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节

    听顾云锦这么说,贾婷倒是笑了起来:“是想请夫人帮个忙。”
    有交换有利益,才有助力,这倒是常情。
    顾云锦示意贾婷先说。
    贾婷有求而来,道:“我去年出事,那几个混球撞到了小公爷的手里,只因小公爷赶着离京,请小王爷代为管一管,最后案子是结了,但有太多的谜团解不开。
    我想,其中来龙去脉,小公爷知道的肯定比顺天府的案卷里写的要多。
    我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遇上那样的事情,还请夫人能指点一二。”
    第656章 念得紧
    顾云锦道:“小公爷不在京中。”
    “他在返京的路上了,”贾婷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道,“那混账东西把我的人生变成了一盘死棋,我却连如何掉进去的都不知道,我靠恨意撑一辈子,也总要知道该去恨谁。”
    设身处地,异位而处,顾云锦想,她能理解贾婷如今的这一份恨。
    对顾云思前世的小姑子,顾云锦的了解实在太少,可看她如此,多少能品味她的心境。
    全程断了,名声毁了,不知道未来如何走,要争一口气,也是人之常情。
    这事儿搁谁身上,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呢?
    即便贾婷自己过得了这一关,那些传出去的流言蜚语,也让她能走的路窄小又崎岖。
    顾云锦抿了抿唇,道:“可我未必能给你答案。”
    贾婷垂着眸子,道:“多一条路,总归是多一个希望,只凭我自己,无能为力。”
    见状,顾云锦颔首,算是应下了:“小公爷回京后,我替你问一问,能不能有结果,我不敢把话说满了。”
    闻言,贾婷反倒是笑了。
    若是顾云锦满口答应,她只当这条路寻错了,但顾云锦这般慎重的回答,贾婷才觉得,顾云锦是真的会去问一句,而不是随口一说,搁在脑后。
    毕竟,这个人是真的直接,打人时利索,郑重答应的事,也会说一不二。
    顾云锦如此帮忙,贾婷也愿意再添个饵料,道:“我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与三殿下的那位侧妃有些关系。”
    “为何?”顾云锦讶异。
    贾婷道:“只是感觉而已,您可以当作是我妒恨她占了原本属于我的位子,我看她格外不顺眼。”
    顾云锦笑了笑,没有觉得贾婷是夸大其词,因为她知道,若无那场变故,三皇子侧妃的位子,还就真是贾婷的。
    两人说过了事儿,贾婷先一步离开,顾云锦依旧坐在石凳上,不疾不徐添了一盏茶。
    那几个官家女想引她离开水榭,这其中理由,顾云锦听着也像那么一回事儿,可赵知语呢,她参与进来做什么?
    顾云锦与赵知语,并无仇怨。
    当然,徐令婕那个软柿子,也不可能与赵知语打过交道。
    莫非赵知语是冲着柳媛去的?
    柳媛那得罪人的性子,先前做过什么,还真是说不好。
    虽然看着是贵女们之间的是非,可顾云锦两世为人,与这几位都无深交,更不清楚她们的背后,家族之间互相是不是有牵扯,真要弄明白赵知语与柳媛的弯弯绕绕,还是要交由听风去办。
    好在,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茶水渐渐凉了,顾云锦没有继续往下想,起身在宅子里走了走。
    她去看了后花园,这里的景致先前是徐氏布置的,她们搬走之后,这宅子无人居住,虽有人打扫看顾,但总归少了些……
    少了人气。
    蒋慕渊曾与她说过的“人气”。
    想到他,顾云锦不由弯了弯眼睛,转身去了她住过的跨院。
    里头只余大件家具,摆设空荡荡的,可她却能想起彼时情景。
    墙角的那花架上摆过水盆,养了几尾小鱼,几片水荷,蒋慕渊曾夸过生动;
    几子曾被她挪到窗边,推开花窗画过中秋月圆,那是应了要告诉蒋慕渊,她看到的明月是什么模样;
    他们在这屋子里说过话,下过棋,那些一点一滴的呵护,在拨开了那些懵懂之后,再回首去看,甜得粘牙。
    一如那墙上被念夏擦过的脚印,表面上看不出端倪了,实则还是在的,擦拭过的部分,总归与其他墙面会有一些不同。
    粗粗一看,皆是白墙,细细打量,那摩擦过的印子还是能寻出来的。
    就像是那翩然越墙而去的身影,人是离开了,却落在了心尖上。
    实在是念得紧了。
    顾云锦转过头,见听风站在东跨院外头,隔着月洞门,能瞧见他半个身子。
    “听风,”顾云锦唤了声,对探头过来等吩咐的亲随道,“小公爷再过几日能抵京?”
    听风一听就乐了:“大抵还是五六天,夫人也算算路程?”
