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向宇头上还缠着绷带,正低头跟身旁气质婉约的女人说着什么。
女人漫不经心地听着,不经意间扫到向晚,温柔似水的眸子亮了些,扯了扯他的衣服,激动地说了些什么。
“晚……”向宇抬头,俊俏却带着几分痞气的眉眼间浮现一抹喜意。
向晚冲两人摇了摇头,目光示意了下贺寒川和江清然的位置。
见此,向宇不甘心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硬是把一脸兴奋想要跟向晚打招呼的女人拽走了。
贺寒川将三人的互动收在眼底,冷嗤了一声,他们当他是瞎子?
向晚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哥和嫂子。
不想这时,轮椅突然往前滑了些,同时一道近在咫尺的女人呼痛声响起——
“嘶!疼……疼死我了!”
向晚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刚好看到轮椅车轱辘压在刚才说江清然残疾人的那个女生脚上。
她跟江清然认识那么多年,只是一想,就差不多猜到了来因去果。
“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江清然惊慌失措地道歉,一脸担忧,“同学,你怎么样?”
“美女,你……你能不能先……先把轮椅挪开啊,疼……疼死我了!”女生疼得眼圈都红了,不断倒吸冷气。
“哦哦哦,好的。”江清然连忙应声,焦急地跟向晚说道:“向晚,你赶紧往后挪一下。”
向晚抓着轮椅往后退,可一股劲儿跟她拧着,她半天都没挪动轮椅,那个被压着脚的女生和她同伴都想要骂人了。
贺寒川目光落在江清然因用力有些泛白的指节上,顿了一下,黑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讽。
“江小姐,麻烦您松下手,您的劲儿太大,我动不了。”向晚轻声说道。
“啊?”江清然赶紧松开轮椅,一脸愧疚地跟女生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轮椅总算挪开了,女生一屁股坐在地上,脱掉鞋,脚上红肿一片,看起来伤的不轻。
“真的对不起,我替我朋友道歉,她刚才看到她熟人,没怎么看路,就压到这位同学身上了。”江清然脸上满是内疚和自责,“看你伤得不轻,这样吧,你去看看医生,医药费我赔。”
她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红色钞票,递到了女生身前。
向晚紧珉着唇,脸色难看极了。
她刚才动都没有动轮椅,是江清然自己动的,不过就算她解释了,可能也不会有人相信。
哪怕调出监控也没用,她的手一直在轮椅上放着,根本解释不清楚。
“我不要钱。”女生疼得头上冒汗,见向晚还是一副发愣的样子,气得不行,“姐姐,你伤到我了,都不准备道歉的吗?”
“……对不起。”向晚紧攥着拳,低声道歉。
见此,女生愈发不满,“姐姐,你不看路伤到我,跟我道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怎么你反而委屈巴巴的,跟个受害者一样?”
“就是啊,你这道歉态度也太不真诚了!”
“你看看轮椅上这位姐姐,不是人家犯的错,人家还积极道歉,你这是什么态度嘛!”
几个女生的同伴跟着帮腔,还有些围观者对着向晚指指点点。
向晚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甘和憋屈,九十度鞠躬说道:“伤到你真的很抱歉,医药费我会负责。”
女生说残疾人惹江清然不满被报复,最后这个锅却得她背着,一石二鸟,江清然好算计。
“别说我坑你,我也不多要,给我三百就行。”女生疼得脸色苍白,被两个同伴扶着站了起来。
江清然连忙掏钱,“三百恐怕不够,给,这是七百,你拿着。别再推脱了,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她把钱硬塞到女生手里,吩咐向晚,“我们走吧。”
向晚推着轮椅跟在贺寒川身后,进了电梯,只觉得跟吃了苍蝇般恶心。
她已经千防万防,可还是防不住江清然的算计。
哪怕她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她玩不过江清然。
“钱你也别还我了,就当是我付给你的工资吧。”电梯门关上后,江清然轻声说道。
向晚嗯了一声,她说她缺钱,所以江清然一分都不会给她的。
“真是一出好戏,演技不错。”下了电梯后,贺寒川淡淡道:“有兴趣当演员吗?刚好我认识几个娱乐公司的老总,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第四十五章 装傻有意思吗?
听此,向晚瞳孔皱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既然他知道事实,刚刚为什么还要任由她被误会?
贺寒川目视前方,不曾看她一眼,好像根本不知道她在看他。
向晚收回目光,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也可以理解,江清然是他心爱的女人,而她算个什么?
