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我记得的。”裴奶奶愣愣地回答。
    前几天,裴闹春找了个有影碟机的宾馆,播了当年存着的家庭影像给他看,裴元博看到相机里的自己,傻乎乎地在地上滚,撒娇着要奶奶帮忙发动小汽车的模样。
    “我也想起来了的,奶奶。”遗憾的是,很多的片段,他都没有回忆,唯独是那辆小汽车,还有奶奶的手,她笑吟吟喊着元元的声音,格外清晰,他有些害羞地喊了小时候在电视上学的台词,“……旋风冲锋!”
    裴奶奶接过来,她有些笨拙地拿着车——她很多年没操作这个了,弯下腰,在地板上稍微用力,磨蹭了两下,这两小黄车,迅速地蓄积了马力,顺滑的往前划了出去,直到客厅的尽头——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眶,同时地红了。
    就像那声持续了很久的喊声终于得到了回应。
    ——元元,你去哪了呀?
    ——我回来了。
    唯一的缺口,总算被补上,这个破碎的家,又重新的成为了圆。
    ……
    夜晚,b城的夜空,总是没有星星的,窗外只有深蓝色低垂的夜幕,房间中的灯也已经关上,伸出手,还是能隐约看到形状。
    裴元博躺在床上,能闻到被子上干净的肥皂香味——今天晚上,爸爸又被奶奶削了一顿,是的,是真的削,奶奶就差拿拐杖打爸爸了,因为爸爸没提前说,奶奶没能把他的被子拿出去晒一晒,虽然每一段时间奶奶都会洗一洗,可她总觉得没晒是个大问题。
    今晚,他们一家,吃了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爸爸早就在事先问好了他喜好的口味,这两天的回家路上,也观察了许多,和奶奶、妈妈交流后,晚上餐桌上,没有一样他不喜欢吃的菜色。
    饭后,他们在一起看了会电视——
    爸爸想看新闻,妈妈和奶奶只想着问他想看什么,最后一起强权镇压,选择了动画片,最近电视上热播的,是真人动画片,讲什么溜溜球的,爸爸还迟疑地看了他半天,问要不要给他买一个——一方面挺开心,另一方面,好像有点奇怪,总感觉在爸爸妈妈面前承认这个,有些幼稚。
    裴元博缩在被子里,忽然笑出了声,在刚刚,他要进屋睡觉前,妈妈和奶奶都怕他一个人睡觉会害怕,提议着要一起,幸好爸爸力排众议——当然,又被联合削了一顿,嗯,应该叫做爱的惩罚,他才有自己睡觉的机会,他都快十岁了,总也不能和大人一起睡吧?要是给虎子知道,肯定他要笑话的。
    屋子里的摆设,都是爸妈陆陆续续添置的,他们还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更换的,可裴元博看了一圈,找不到任何一点不满意的东西,如果非说要有,那就是衣柜里的衣服实在太多、太多了,想到以后妈妈可能会让他在家里来场换装秀,他就有点怕。
    在裴家人的关怀下,他对陌生未来的不安感,终于稍微被缓解,他想,这儿挺好的。
    忽然,门被打开了,裴元博下意识把被子往上一拉,只露出眼睛,他隐约能看到进来的是爸爸,因为对方身影很高大,他慌忙闭紧眼睛,虽然他明明没做什么。
    裴闹春走到儿子床头,一摸,就发觉儿子的被子盖得太高,他稍微往下扯了些,声音温柔:“元元,好梦。”然后便转身离去,小心的关上了门。
    爸爸,晚安。裴元博在心里小声地说,突然笑了,这份确确实实的关怀,要他心里是满足——他承认,他有点缺爱,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这样专属于他一个人,全身心的爱了。
    也就是这时候,房门又打开了,裴元博再次熟练地重复了这一套流程,这大概是所有孩子天生自学成才的技能了,他有点紧张——我只是心里想事情,难不成我一不小心发出声音了?