    顾云锦抿着唇,唇角是压住了,眼睛里的笑意还是溢了出来。
    她哪里没有算过。
    北地与京城路远,好在蒋慕渊回京时身边就只带寒雷,两人轻骑快马,又化了积雪,春意盎然时夜宿郊外也不会寒冷,比去年他们一行人踏雪北上又不得不寻夜宿之地时方便多了,自然行程也会快些。
    可路途在那儿,兴许也会有耽搁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具体是哪一天。
    话又说回来,顾云锦是心心念念盼着,却也舍不得蒋慕渊日夜兼程受累,放缓些行程,对赶路人来说,就会轻松许多。
    这种又是翘首企盼又是舍不得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反反复复拉扯着,最终扯出来的除了为难,还有甜意。
    听风把顾云锦的反应看在眼中,只恨没有能定格一瞬的道法,若不然,叫他们爷亲眼看看夫人这表情模样,该有多好。
    可惜,他就是一凡人,别说是道法了,丹青都描绘不好。
    到时候只能靠他这一张嘴来描述一番了。
    虽然,还是嘴笨,临时抱佛脚是来不及了,不如写份底稿,寻人润色润色?
    不晓得纪家小公子肯不肯帮这个忙了……
    听风的思绪早就飘远了,满脑子都是如何让纪致诚把眼前画面表述得天上有地下无,而纪致诚的妻子徐令意正一脸凝重地坐在清雨堂的木炕上,看着杨氏忙里忙外。
    徐侍郎府里,杨氏是早早听说徐令婕出状况了,急得她额上冒汗,又不敢叫闵老太太知道,只让人去胡同口候着,一旦见了人,直直带回清雨堂,莫要去仙鹤堂里露面。
    可徐令意是陪着徐令婕一道来的。
    大姑奶奶回娘家,哪有把人拦在府外的道理?
    又怕徐令婕说不清来龙去脉,杨氏更愿意让徐令意来说。
    思前想后,便请徐令意也一并过来。
    担心叫闵老太太听了消息,杨氏都不敢去二门上迎人,只好请了魏氏帮忙,让她把两姐妹都带回清雨堂。
    毕竟,姑奶奶回来,魏氏这个亲娘去迎,说得过去。
    第657章 怪不得别人
    魏氏匆匆忙忙的,只大致了解几句,见徐令婕那样子,心里一个咯噔。
    脸色廖白,唇上泛青,整个人奄奄的,不像是落水受寒,倒像是精神气都一并泄,只剩下一具空壳子了。
    二门上不是说话的地方,魏氏赶紧把人领回了清雨堂。
    杨氏揪着心,一看徐令婕回来的样子,险些脚下一个踉跄。
    对于北花园今日观花的真正目的,杨氏与徐砚讨论过,都是心知肚明,可他们都没有攀附某位皇子的心思,也就不可能冲着这个去。
    只是想让徐令婕去散散心罢了。
    清明那日,回杨家祭拜老太太时,徐令婕的情绪并不好。
    虽然贺氏那个兴风作浪的不在了,但因着是老太太没了之后的第一个清明,当时为了表明立场、严肃分出去的几房还是依着规矩回来磕头上香。
    天大地大、死人最大,杨家长房名声再不好,其他几房也不想背一个不孝又与死人计较的罪名。
    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泼起水来,哪有什么道理。
    可上香归上香,关起大门之后,想看戏的心思是断断不会歇的,也就是如今杨家长房人口少,各个夹着尾巴做人了,想看戏也看不出门道来。
    东边不亮西边亮,看不着老太太的儿子、孙子们的热闹,倒也可以看看女儿女婿的笑话。
    尤其是杨氏那半长不短的头发,总让人少不了与她提一提去岁狠绝断发的事儿。
    徐令婕为此憋着气了,当场叫徐令峥和杨氏严防死守地看着没有闹起来,回来后少不得说些糟心话。
    杨氏便想,北花园里看看花也是一个消遣,又是在皇太后跟前,总不至于有晕了头的想惹事。
    可她没想到,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在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都要与徐令婕过不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
    徐令婕这狼狈模样,她看着脚都软了。
    身份使然,徐令婕是不比顾云锦金贵,但侍郎之女,该装扮还是要装扮的,若不然,她素得跟家道中落似的,徐家丢人,也是为难其他府邸不比徐家的姑娘。
    处在什么位置,还是要做附和的事情,才不至于让其他人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
    因而,徐令婕白日是收拾得漂漂亮亮出门的。
    却不想,眼下人回来,成了个小孤女一般。
    换了身不太合身的衣裳,头发简单挽着,脸上的妆容、首饰头面都不见了,虽然杨氏估摸着东西都落水里去了,心里也不舒坦。
    杨氏心疼地抱着徐令婕,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收到什么答复,只好赶紧让人进内室里躺下,又催着备姜汤,哄她说话。
    徐令意在次间里等着,魏氏坐在一旁,低声问她状况:“怎么好端端的就起了冲突了?你没有吃亏吧?”
    “令婕喝了两口水,我无事,云锦也无事,”徐令意压着声儿,道,“吃亏,柳媛吃得还多些,水都比令婕多喝了好几口。”
    听她这么一说,魏氏也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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