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她心中忍不住想:就算是同一个人,都还有些不一样呢。
    那边裴慎合上账本,又问道:“我瞧外头天气好,正好今日云多,太阳也不大,要不要我扶着甄姑娘出去走走?”
    “……”甄好无奈地拒绝了他的话。
    裴慎有些失落,马上又振作起来,说:“不如我再出门给甄姑娘买些点心,我知道,甄姑娘是喜欢吃东街的那家栗子糕吧?”
    他说着,还不等甄好说什么,便急匆匆地起身出门去了。身姿矫健,根本不像是个带伤之人。
    甄好:“……”
    ……
    刺客之事还连累了甄好,当谢琅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勃然大怒,立刻加快人手调查,在他全力调查之下,终于也揪出了关于那些刺客的线索。
    刺客之事终于有了眉目,谢琅也有些春风得意。
    因着居养院的事情,裴慎这段时间经常入宫,难免也会碰见他。因着他还连累了甄好,每回见到他,裴慎皆是横眉冷对,眼神狠厉。
    一想到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靖王这混账又去纠缠甄姑娘,甚至还连累甄姑娘受伤,他就恨得牙痒痒。
    这回受靖王连累的是他的夫人,就连皇帝都不禁好奇,裴夫人怎么还与靖王有了一些牵扯。
    在说完居养院的事情,又提起刺客时,裴慎便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皇帝顿时好奇:“裴爱卿有话想要对朕说?”
    裴慎张了张口,又叹了一口气:“启禀陛下,此事……微臣也不知道当不当讲。”
    “裴爱卿,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此事还与靖王殿下有些关系……微臣也……”裴慎吞吞吐吐。
    “靖王?他又做了何事?”
    裴慎咬咬牙,狠下心道:“是关于内子遇刺一事。”
    皇帝不禁坐直了身体。
    裴夫人遇到刺客,是他到如今也还是想不明白的事。
    “内子在京城之中开了一家铺子,是做女儿家的生意,卖的也是胭脂水粉,绸缎首饰。”裴慎面露忧色:“可数月之前,靖王殿下便数次光顾内子的铺子。”
    皇帝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起自己儿子平日里风流成性,没由来的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他不禁陷入深思……
    却听裴慎说:“内子是做女儿家的生意,了解的是女人如何打扮,哪里能懂男人的打扮。可靖王殿下却……”
    皇帝连忙追问:“他又做了什么?”
    裴慎面露挣扎,许久,才咬牙道:“可靖王殿下却说不介意。”
    “什么?”
    “靖王殿下竟是想请内子替他打扮,微臣原先还有些不信,可靖王也曾当着微臣的面提起过,似乎是对女儿家的胭脂首饰有些兴趣……靖王殿下是王爷,内子只是普通人,也不敢声张,靖王府派人去铺子里买首饰时,也当做什么都不知……”
    皇帝面露惊骇。
    这等惊世骇俗之事,他竟闻所未闻!
    裴慎叹气:“许是因为这样,内子才遭了靖王殿下连累。”
    裴慎不提不要紧,他一提,皇帝便一下子想起了很多。
    他想起自己这些儿子里,靖王便是其中最好打扮的人,连身上的香粉用的也多,比他后宫里的那些妃子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皇帝不禁怀疑。
    他后院里那么多美人,个个都相貌出众……难道靖王收集那么多美人,是为了与她们交流如何打扮?!
    皇帝怔住,继而勃然大怒。
    堂堂一个王爷,好女色逛青楼也就算了,可好罗裙与脂粉又成何体统!
    第105章 (二修)
    到了京城之后, 甄好就没有闲下来过。
    如意阁只有她一个人打理, 还有家中事务要操持, 自从如意阁开业之后,她就一直没休息过,如今受了一回伤, 反倒是有了短暂的休息。
    自从重生回来之后, 这感觉对甄好来说就分外稀奇。她一直待在家中,裴慎也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讨好她, 可谓是关怀备至, 恨不得将她的所有事务都接过去, 连枝儿的活都被他抢了过去。
    对此枝儿很是无语,就连甄好也有些无奈,可裴慎态度积极, 谁都拦不住, 她也就只能受着。
    裴慎现在可忙碌的很, 又要忙着翰林院的公务, 还要被皇上叫到宫中商讨居养院的事情,等回了家中, 又要忙前忙后地伺候甄好,就连如意阁的事情,担忧会累到甄好, 也被他接了过去。
    受伤之后的这几日, 甄好过的有多悠闲, 他就有多忙碌。每日见他积极激动的模样, 甄好都险些忘了他还有伤未痊愈,直到某次裴慎照旧去厨房给她做了补品,险些一头栽进滚烫的锅里,要不是身旁还有厨子看着,差点就出了事。
    甄好被吓了一跳,哪里还敢让他做什么,连忙命令他好好待在床上休养,又找大夫过来看。听大夫说,因着近日劳累,导致伤势比上一回更严重了。
    甄好:“……”
    甄好无奈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慎,对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了不和离,你还当真是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
    裴慎:“……”
    其实他本意并不是这样,但甄姑娘说的好像也并没有错。
    他本来是该好好休养,可却是连药也不好好吃,又比平日里还更辛苦,身上的伤能好才怪了。
    “好生休养着,那些端茶送水的活计,还有枝儿在,也不劳烦你这个状元郎来。”甄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是让皇上知道,他最看重的裴状元如今还落到替我端茶送水的地步,恐怕是会心痛的不得了。”
    这岂止是裴状元,还是未来的裴首辅呢。
    裴慎倔强道:“枝儿姑娘不一定有我做得好。”
    “你可别在枝儿面前这么说,她可是对我告过好几回状了。”
    裴慎张了张口,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叮嘱过他好好休息,甄好才出了他的屋子,轻轻给他关上了门。
    甄父就等在外头。
    “爹?”