    杨秋平走过来,轻手轻脚地摸了下儿子脸上的温度,意识到有点冷,把空调网上调了两度,心里暗骂裴闹春,进来了,都不知道调空调,而后没忍住,低头亲了亲裴元博的脸:“宝贝,晚安。”便也和来时一样小心地出了门去。
    妈妈,你也晚安。直到此刻,裴元博的心里,依旧是感动的,他开始觉得困倦,迷迷糊糊地要闭眼,却隐约听到了拐杖在地上碰撞的声音——虽然尽量压低了,可他听力敏锐,一下听到,果不其然,他的门又开了,即使是很困,他下意识的,还是条件反射做完了该做的事情。
    裴奶奶停留在裴元博的身边,满是纹路,但不太粗糙的手,搓了搓,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脸、脖子,又体贴地把温度调高了些——老人耐热,她觉得这温度有些冷,她没出声,只是默默地往外走。乖孙,晚上好好休息。
    奶奶,晚安。裴元博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他闭上了眼,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到了半夜,他醒了,睁开眼睛的他,环顾了一周,窗外的天色还是黑的,他已经浑身是汗了,他坐起来,走到桌边,空调遥控器是荧光的,他能清楚的看到上头的温度——30°,这份“温暖”的爱,突然要他承受不住,不得不醒来了。
    他无奈地调回了27°,重重地躺会了床上,被子撇开,呈大字型躺着,黑暗中没闭上眼,唇角却越扬越高。
    ——他现在,好像真的很幸福。
    第58章 被拐卖之后(十三)~(十五)
    夏日的午后, 天气炎炎,微风吹过带来的全是热气,窗外头则是蝉鸣阵阵,听着却要人不觉得太烦。
    “……元元, 听懂了吗?”杨秋平在纸张边画边说,温柔地侧头询问身边的儿子。
    此时位于家中餐厅的餐桌,桌上平时摆着的花瓶装饰尽数被移开,只剩下铺满的课本, 相邻的两个位置,分别坐着裴元博和杨秋平, b城的课本和h省通用的, 并不是同一套, 再加上b城经济发达, 教学水平也挺领先,裴元博虽还是读小学, 可在镇小学上学的那一套很难顺利地同b城的教学接轨。
    孩子刚回来没多久,裴闹春就征求了对方的意见——在确定裴元博也愿意放弃这个假期,查漏补缺,而不是通过留级一年来补救后,他辗转找人借了一整套的最新课本,帮着整理知识点、习题, 而杨秋平则根据丈夫归纳的重点,在看了网上的在线教学视频课后,开始辅导起了儿子的功课。
    “嗯, 听懂了。”妈妈讲得深入浅出,裴元博能理解得过来。
    “行,那我们接着往下说。”杨秋平脸上满是欣慰,她翻着页往后,准备接着往下说。
    “秋平、元元,来吃点水果。”裴奶奶从厨房出来,手上拿着的是一整盘精心切好的水果,有裴元博喜欢吃的橙、杨秋平喜欢吃的苹果,“都辛苦了,该休息得休息。”她虽然掺和不进去孙子的教学进程,可一直在旁边兢兢业业的忙活——搬风扇、切水果、关电视、打扫卫生,力求给孙子和儿媳妇营造最好的学习环境。
    “谢谢奶奶。”裴元博忙接了过来,这才回来两天,他的脸就多了不少肉——以前还在村子的时候,总到处瞎跑,“身材”一直挺好,虽然现在圆了两圈,也不到让人说胖的程度,他怕奶奶担心,忙不迭地接过果盘,插了一块就吃,橙子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汁水满溢,甜到了心里。
    “多吃吃,吃水果对身体好!”裴奶奶笑得眯了眼,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只想要把宝贝孙子看到心里去。
    “妈,你也坐,别忙了。”杨秋平拉着裴奶奶坐下,自打裴元博回来后,裴奶奶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样,生龙活虎地,虽说老毛病已经存在,难以治愈,平日里还是离不大开拐杖,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不用坐,我不累。”裴奶奶挥挥手,“你们继续教。”她转身径直到沙发那去,裴元博回来后,她重新给他量了尺码,这才发现,她大概预估的衣服大小,还是有些偏差,这几天都在拆线重改呢,虽说离冬天还很久,这不有备无患吗?