“演员?”江清然眨眨眼,无辜道:“寒川哥,你是在问向晚吗?她要是想当演员,得先把脸上的疤去一下。而且坐过牢的事情千万不能被人知道,不然会被骂死的。”
“演技这么好,不去娱乐圈可惜了,奥斯卡少了一个潜力影后。”贺寒川停下脚步,垂眸看着轮椅上的江清然,轻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寒川哥这么看好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江清然眨了眨眼,“虽然坐过牢不太适合,但你也可以尝试一下,最起码比当公关小姐或者清洁工体面些。”
“装傻有意思吗?”向晚问道。
江清然看着贺寒川的背影,眸底一片复杂,“没意思也得有意思,要不有些心心爱的东西就没了。”
等她做完复健,三人往外走的时候,主治医师突然喊住了向晚。
“有事吗?”向晚停下脚步问道。
主治医师看了眼她的右腿,“冒昧问一句,你的右腿是不是……不大好?”
监狱里那些“瘸子瘸子”的喊声似乎在耳边萦绕,向晚脸色倏地苍白,右腿往身后藏了藏。
她已经极力去学正常人的走路姿势了,可身体缺陷不是想藏就能藏得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冒昧问一下。”医生觉得气氛太尴尬,解释道:“如果是,可以做个检查,也许还能治好。”
听此,向晚眸底闪了一下,没人会心甘情愿做个身体有残缺的人。
江清然垂着眸子,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阴鸷。她看了那么多专家,都说她的腿已经没治了,可向晚的腿却有可能被治好
“不用了,她天生的残疾,治不好。”不等向晚开口,贺寒川凉凉开口,说完,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向晚眼底的光芒瞬间消失殆尽,愤怒在心底翻涌,最后却只能转为不甘。
她没实力跟贺寒川对抗,唯一能做的就是讨好他,远离他。
他不让她治,她就不治了吧,免得……再被打断一次。
上车时,向晚刚抽出来一张纸巾,坐在后面的贺寒川便说道:“不用那么浪费了。”
她偏头看了眼他清俊的眉眼,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她嗯了一声,把纸巾放到前面,坐下了。
“寒川哥。”见此,江清然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展开,“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要是向晚的腿能治,就让她治吧。毁了我一个人就够了,别再把她也毁了。”
“她伤了你的腿,这是代价。”日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贺寒川俊脸上和身上投下一个光圈。
很美好的场景,可向晚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是真的铁心毁了她。
江清然叹了一口气,垂怜地看着向晚。
这样的目光让向晚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江清然虚伪的样子,她永远学不来。
“哦,对了,我刚刚在医院看到你哥和嫂子了。”江清然好奇地问道:“他们怎么不跟你打招呼啊?是因为你坐牢太丢人吗?”
向晚紧珉着唇,垂眸,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攥住衣服。
“毕竟是亲人,这么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江清然感慨了一声,说得漫不经心,“你坐牢两年,应该没见过那对龙凤胎吧?我见过几次,挺可爱的,把你哥哥和嫂子的优秀基因都继承到了。”
向晚攥着衣服的手用力到直接泛白,她出狱后就被强行带到了梦会所,哪儿有机会见哥哥家里那对龙凤胎?
江清然这么说,分明是故意往她心窝上戳刀子
“你不说话,该不是……伤心了吧?”江清然身体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要不,我去找一下向叔叔和向大哥他们,跟他们好好谈……”
忍耐已经到达极点,向晚猛地掀起眸子打断她,“你一天天假惺惺的不累吗?不恶心吗?是不是腿断了跳不了舞,闲的没事干,才出来恶心人刷存在感?”
话才说完,她就已经后悔了。
贺寒川坐在右后方静静看着她,眸底一片幽深,似是要将她吸入无尽深渊。
向晚心底的怒气渐渐消散,转变为对他的忌惮和惶恐,她攥着衣服的手微微松了些,指尖几不可见地颤抖。
也许现在道歉会好些,可她不想,也不愿意。
“你怎么这么想我?”江清然似是被她吓到了,再开口,带着些委屈,“作为曾经的朋友,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家里这么僵持,想帮帮你而已。”
向晚睫毛颤抖了下,努力忽略落在她身上的清冷目光,“谢谢江小姐好意,不劳您费心。”
“也不是什么费时费力的事情,你不用这么见外。”江清然宽宏大量,没有计较她那些过于激烈的言辞,“我跟向叔叔他们说一声,他们应该会让你见一下两个孩子的。”
“你的同情心不用这么泛滥。”贺寒川突然出声,咬重了同情心三个字,似是夹杂着一丝嘲讽,可看他的神情,又半分看不出来。
江清然眸光闪了一下,轻声道:“是我多事了。”
便没再出声。
车中静谧得诡异,空气似是挤压在一起粘稠化了,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
向晚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中打量着贺寒川,他坐在后排偏头看着窗外,侧颜淡漠,看不出她刚才那些话有没有惹到他。
她紧绷着脊背,全身如拉满的弓弦。
直到十多分钟过去,看他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她才是擦了下鼻翼不知何时出来的薄汗,只是脊背依旧绷得紧紧的。
宾利在梦会所前停下,向晚下了车,目视着车子在视线中消失,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冷汗。
“晚晚!”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向晚转身,当看到拍她的人时,眼底浮现一丝不太明显的喜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