官专程在此等候您。”
    马背上的赵振用力一扯缰绳,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停了下来,赵振猛地回过头来,目光灼然锐利,如利剑一般,死死定在那人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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