    “对了妈,爸爸他去哪儿了?”裴元博好奇地把眼神瞥了过来,现在还是暑假,按说爸爸应该也是要放假的,他刚回来的时候,爸爸天天待在身边陪着他,也是这几天,才出门得多了。
    “你爸啊?他估计是实验室那头有什么事情吧。”杨秋平无所谓的应,裴闹春在学校里,是有相关的实验室的,不过要是再几年没出成果、带的学生也不多的话,那没准可能会影响经费和挂名。
    “是这样呀。”裴元博点了点头,他乖乖吃橙子的样子,在杨秋平心里也像是自带了柔光滤镜一样。
    在儿子回来后,长期像是被冰封住的家,瞬间解冻,就像一夜之间,回到了七年前,虽然,这还需要一点努力,想到这,杨秋平忍不住叹了口气,倒不是说儿子不好、或是家里人不努力,只是长期不在一起相处,总有些对不上的时候。
    比如儿子在南方呆得久了,掌握的方言也是当地的,有时候一着急、没注意说起来,叽里呱啦的,家里没一个人能听懂;两地饮食口味多少也有些区别,诸如咸淡、家庭中常吃的菜色,这也是个互相迁就的过程……
    但一切都会好的。
    杨秋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裴元博在桌上垫了张纸,像只小松鼠一样认真啃着橙子,板寸头长出来了一些,上头的头发已经有些软和,客厅那,裴奶奶正顶着眼镜,身边是一箩筐的衣服和毛线,位于客厅正中间那张,元元出生不久后拍的全家福,也已经被更换,现在换上的,是上个礼拜,一家特地到摄像馆拍的,镜头里,四个人的脸上挂着的是如出一辙的笑容,身子也紧紧依偎在一起,不留缝隙。
    这是她愿意付出一切要守护的家,她也坚信,一切都会走上正轨的。
    ……
    b城大学,每到了暑假,这所学院就像是半沉眠了一样,往日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小道、坐满了学生的图书馆,此时也空了大半,裴闹春的实验室,是挂靠于计算机学院名下的,里头摆放着不少设备,除却他本人,也就只有带着的学生能进去。
    “裴老师,我们要开始了吗?”小吴是通过考试招入的研究生,导师正是裴闹春,才入学一年,他的家就位于b城本地,从前段时间开始,便陆陆续续地在导师的指引下,在校外准备着研究相关材料,这几天回校后,几乎是住在实验室的。
    他的脸上满是期待,站在裴闹春身后,看着那台电脑——
    在小吴年纪还小的时候,电脑总是笨拙的台式机模样,任凭想操作什么,都能先自导自演一出卡顿大戏,储存文件用的是手掌大的方型3.5寸软盘,若是文件稍微多了、大了,还得分割城若干份,一寸就是好几张。可随着他的成长,他也同样见证了计算机、网络技术在国内的飞速前行,仅仅是十年出头的功夫,现在电脑上已经能负载网络游戏、存储文件的介质也成为了小小的一个u盘,曾经流行的mp3、mp4早就被淘汰得差不多,智能手机渐渐走上了舞台。
    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个“未来梦”,也许是科幻小说看多了,小时候的他,便这么期待着小说里的画面实现,虚拟现实技术、人工智能、机械的智能化……因此一到大学,他便不顾周边亲朋反对,毅然报了计算机专业,成为了好友口中那个“修电脑的”,大学毕业后,他也不带停的,继续往上深造,只想试着接触更高、更前沿的学说。
    一直到入学后,小吴才发现,他的导师裴闹春虽然学术水平高,研究触觉敏锐,在业内地位也不低,可一颗心却放在了别的地方上,虽说对学生们尽心尽力,也从干不出什么压榨学生的事情,可在研究上,已经不像是从前一般专注了,他得承认——虽然他能理解,可对此是有些失望的,可在今年暑假,他却接到了来自老师的电话。
    老师邀请他,一起创造一个“奇迹”,他欣然同意。
    “可以。”裴闹春点了点头,他默默地点下了回车键,出现在眼前的,是个简单的蓝白色界面——像是回到了dos操作系统的年代,亮蓝色的背景,唯有白色的光标闪烁显眼,他在小吴敬畏的眼光中,默默地对着电脑输入:“你好。”
    “他会回答吗?”小吴有些紧张,他目光锁定在屏幕上。
    那简短的_符号在屏幕上按频率闪动,只是一句话的功夫,默默地出现了一行字:“你好,创造我的裴先生,你想要称呼我什么呢?”