    “阿好啊,爹有事情想要问你。”甄父皱着眉头,带着她走到了院子无人的地方。
    “爹?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甄好不解:“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就是了。”
    “阿好,你和裴慎到底什么时候和离?”甄父问:“爹都来京城这么久了,你说裴慎的状元可考上了,如今还进了翰林院入职,又得皇上重用,现在还为皇上挡了一刀,可你从我这要走和离书那么久了,眼看着我就要回江南了,我怎么还是没见着你与裴慎和离呢?”
    甄好愣了一下,连忙说:“等裴慎伤好之后,我们就……”
    甄父打断了她的话:“你那时提起来的时候,我倒是忘了问,你为何又不喜欢裴慎了?”
    甄好顿住。
    “你已经有主意了,爹也不想勉强你。可原先要裴慎入赘咱们家的人是你,现在后悔了的也是你,你说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甄好只觉得这番话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她也这样质问过裴慎。
    而甄好也道:“爹,我就是后悔了。”
    “后悔?哪说的那么轻巧啊?”甄父叹气道:“我原先看你这么坚定,还以为是裴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现在也不会事事都来和我说了,可你自己心里有数,也就罢了。只是我来京城这么久,就看见裴慎追在你后头,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我看来看去,你好像也没多讨厌他,讨厌到恨不得要和离的地步。”
    “爹,我……”甄好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说裴慎对不起她,可对不起她的人是上辈子的裴慎,这辈子的裴慎还什么都没做,甄好也不好在甄父面前给他上眼药。
    “爹最近看着,还觉出了不对劲。”甄父琢磨道:“你这么着急和离,难道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
    “爹!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这么着急和离做什么?”甄父又问:“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再嫁了?”
    甄好一噎。
    她没想到她爹感觉这么敏锐,相处多日之后,这么快就察觉出来了。
    甄父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若是和离,爹同意,可你若是不再嫁,爹是不同意的。”
    “爹?!”
    “阿好,这可不是玩笑,你是个姑娘家,我也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在京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好?就像是这回,一不留神就遇到了刺客,要是你运气不好些,这该往哪里说理去?”甄父说:“再说了,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就打算一辈子这样过,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甄父指了指自己:“ 你瞧我现在,你娘走了这么久,我到现在还想着她。你上京城之后,我一个人待在家中,有时想要说话都找不到人。你身边没人陪着,连受了委屈也没处说,这京城不比江南,你长得又好看,要是有谁欺负你,谁能给你出头?”
    “爹也不是非逼着你再嫁,爹只想你过得好,可我看着,裴慎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些日子还费尽心思追在你后头,连命都不要了,就求着你别和离。”甄父叹气:“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了,你倒是和爹说说,到底为什么非要与他和离?”
    甄好本想说,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可仔细想想,她也没一个人过过,这话顿时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她爹不明白也是应当的,裴慎也没做什么对不起甄家的事,管理铺子出了不少力,给的银子也全都没要,顶多是一段时间没有过得原先那么清贫,可他为甄家出过的力足以抵消。要在她爹的角度来看,还是她对不起裴慎呢!
    这辈子的裴慎也的确是什么都没做……
    甄好忽然想起那日裴慎对自己说的话来。
    他让自己别把他看做别人,可那个别人就是上辈子的他自己。其实甄好也明白,裴慎是被自己迁怒了,裴慎也还是那个裴慎,同样的相貌与身世,同样的怪毛病,可如今却学会了主动,日日追在她的后头,倒是她从未见过的厚脸皮,这辈子的他除了提出和离之外,还什么都没有做。可她又很难不迁怒。
    重生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与谁都解释不清楚。
    甄好轻声说:“可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甄父一愣。
    当初甄好因着喜欢,一厢情愿让裴慎入了甄家,如今又因为不喜欢,固执地要与裴慎和离,这话说起来任性,可细想又很正常。
    他女儿的性子本来就是如此。
    甄父干巴巴地道:“不喜欢……不喜欢,那也没办法了……”
    甄好默不作声。
    可甄父又道:“但是再嫁的事情,你也得好好考虑,爹还是那个想法,你身边得有个人陪着,不然,你一个人该怎么过?”
    甄好默默应下。
    她心里清楚甄父的好意,可却并没打算按着做。
    她爹的意思她明白,只是她一辈子的情爱交给了裴慎,哪怕是重来一回,也很难像年轻姑娘那样再热热烈烈地爱上谁。她爹是一片好意,可她又很难做到像她爹说的那样。她虽模样年轻,可内里还是个老太太,哪里还有年轻姑娘的鲜活气,与真正的年轻姑娘比,也比不过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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