    “老师,他回答了!”小吴激动得不行,他选择了科研,某种程度上,心里也有一个科幻的梦,这些年看过的文献挺多,有不少国家,在向人工智能突进,在他看来,这东西距离他是非常遥远的,他从未想过这是有可能触手可及的现实。
    “嗯,他回答了。”裴闹春笑着回答,他笑着说,“你说叫他人工小智障怎么样?”
    小吴看着自己一向敬仰的老师,忽然沉默:“……我想,可能不太好。”
    “说笑的。”裴闹春靠在椅子上,像是不经意地说,“其实叫做009也不错。”
    他话音刚落,脑海里就响起熟悉的机械声音:[警告,正式警告,请勿随便占用系统的姓名,宿主正在侵犯系统的名誉权……]
    “为什么是009?难道前头还有1、2、3吗?”
    裴闹春没有解答小吴的疑惑,只是默默地在屏幕中输入:“你的名字是元。”
    “元?”小吴若有所思,“元旦,元年,这有初始的意思,这代表了是一个开始?”
    “不,只是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有个特殊的含义。”裴闹春没有解释,他在屏幕上利落地输入代码,一边同小吴做着解释,“严格来说,它还不是一个人工智能,只能说它是正在孕育的胚胎,但是它具有自主学习、分析的功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它不会不断地筛选、吸收各种各样的知识,并通过反复的模拟,形成你、我口中的智能,严格来说,它只是把自己模拟成人类,来进行操作。”
    小吴梦幻地看着那屏幕恢复正常,陡然消失的元就像一场梦境,他清楚的知道,对方只是在指令之下,去进行学习,这是人类手中的奇迹。
    “对了,我之前拜托你组装的零件好了吗?”裴闹春忽然想起什么。
    “好了!”小吴反应过来,迅速地到旁边拿来了几个奇形怪状的零件——这些都是用裴闹春给他发的设计图做的,这么拼凑着,隐隐约约看着像是个手表的样子,“老师,这是要做什么呢?”他没搞懂,难道实验室还有做手表的业务。
    “一个也许会赚钱的小东西。”裴闹春挺随意地回答,“换句话说,这是另一个设想了。”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份他昨夜大概写的草稿:“小吴,你把他改一下,到时候发表论文的时候,你的名字挂在二作。”这篇论文,提出了一种可能性,一种接近智能时代的可能。
    “好!”小吴看着几乎已经是成型,只有部分语言、图表需要完善的论文,带着兴奋到了外间的办公室,能在这样的一篇论文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幸运。
    等到小吴关上了门,裴闹春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用盒子重重包裹着的小东西,那是一张,某种程度来说,跨越了当前时代的芯片——单单这上头使用的材料,就要裴闹春费劲了心思——甚至又和009打了欠条,毕竟目前的生产条件,有些精密度是无法实现的。
    实验室中,只有裴闹春低头动作的声音,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个个小巧的组件在他的手下诞生,拼凑成型——这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事实上,他没和小吴说完全的实话,“元”有两个,一个是小吴看见的,自主学习,未产生情感、情绪的伪人工智能,而另一个,则是当前技术能实现的人工小智障。
    “不过接下来,又有新的问题要解决了。”裴闹春的眼前,已经是个万事俱备,只差插芯片的智能手表外壳,表盘是用智能手机屏幕改造的,色彩明丽,显示效果很好,表带则是可替换的,“语音系统要怎么解决呢?”
    裴闹春是个注重知识版权的人,再加上现在,语音系统并不算流行,他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没事,那就我自己上吧。
    他沉吟着,默默地打开了话筒,字正腔圆地录制了起来——对了,他还得录制一个方言版,儿子在南方学的那个方言怎么说来着?
    ……
    [虎子,前几天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到,因为我已经去上学了,不过你是逃课了吗?难道你们还没有开学吗?我现在在b城第一小学读书,附上两张学校的照片,是我找同学要的用完的作业本封面,学校里用的本子,都是统一印的,我看上头有照片,就一起寄给你了。]
    裴元博侧着头,忍住没有咬笔头,他这坏毛病被妈妈和爸爸纠正了好几回才改好。
    [学校里的同学很好,他们都说普通话,我们常说的本地话,他们都听不懂——悄悄告诉你,他们的方言,和普通话差不多,真奇怪。我在这一切都好,你放心。]
    虽说在爸妈的监督下,他已经开始练字,可还没彻底改好,一个字赛别人三个大,写得格外用力,若是不垫着些什么,就能用铅笔活生生写出力透纸背的效果。
    [我很想念你,你要多多给我写信,信封上,有家里的地址,妈妈说,很欢迎你给我寄信,我拜托妈妈给了我一些邮票,寄信是要贴邮票的,你记得贴好了再寄……]有很多话想说,裴元博沉思着,又添了一句,[爸爸妈妈特别疼爱我,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此致,敬礼。]
    事实上裴元博还不太懂此致敬礼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在写信前,用家里的电脑搜索了,看见不少写信格式里,有这四个字,便也跟着学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写好的信塞到信封里,又装了说好要放的封面、邮票,这才心满意自地封口,写地址时,他又遇到了大困难,虽然妈妈事先把地址抄给了他,可“埭”字真的好难写,一排地址里,它尤其的大,他心虚地反过来压在书本底下,装作没有看到——反正邮递员叔叔会看懂的吧?
    “元博!”坐在他后头的,是个和他年纪一样大的男孩,叫小明,对方满脸激动:“你再给我说一遍呗!”
    “怎么了?”裴元博有些迷茫,他在班里还挺受欢迎,虽然是插班生,可他运动好,学习成绩也不算太差,就是刚来的时候,不少同学在门口围观他,要他挺不好意思。
    小明拿着张作业纸:“就是我是狗用南方话怎么说?”他上回问了,没记住。
    “……”裴元博一脸无奈,他没搞懂,为什么班上同学这么喜欢学奇奇怪怪的话,他已经陆陆续续地教出去了什么王八蛋、大狗屎、我是猪、我是狗,“娃、系、高!”他只得在念一遍。
    “谢谢了!”小明挺开心,立刻在纸上标好了拼音,然后裴元博就看见他眼睁睁地在旁边写上了我最帅三个大字。
    “东子!来,你念一下,这是南方话的我最帅。”小明贼兮兮地找上了他的好朋友东子,对方很配合,按着纸张上的拼音念出来,念完后,立刻反应过来,狐疑地打量着对方,“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我怎么会呢!”小明拍着胸膛,撒谎不带脸红。
    “好吧。”东子立刻信了,美滋滋地又念了一遍,准备等回家发到好友状态。
    裴元博无奈地竖起课本,挡住自己的脸,却也止不住地跟着笑——虽然时常“鸡飞狗跳”,可却让他很快习惯、进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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